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95。11）愛得很苦很累
劉柳因為遠離父母，身邊又沒有親朋好友，所以感到格外孤單寂寞。在學校和同學在一起，可以沖談這種孤寂和悲涼，可是周六周日一回到家里，這種感受就非常強烈。
她雖然讓女乃女乃慣得有些刁蠻任性，可是她卻是一個上進心很強的好孩子。女乃女乃去世後，她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生活學習一切一切都得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然而她畢竟是有父母的孩子，所以她盼望爸爸媽媽來電話，那怕是幾個字的短信也行，可是等呀、盼呀，幾乎得不到爸爸媽媽的一句問候。劉柳對著手機自言自語︰「爸爸媽媽你們實在沒時間搭理我，給我發個笑臉或者一支花也行。為什麼總不搭理我？」
有時自己感到孤獨、苦悶、憂郁、無奈時，就情不自禁地給爸爸或者給媽媽發去一個短小精悍，飽含深情的短信。爸爸雖然回復得不是特別及時，但是他差不多都能夠回復，說上幾句問候的、再囑咐幾句，讓劉柳感到溫暖。然而媽媽幾乎不給她打電話，也不回復她的短信。劉柳很傷心，也很不理解，心里的問號越來越大，有時她面向南方大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媽呀？為什麼不搭理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每當劉柳特別苦悶的時候，她就想起那90多封奇怪的信。她已經一連看了五封信了，可是她仍然無法判斷這個小保姆到底和女乃女乃是什麼關系？她為什麼要每月給女乃女乃寫一封信，而且這不是普通的信，卻像一部自傳體小說。這些信文筆流暢、用詞準確、條理清晰、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還沒畢業的山里姑娘寫的。這信到底從哪寄來的？她給女乃女乃寫信的目的是什麼？劉柳百思不得其解。她正處在青春萌動期，對信中所涉及的男女愛戀的故事有一種特殊的興趣。尤其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急于弄明白這些難解之謎，于是她就迫不及待地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信讀完，以便解這開層層謎團。
可憐的劉柳每次回家都不忘打開保險箱，翻看那些查無來處的信。這是一個陰冷的周日，劉柳寫完作業，自己沖了一碗快餐面，吃完後又拿出保險箱，打開95.10號信，專心致志地看起來︰
我對小豪的愛戀到了瘋狂的程度，我每天都要找機會見他，盡管總是偷偷模模，可是我卻利用一切可乘之機和他幽會。他很謹慎，只要家里有人，他就躲著我，一旦家里只剩我們倆，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和我親近。
有一天是他姐姐在醫院護理他媽媽。吳市長和大劉哥還沒回來，我和小豪在樓下大廳里，坐在沙發上看一個愛情片，他懶洋洋地躺我的腿上。他說︰「乖，我還有五天我就要回學校了，我們的分別已經進入倒計時。說實在的，我真的不願離開你，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開學了，我必須回去。我要實習、我要寫論文、我還要準備考研，也許我沒有時間給你寫信了。況且即使寫了，我能往回郵嗎？郵到家里讓我爸爸媽媽發現了，那我就死定了，他們非把你攆走不可，到那時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到哪兒去找你呢？
那樣吧，明天我給你買一個手機，我教你打電話和發短信，記住！必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尤其是絕對不能讓大劉知道。他是我爸爸的忠實走狗，標準特務，屁大點事兒，他都會向我爸爸匯報。另外千萬千萬不能讓我媽媽知道，她要是知道咱倆的關系，就得氣犯心髒病。」
我听了他的這番話，心里涼了半截，既然小豪已經估計到，我倆的戀情一旦被發現，就會有一個最悲慘的結局。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死守著這份地下情呢？我說︰「我們不能永遠這樣偷偷模模地搞地下戀情，早晚也要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到那時我們應該怎麼辦？你也不能因為我，和父母月兌離關系吧？這個難關我們早晚是要過的，既然沒有任何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就應該早點剎車，不要都造個粉身碎骨才肯罷休。」
小豪忽地坐起來，一臉嚴肅地問我︰「早點剎車？車已經在下坡跑道上狂奔了，你能剎住嗎？我問你，這是你的心里話嗎？你怕了？你怕粉身碎骨就要和我一刀兩斷一了百了？這是你的心里話嗎？你能舍得和我分手嗎？難道你不珍惜我們這段迅猛發展起的感情嗎？」他使勁地搖晃著我的胳膊，氣急敗壞地逼問我︰「你說呀！你舍得和我分手嗎？」
「當然我不願意和你分手，但是來自家庭的阻力你已經估計到了，我們應該怎麼辦？」
小豪說︰「天無絕人之路，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亙古名言，辦法是有的，只要我們共同努力，這個問題是能解決的。」「怎麼解決？你快說！我一定照你說的辦。」
小豪故弄玄虛︰「那就是你以跑百公尺的速度沖刺，和我到一個起跑線上，我爸爸媽媽就會同意我倆相愛和結婚了。」
我對他說的十分費解，我說︰「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你能不能說得具體點？」
