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欺騙父母?」沈碧如剛好端了湯出來,聞言問。
冷錫雲沒回父母,埋頭匆匆吃了幾口早點便站起來往外走。
沈碧如呆了呆,問丈夫︰「他怎麼了?剛才你說什麼欺騙父母?他瞞我們什麼了?」
冷鄴霖自顧自的吃著自己那份早餐,又喝了碗清熱解暑湯,等吃飽喝足才站起來,見妻子還一臉好奇的盯著他,忍不住就皺眉︰「我也想知道他瞞我們什麼了,麻煩你等他回來問清楚再告訴我。」
「……」
「我要去上班了,你把我的公文包拿出來。」
去玄關換鞋時,冷鄴霖吩咐妻子。
沈碧如默默走去書房給他拿來公文包,忽地想起什麼︰「莊醫生讓你這兩天別抽煙別喝酒,免得加重喉嚨病情,你應酬時千萬要記得。」
冷鄴霖略一點頭,拿了公文包開門欲走出去,忽地又回頭︰「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覺得他們兄妹有點古怪?」
沈碧如一楞,不明白丈夫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而她起初還以為她感覺那雙兒有些古怪是自己多想,可沒想到丈夫也有這種感覺。
「你多花些時間在兒女身上,少去美體沙龍做護理把自己弄得跟千年不老的妖/精似的,你若是怕我在外面亂來找比你年輕漂亮的女人,那大可不必,我還沒那種閑功夫,況且家里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已經夠讓我頭疼,我對其他女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這是……在變相對她解釋什麼嗎?
「她看起來有些糟糕,你一會上去看看。」
話落他走出去。
沈碧如被丈夫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望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呆,直到听見司機老王招呼丈夫上車的聲音傳來,她才回神,走回飯廳拿過托盤裝了份早餐上樓。
思虞躺在床上剛昏昏沉沉有些睡意,听見開門聲爬起來。
門打開沈碧如瞥到女兒憔悴的面孔,立即心疼地皺眉。
「小虞,你怎麼又和哥哥鬧情緒了?還把自己搞得這麼憔悴,跟媽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思虞因為膝蓋的傷走路的姿勢顯得有些別扭,剛一移動腳步就被沈碧如察覺了。
「你的腳怎麼了?」
思虞見瞞不過,隨口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傷的,沈碧如也不懷疑,卻問︰「錫雲知道嗎?」
「他去醫院給我拿藥去了。」
「那他剛才怎麼不告訴我?」
「……我不讓他說的,怕您擔心。」
「那現在被我發現我就不擔心了?」責怪的瞪一眼女兒,嘆息︰「小虞,媽是不是太不稱職了?所以你一點都不信任我,心里有事也是自己憋著或者只告訴你哥,卻從沒想過要告訴我?」
思虞心頭苦澀——愛上自己的親哥哥這種事她如何對母親說得出口?
長吁口氣,她勉強扯出一抹笑︰「我沒心事。」
沈碧如凝了她好一會,轉移話題︰「你先吃點東西。」
思虞點頭,默默吃著早餐。
「小虞,你老實告訴媽,你和哥哥……是不是……」沈碧如沒繼續往下說,而她這副像是知道了什麼卻欲說還休的表情讓思虞那一瞬感覺心跳似乎停止了般。
她忽然很害怕。
如果母親真的知道了那件事會不會當真崩潰或者干脆瘋掉?
「小虞?怎麼臉色一下變得這麼白?還冒冷汗,腳上的傷很痛麼?」
耳邊響起母親焦灼的關切聲,思虞卻只覺大腦‘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媽,」她忽地放下碗筷,撲入母親懷里抱住她,「如果我做了讓您很生氣的事,您會不會一輩子都不原諒我不再認我這個女兒?」
女兒突然的反常舉動讓沈碧如一頭霧水。
「這是怎麼了?你做了什麼讓我很生氣的事?」
思虞搖頭,把臉埋入母親懷里任淚水肆意滑落。
「誒,你這孩子,你到底怎麼了?」沈碧如心焦的去捧女兒的臉,待看清楚她滿臉的淚痕,頓時又是一驚。
印象里女兒似乎只有在被丈夫責罵時才會因為委屈而掉眼淚,可這些天她看到女兒哭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這一反常現象讓她心頭漸生不安的預感,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又或者是已經發生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思虞也不回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緒里哭得抽抽噎噎。
冷錫雲從醫院給思虞陪好藥回來上樓推開門就看到這一幕,那具在母親懷里哭得雙肩抽動的嬌小身軀讓他憐惜不已,而他除了裝做若無其事,其他什麼都不能做。
沈碧如見兒子出現在門口,無聲比了根手指指指懷里哭得無法遏止的女兒,用口型問兒子︰「怎麼回事?」
冷錫雲搖頭——他什麼都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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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哭得累了不知不覺睡著,醒來時房里空蕩蕩的既沒有母親更沒有那道讓她想念入骨的身影。
坐起來,眼角余光瞥到床頭矮櫃上用幾盒藥壓著的一張紙條,
拿過來,入目的字跡遒勁飄逸,是很熟悉的冷錫雲獨特的瀟灑字體,和他本人一樣說不出的好看。
思虞︰
哥哥要出國幾天,不是為了躲你,你不要胡思亂想。膝蓋上的傷要按時內服外用,不然會好得很慢,而且以後還可能會留疤。
哥哥字。
思虞苦笑——明明就是躲她,卻又擔心她會做傻事,所以才留紙條給她,他以為她會想不到這一點?
