第六章、（95.7）熱熱鬧鬧的寒假
一晃，寒假到了，市長的女兒小敏、兒子小豪都回來了，家里頓時熱鬧起來，顯得生機勃勃。可是我卻忙得不可開交。人家是小姐少爺，又都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在人家面前好像矮了一大截。不敢和他們說話，甚至不敢正眼看他們，怕人家嫌我土氣，瞧不起我。
市長女兒小敏，性格內向，是個典型的書呆子。戴個瓶底式的近視鏡，整天看書，寫字，每天除了吃飯，都離不開她的書房。她在北京讀法學博士。大劉哥告訴我，說小敏將來一定是個**官或者是出名的大律師。
市長兒子小豪和他姐姐正好相反，是新聞系的大四學生。小伙子長得帥極了，一米八的大高個兒，濃眉大眼高鼻梁，像女孩子似的細皮女敕肉。臉白白的，嘴唇紅紅的，嘴角總是不經意地往上翹著，一幅惹人喜愛的女圭女圭臉，不笑不說話。因為他在北京讀書，所以一口好听的北京腔。
也不知為什麼？我在小敏面前總是特別拘束，而對小豪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我總想偷偷地看他幾眼，可是一和他的眼楮對光，我就迅速地羞愧地底下頭，因為我已經明顯地感到他在注意我，大概他對我也有好感吧？
尤其是我倆單獨在一起時，他非常願意和我說話，有時滔滔不絕地講他在北京的見聞，講他實習采訪時遇到的奇聞怪事。我總是默默地听著，從不插嘴。有幾次，被大劉哥遇到了，他總是借故把我叫走。
大劉哥背後叮囑我︰「丫頭，我可警告你，對人家大少爺，你可不要想入非非，人家是市長的兒子，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明年畢業還要考研。研究生畢業後有可能上中央電視台或者是留校。你雖然長得漂亮，可你連高中都沒畢業，還是個山里來的野丫頭，人家能看上你嗎？我告訴你這話都是為了你好，听不听由你。你如果不听我的勸告，將來哭鼻子的是你。」
雖然我知道大劉哥為我好，但是我絕對不能承認我對小豪有好感。我有自知之明，我們是兩股道上跑的車，永遠也不會相遇的。我再三辯解，可是我心口不一，也許這就是我對小豪的暗戀吧？
在這個寒假里，我忙得腳打後腦勺子，原來小敏和小豪的屋子沒人住，所以我不用天天打掃，現在他們回來，我要每天都去給他們收拾臥室和書房。
每當我進了小敏的屋，她總是客客氣氣地點點頭，表示和我打了招呼。她屋很干淨，我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整理完了。
可是小豪卻不一樣，無論什麼時候去他屋，都會看到他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我每天都要花很長時間給他收拾。
我只得耐心地把干淨衣物疊好，放在壁櫃里，把髒衣服送到洗衣機里。他每天至少要換一雙襪子，我完全是用手洗。他的床上也很亂，我差不多天天給他疊被。我每天進他臥室，他總是客客氣氣地說︰「對不起，屋子我又給弄亂了。」
時間長了，我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只要我進屋，小豪就會放下手里的書，目不轉楮地盯著，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
有一天他看到我忙忙碌碌給他收拾東西，無意中說了一句︰「將來我找老婆，一定要找你這樣的，你太勤快了。」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我以為這是對我的暗示，所以我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事。
每當我在他屋里干活，他總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調侃，古今中外奇聞異事，海闊天空無所不包，引經據典，借古喻今。尤其是他最願意說笑話，有時把我逗得大笑不止。
有一天他非常高興，對我觀察很久，然後問我︰「你知道我為什麼愛給你講笑話嗎？」我也無拘無束地和他開起了玩笑︰「因為你笑話太多了，把肚子裝得滿滿的，快要裝不下了，所以你怕撐破肚皮，就必須把它們盡快地倒出來。」
小豪非常親切地拍拍我的頭，一臉怪笑，說︰「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哇？你怎麼會知道我肚子里裝滿了笑話？其實我講笑話的目的是為了讓你笑。因為你笑的時候太美了。你的微笑，含情脈脈，嘴角上翹，一雙笑眼像彎彎的月亮，笑得優美而自然；有時你是含笑——含而不露，發自內心的誠摯的笑。我琢磨你那時到底在想什麼？也許你憧憬美好的未來，才會有那甜美的笑容；有時你是傻笑，眉開眼笑，無拘無束，盡情地笑，釋放獨自品嘗的喜悅；有時你是狂笑，旁若無人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顯露出天真無邪的本色。我想那時你一定是忘掉了所有的煩惱和憂愁。你的笑有很強的穿透力，我經常情不自禁被你的笑傳染了，陪同你開懷大笑。」
「小豪哥，你們難道有專門研究‘笑’這一學科嗎？怎麼讓你把各種笑研究得這樣透徹呢？我覺得研究笑也很有意思。」
小豪故弄玄虛地說︰「我研究你的笑是因為我對你的笑非常感興趣，這里的奧秘我現在不能和你細講，有朝一日，時機成熟我會竹筒倒豆子，一點不剩地都告訴你。」
我和小豪的關系，一天天地拉近了，因為他沒有一點瞧不起我的意思，所以我在他面前也就不太拘束了。
春節快到了，我更忙了，可是小豪卻常常沒事找事，指使我干這干那，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可是因為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他是和我談話最多的人，（盡管我和大劉哥認識三四月了，可是他性格內向，不願意講話，往往都是我說他听。）因此我把小豪當做朋友，所以他怎麼指使我，我都沒有反感，樂此不疲。和他在一起，我漸漸地變得無拘無束了。
有一天晚上，我因為累了一天了，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走到保姆間，想躺下休息一會。可是小豪又來叫我，讓我到書房給他找巴金的《家》和曹禺的《雷雨》。