小豪對未來充滿信心，他說︰「從現在起，你開始自學，我家書房的書應有盡有，你以整理書籍為名，把有用都挑出來，尤其是我考大學的復習資料很多，你擠出一切時間復習，今年夏天參加高考，你考文科，沒問題，就看你有沒有信心了？」
我覺得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說︰「即使我真考上了，我家那種情況，女乃女乃爺爺還需要我養活，我哪有錢讀大學？」
「可也是，我可以負擔你上大學的費用，但是我沒有力量供養你的爺爺女乃女乃。因為我還要繼續讀書，考碩士、博士。」小豪說，「那樣吧，你參加自考，就是你報考成人大學中文系，參加成人大學考試，這個自考大學的原則是寬進嚴出，也就是說一般的都能考上，可是畢業必須通過嚴格的各個學科的考試，才能得到國家承認的完大學里的全部學科，也可以參加各種形式的面授。去年（1988年——劉柳在這里才知道小保姆95年寫的是89年的事）3月3日國家頒布了《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暫行條例》，那里有很多新規定，我明天到市圖書館找一找，有關考試科目和具體要求，我給你抄下來。考試方式、難度不同︰成考入學叫嚴進寬出，學生只有通過國家統一的成人高考考試，才能入學就讀。就像高考一樣，也要填志願。但只要你考上了，一般來說畢業都不會太困難（這與普通高考很相似）；自考和學歷文憑考試入學叫寬進嚴出，學員入學時不需要通過考試，直接就可入學，但如果你想得到國家承認的畢業證，就得一門一門的通過國家的考試。所不同的是，自考全都是由國家出題考試，難度最校自己考三分之一。所以來說，這三種考試，自考最難，成考其次，學歷文憑考試最容易。必須參加每一科的考試，所有科全過了，你就會得到大學文憑。在此期間你仍然可以在我家當保姆，繼續掙錢供養你的爺爺女乃女乃。」
小豪不愧是新聞系的高材生，滔滔不絕地向我介紹成人自考的什麼‘嚴進寬出’和‘寬進嚴出’，把我說糊涂了，我不在乎嚴因為我很聰明，記憶力理解力都很強，而且還有毅力。
我想了很久覺得他說的這個辦法我能夠辦到，我在家讀書期間語文學得非常好。那時我想，如果我有機會上大學一定讀中文系。可是又一想，時間不等人，本科須要四年到五年，我在吳家能不能做四、五年保姆還不一定。小豪二十二、三了，他能等我那麼多年嗎？況且這四、五年自學也需要一筆錢，我這點工資去了給爺爺女乃女乃的，夠我念大學嗎？再說我即使大學畢業，也不是正軌的大學，小豪的爸爸媽媽能接受嗎？我的身份畢竟是小保姆，如果外人知道市長的兒子娶了個小保姆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呀？我講出我的顧慮，小豪又開始和我調侃了︰「這可是看你的能耐了，如果你中文系畢業成為作家，我爸爸媽媽就一定會高看你。到那時，你就是不想嫁給我，他們也都會去做你的思想工作，動員你做他們的兒媳婦。」
听到這里，我實在佩服小豪超人的想象力，我說︰「我真佩服你的巧思妙想︰一個大山里來的野丫頭，愛上了市長的兒子，自己通過努力考上了大學，後來成為了作家，市長和夫人跪求作家嫁給他們的兒子，哈哈！這是多令人感動的愛情故事、傳奇小說！佩服佩服！你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豪听了也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嘻嘻地說︰「你想得可美，你就是當上了國務院總理，我爸我媽也不會跪求你嫁給我的。他們可不是勢利小人。他們從來不巴結達官貴族。小樣兒，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不要忘記他們是你的公公婆婆，能給你跪著嗎？難道你不怕折壽？」
我說︰「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只要他們肯答應你娶我，我得給他們磕頭，讓我磕一百個響頭我都干。我寧願磕得頭破血流。」
小豪一把把我抱起來，輪了好幾個圈，他心花怒放地說︰「听了你這個內心獨白我就放心了，你是鐵了心嫁給我的。來，拉鉤！」我倆像兩個頑皮的孩子，一起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我們完全沉侵在熱戀的幸福之中。
小豪深情地盯著我的眼楮說︰「乖，不管怎麼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如果不願意放棄我們的愛情，願意和我白頭偕老，通過拼搏，就一定會達到這個目的的。為了我們的未來，你就拼了吧！」我站起來，一本正經地說︰「我發誓，為了我們神聖的愛情，為了我們最崇高的目標，從即日起我拼了！」
我的確是個一條道跑到黑的傻丫頭，小豪走了，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從書房找出有關復習資料，開始拼命復習，白天我要干很多家務活，幾乎擠不出時間看書學習。我不得不利用晚上時間學習，有時一夜只能睡三四個小時的覺。人們說遠大理想、會使人產生強大的爆發力，這個力量能推動你為實現這個理想而奮斗、而拼搏。為了使自己將來成為作家我除了看復習資料外，還看了很多古今中外的名著。
當我看完《雷雨》和《家》以後，情不自禁地把我自己和她們的命運聯系起來，我覺得我既像四鳳，又像鳴鳳。我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感，我害怕和她們的命運一樣，我為她倆的悲慘結局而痛哭流涕。我看完後給小豪發一個短信告訴他我看了這兩部書，然後發一個哭的QQ表情。
小豪明白我的意思，只發來十個字︰「時代不同了，命運不一樣。」我回復「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