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台待了很久,直到有人上去,她才匆匆下去。
欣欣追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晚上下班的時候天氣很陰,她沒有帶雨傘,走出來的時候也忘記了拿一把員工雨傘,走在去往公車站的路上,她在想著欣欣生氣的樣子,欣欣氣她明明有事卻不對大家說。
是啊,欣欣是她的朋友,對她很好,可就是這樣的好朋友,她能說麼?她不能。
心里潛意識的抗拒別人追問她的過去,她不知道該對別人怎樣去形容她的過去。
不僅是欣欣不知道,跟她和艾寶相處了三年多的蘇霆安和蘇霆婷,她都沒有說,她們兄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個單親媽咪。
她的過去一點都沒有可以對人說的,八歲開始在舅舅家生活,不算苟延殘喘那麼嚴重,也幾乎差不多,她那時候想過上大學後去別的城市讀書,徹底月兌離舅舅家,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會是以那樣的方式離開舅舅家。
接著在監獄中度過五年那麼久,熬沒了她的心血,她覺得如果每個人生下來就是一朵嬌艷的花的話,那麼她在八歲時就成長在風雨中飽受風雨的摧打了,再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後,又被法律送進監獄,那個呼吸都困難,沒有自由的地方,真的感覺心已經不是鮮紅色的了,晦暗一片。
出來監獄後不到一星期,爸爸死亡,她真的在這里沒有親人了,除了突然消失的舅舅舅媽和添添,還好有個小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陪伴她,但卻也是她的一份負累,她要放下自尊努力賺錢。
誰要听她八歲前,而且她也記不清了,艾寶,她不能說,公司明確規定過,除了高層,一切員工不可以是已婚。她雖然沒有已婚,可是未婚有孕更讓人瞧不起。
灰蒙蒙的天空一聲悶雷,看樣子是真的要下雨了,她坐在公車站的長椅上,腦袋靠著後面的廣告牌,渾身無力。
雷斯特駛出一輛車。
方勁月兌下西裝,剛要點上一支煙,就看到艾可,「修,靠邊停車。「
紀典修面無表情,蹙眉,停車在公車站。
艾可抬頭,看到方勁的腦袋伸了出來,駕駛室的人她看不清楚。
「上車,送你吧,你好像沒有傘的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方勁還是那副殷勤的樣子,說著還就下車了,把艾可往車上拉。
「方常務,真的不用,好像不會下的。」艾可被拽到車門處,才看到開車的人果然是紀典修,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側臉剛硬冷冽。
說著,露在外面的肌膚已經感覺到有小小的雨點落了下來。
方勁一推,把艾可弄了上去。
車行駛了不到一分鐘,紀典修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突然急剎車。
「下車!」他冰冷的身影。
艾可只覺得喉嚨痛,手伸向了車門把手。
紀典修在後視鏡中看到她的輕微動作,她的樣子楚楚可憐,怎麼看,都如五年前一樣的,不像是裝出來的,還是這人真有做演員的潛質?!
「方勁下車,三分鐘之內雷斯特會有高層下班的車經過,帶你一程不是問題。」紀典修嚴肅的說道。
方勁疑惑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來來回回,突然明白了什麼,裝作懂了的點點頭,打開車門將西裝外套蒙在頭上,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了。
***
紀典修開車離去。
雷斯特的大門敞開,保安在雨中指揮著,很多車輛往出涌,這會兒方勁才發現,雷斯特的高層竟然這麼多?
錢寧的車最快,她要趕去紀典修的家里。
可是卻被方勁攔下,錢寧只好送他回家,雖然對這個方勁印象不怎麼好,兩人一路上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後來方勁干脆裝睡,到家了才下車。
錢寧的車停在雨中,給竇敏打了一個電話,確定紀典修沒有回家,才握著方向盤去了竇敏的別墅。
她的車停下,有別墅里的佣人撐著雨傘接她進去。
竇敏挺喜歡錢寧,雖然一直想給兒子找個優秀能干的女人做老婆,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難免嬌氣了點,錢寧算是還可以的了。
「下著雨呢,怎麼想著來了。」竇敏讓佣人給錢寧弄了一杯熱飲。
錢寧喝了一小口,跟竇敏聊了一會兒其他的,就開始往她想知道的事情上說,「阿姨……我听說,五年前有個工人意外死在雷斯特的施工現場?」
「這個啊……是有這麼回事。」竇敏放下咖啡,挑眉,「怎麼寧寧突然問起這個?」
竇敏臉上帶著笑,她用探究的眼神看錢寧,她兒媳的人選可以聰明,但絕對不允許在她面前搞小動作!