他家的書房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因為市長原來是一位業余作家，非常喜歡書，所以他收藏的書很多。我听校的造反派把學校圖書館的書都當做大毒草，要拉到廢品收購站去賣，市長那時是那個學校的老師，他知道後冒著風險，夜里從廢紙堆里搶救出很多書。
因為市長無暇整理這些圖書，所以書沒有分類放置，很亂。要想從幾千冊書中找出這兩本書，的確猶如大海撈針。
我翻完下面翻上面，可是小豪卻指手畫腳，動嘴不動手。我把椅子放在桌子上到上面的書架子去找。太高了，我怕站不穩，就央求小豪給我把椅子。我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翻找，一下子看到了巴金和曹禺的書離得不遠。我大聲喊︰「找到了！找到了！接著！「我把《家》扔給小豪，他高興地去翻書，忘了把椅子，這時我正在椅子上翹著腳去夠《雷雨》，結果踩偏了，我突然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幸虧小豪手疾眼快，一把把我抱住，我才沒有從桌之上摔下來。
說來也真巧，正在走廊里經過的大劉哥听到我在屋里尖叫聲，急忙推開門闖進來，看到小豪緊緊地抱住我，他怒目圓瞪，大聲吼道︰「你想干什麼？」我從小豪懷里掙月兌出來，從桌子上跳下來，急忙解釋︰「我去找書，從椅子上滑下來，小豪哥把我拽住了。」小豪說話一向是風趣幽默，他接過話茬，笑著說︰「小姐從空降落，我來個英雄救美，可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大劉哥瞪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誤會了！」就揚長而去。小豪對我吐了吐舌頭，接著調侃︰「大劉是不是吃醋了？他怎麼這麼氣勢洶洶，好像要對我興師問罪，也許有一天要和我決斗吧？」
我听出他話里有話，就紅著臉接著說︰「小豪哥你可不要亂猜呀，大劉哥听到我喊叫，他一定認為我發生什麼意外了，所以他非常著急，才闖了進來。」
小豪哈哈大笑︰「原來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而是大劉肚子里的蛔蟲啊！不然你怎麼會只道他為什麼沖進來呢？」
說話听聲鑼鼓听音，我覺得小豪這話里有話，其實吃醋的可能是他。我對他的話沒加可否，就急急忙忙回到我的保姆間。因為這一天我實在太累了。可是這一夜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書房一事卻讓大劉哥耿耿于懷，有一天他把我叫到外面，又給我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課。他說︰「丫頭，你什麼事都瞞不過我的眼楮，自從少爺回來以後，你就神魂顛倒地，心甘情願地被他呼來喚去的。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對，人家是公子哥，你千萬千萬不要白日做夢、想入非非。你還小，沒接觸到復雜的社會。你什麼都不懂，如果執迷不悟就會釀成大錯。你听我的沒錯。我們都是給人家打工的，我們可以說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所以我才三番五次提醒你。你不要被表面現象蒙騙，如果陷進去，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再三辯解︰「大劉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知道人家小豪根本不會對我感興趣。可是我是人家的小保姆，我一切都得听人家的，我也不敢得罪人家，讓我干啥我就得干啥。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我會注意的，你放心，我不能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那天可冷了，我在外面凍得直跺腳，大劉哥看到我凍得太厲害了就不和我再嘮了。
我一進樓，正好踫到小豪，他表現出極關切的樣子說︰「傻丫頭，這麼冷的天往出跑也不多穿點，看看你呀，出去也不圍上圍巾，看小臉蛋凍得彤紅。」這明顯曖昧的話正好被剛進樓的大劉哥听到了。
我看大劉哥顯出非常不願意的樣子，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他是向我發出警告。我向他點點頭，表示我記住了。
小豪根本沒有注意我和大劉哥的眼神交流，他拉了我一把，說︰「你上樓把外套穿上，帶上圍巾和手套，和我出去一趟。」我問「去哪兒？」「商店。」我以為可能是他媽媽讓我們出去辦年貨，就說︰「我得問問祝姨，看看還有沒有事了？」小豪說︰「我全安排好了，我姐照顧我媽。走吧，一會兒商店關門了。」
大劉哥說︰「我送你們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怕小豪對我非禮，想暗中保護我。小豪說︰「不用了，萬一我爸爸晚上有事，一看車不在家，不得急眼呀！」
「市長說了，今晚沒事，我拉你們去吧！」小豪勉強同意了︰「好吧，省了打車錢了。」我和小豪上了車，他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我坐後面，他一個勁地回頭和我說話。
大劉哥一聲不吭，不時地在後視鏡上瞥我兩眼，以示對我提出警告。我非常為難，不答話吧？怕小豪不願意；答話吧，大劉哥真生氣，我真的不知應該怎麼辦？
到了商店之後，小豪拉著我上了滾梯，直奔五樓女裝區。我從來也沒見過那玩意，膽戰心驚地死死拽住小豪的手。來到這大城市雖然已經三個來月了，可是我沒來過這麼大的商場，這里的琳瑯滿目的商品使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我不知道小豪到底拉我來買啥？但是又不好意思問，只得跟在他的後面東走西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