而她怎麼可能因為被他拒絕就去尋死?
即使是萬念俱灰,但活著至少還可以看到他知道他的消息。
雖然這樣很痛苦,但也好過死後無法再得知他的一切。
窗外天色漸暗,她起床洗了個澡,又吃了藥,等把自己收拾干淨,這才下樓。
意外的在客廳看到父親竟然這麼早就下班回家,她下意識就有種想逃回自己房間的沖動,只是父親卻突然回頭看來。
目光在她腿上定格了一會,收回視線。
「腿上有傷還罰自己站著,你不累?」
父親這樣類似關心的話語讓思虞受寵若驚,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幻听。
廚房里沈碧如見女兒下樓來,趕緊洗了手過來扶她。
「一會晚飯做好了我送到樓上去就是,你腿上有傷還下來做什麼?」沈碧如責備了一句,扶她到沙發坐下。
冷鄴霖左手撐著額正盯著電視屏幕瀏覽財經資訊,而實際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頭,搭在交疊的雙腿上的右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以思虞以往和父親相處的經驗,往往是能少開口就少開口,最好裝聾做啞順便視而不見,否則免不了要被或輕或重的訓斥一頓。
父親從小到大都看她不順眼,這是連寒微都知道的事情。
「去英國那邊的一切事宜已經半妥,你打算什麼時候過去?」妻子一離開,冷鄴霖便問。
思虞一楞,抬眸看向仍把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的父親,頓了頓才回他︰「我想……等那邊快開學了再過去。」
之前雖然說不想去英國留學了,但面對嚴厲的父親,她卻不敢說那樣任性的話。
比起在美國留學幾年從未問父親要過一分錢的哥哥,目前還仍靠父親開銷她一切費用的自己,實在是沒有任性的資本。
冷鄴霖微側頭看去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哥在做什麼?」
「……他不是出國了嗎?」
「我是問你,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販毒、開賭場、販賣軍火……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和你想不到的,都做。
如果讓父親知道在他眼里‘一事無成’的兒子竟然是和美國華人區最大幫派的毒梟來往密切的專門從事犯罪行業的不法之徒,後果會是如何?
她完全不敢想像。
「你也不知道?」見她沉默,冷鄴霖又問。
思虞慌忙搖頭,又把頭垂得低低的,就怕被父親看出什麼。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不肯進我的公司上班?」
思虞再次搖頭,心想他們父子一直以為來就不合,哥哥不肯進父親的公司也不奇怪。
冷鄴霖哼了聲,從齒縫里擠出三個字︰「因為你。」
思虞震住,驟然看向父親的眼神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
「他一直都恨我對你不好,包括當年選讀專業和突然跑去美國留學,都是在用行動向我抗議。現在他終于回國,卻還是不肯接受我的安排,也都是因為你。」
「……」
「你上次指責我不是一個好父親,那麼請問,我是不是除了供你吃穿讀書玩樂外還要把你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
「家里有你媽和你哥疼你還不夠,你是一定要全家人都圍著你轉才覺得滿足?」
「……我沒有。」
「那我有虐待你刻薄你對你苛刻嗎?」
「……」
「你哥為了你做了那麼多,現在該是你為他做些事的時候了。」
原來轉來轉去,這才是父親的主要目的。
思虞啞然失笑,心想還好她沒自做多情的以為父親良心發現要善待她這個女兒了,原來如此。
「您要我為哥哥做什麼?」
冷鄴霖捕捉到女兒臉上一閃而過的嘲諷,眉頭不舒服的皺擰,想解釋,想了想又覺得實在沒必要,反正她已經認定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再做解釋也是不白費口舌。
「我要你勸他收心斷了外界那些不干不淨的東西安心進我公司上班,以後接管公司,做正正經經的生意人。」
不干不淨?思虞心驚——難道父親知道了些什麼?
「他最寵你,你如果求他他一定會听。」
思虞搖頭︰「我並沒把握能勸服他。」他再寵她,也有個限度,否則就不會忍心傷害她了。
「你不試怎麼知道沒把握?他也老大不小了,像現在這樣整天不務正業,將來誰家的好女孩會看上他?」
「你想太多了吧?我們家錫雲那麼優秀怎麼會愁沒有女孩嫁給他?如果我是那些女孩子,那麼就算錫雲什麼都不會做又聾又啞,但沖他那張臉蛋我都會非他不嫁。」沈碧如把飯菜端上餐桌,聞言插話道。
冷鄴霖滿臉黑線的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麼?男人光有張好看的皮相有什麼用?我們冷家的男人又不是靠出賣色/相來成家立業,沒有本事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我只是打個比方,當年我就是看中你那張好看的皮相才毫不猶豫跟了你。」
「……」
思虞看到父親被母親反駁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覺得有些好笑。
記憶中似乎父母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開過玩笑,而母親對父親的態度一直是戰戰兢兢,更別拿他開刀當笑資了。
「好了好了,過來吃飯,你也別瞪我了,上了年紀就要保護好眼楮。」
「……」
思虞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沈碧如見女兒露出好久不見的笑容,由衷的舒了口氣——為了逗女兒笑,她可是冒著得罪丈夫的風險在拿他開刀,但好在總算把女兒逗笑了,也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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