錢寧尷尬地一笑,「今天在公司的洗手間,听到一些年紀大的保潔員在偷偷議論,我也沒見到修,就想著晚上問問您。」
「這樣。」竇敏點頭。
錢寧想了想說道,「她們都在說我們雷斯特用非法的手段了解了這件事情,我在想,要怎麼杜絕這些謠言呢?」
錢寧看向竇敏,竇敏搖了搖頭,「不用理會,一些保潔員嚼舌根而已,五年前那件事已經跟死者家屬私下解決了,給了錢。」
聊了一會,錢寧的電話響了,她就告辭。
樓上下來的添添看到錢寧的身影皺眉,下樓問道,「阿姨……那個是誰啊?」
「修的女朋友。」竇敏模了模添添的小臉,似乎異常的喜歡她。
添添睜著晶亮的眼楮看著竇敏,也覺得竇敏對自己太好了,她微微一笑,「阿姨,下雨呢,她來做什麼?」
添添低頭看著茶幾上的熱女乃茶問。
竇敏坐在她對面,很喜歡看添添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對其他人那樣的遮掩和防備,如實說道,「她也沒什麼大事,來看看我,順便問一問雷斯特五年前意外私人的事情怎麼解決的。」
騰添添手一抖,「什麼,死……死人……」
五年前,是艾可的爸爸,這件事都過去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會被人問起,她不禁心里一抖,這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總是折磨的她無比忐忑。
「嗯,死人,不過已經沒什麼事了,五年前已經給了死者女兒300萬,事情解決了。」竇敏淡淡說道。
疼添添的手指更是顫抖的厲害,坐在沙發上,雙腿不由自主的並攏,僵硬的點了點頭,「哦。」
***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非但沒有要停下來的架勢,看似像是要下的更凶。
紀典修雖然有些輕微的路痴,但看著車里的GPS導航,也知道再過一條街就到她家了。
緊抿的薄唇微動,湛黑的眸子看著前方的路,突然問,「不是那樣?」
「呃……什麼?」艾可猛地抬頭,接觸到他從後視鏡看來的目光有低下頭,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了,雖然沒有必要對她解釋什麼,但也不想讓人以為她是個妓.女,她半晌開口道,「不是那樣,我那個時候在法國的一家酒吧賣啤酒,正好遇到了那個人,他跟我說話,但是我听不懂,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學太多的法語,因為語言說不通,我不懂他在說什麼,我以為……我以為他是要什麼服務,我就點頭,然後她就扯我的裙子……」
她把頭低的不能再低,聲音越來越小,「我听不懂法語,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听得懂,點頭答應了他什麼,才以為我是那種人……做那種服務的人。」
紀典修握緊了方向盤,薄唇抿出冷冽的弧度,黑漆漆深的不見底的眼眸從後視鏡望著她,「所以呢,所以終究是你自己選擇穿成那樣的短裙子去男人面前晃,對不對!」
艾可抬起頭,眼淚就在眼楮里打轉,她咬著嘴唇與他對視,盯著他鄙夷她的眼楮喊道,「不然怎麼樣,你這樣的有錢人為什麼總是瞧不起人!你知道生下來就注定人生會出現很多糟糕變故的這種人的無奈嗎!你知道在法國那種地方餓得奄奄一息卻要努力活下來是需要怎樣的勇氣嗎!你知道做夢也想離開那個陌生的沒錢就寸步難行不知道下一頓該吃什麼的地方是什麼感覺嗎!我沒學歷沒背景,是啊,我下.賤的去賣啤酒,可是跟你有什麼關系?」
她的倔脾氣上來了,心就是管不住嘴巴,閉了一下眼楮,眼淚落了下來……
紀典修用力握緊方向盤,聲音同樣怒吼著,「說得好!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在法國酒吧借著賣啤酒順便又賣了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
「停車!」艾可雙手攥緊,覺得苦過,覺得好像挺不過來過,可是從未有人這樣大聲的罵過她,她賣了什麼,身體嗎?她在他眼中徹底成了妓.女了!
嘎吱——
車停在路邊,紀典修喘著氣,雙手握著方向盤。
艾可深呼吸,讓淚水能不要掉的這麼洶涌,打開車門,頂著大雨下車。
雨水一瞬便淋濕了她的衣服,發絲粘著臉頰,很涼爽,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