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而有力的敲門聲讓思虞下意識想到父親那雙冷厲的眼楮,心一沉,匆匆掛了電話,從衣櫥里拿了件外套穿上,這才去開門。
果然敲門的人是冷鄴霖。
思虞打開門看到父親的剎那,呼吸都窒住了,沒等父親開口,一張小臉已經刷白。悌
冷鄴霖皺眉——他有那麼凶神惡煞麼?
又或者,她是做賊心虛?
暗自冷哼了聲,他開口,「我有話和你說,樓下不方便。」悌
思虞點頭退到門一側,心里琢磨父親說樓下不方便的意思大概是怕母親听到。
那麼,父親是打算和她說昨晚看到的那一幕的事?
他到底對他們兄妹的事知道了多少?
冷鄴霖走進去徑直走向床旁的落地窗,‘嘩啦’一下將厚重的窗簾拉開,大片亮色透進來,思虞眯了眯眼,靜待父親發問。
「我沒想到你看起來安安靜靜的,膽子卻是大得出奇。」冷鄴霖望著窗外,聲音格外冷沉。
思虞用力絞著雙手,內心紛亂如麻。
「和自己的親哥哥談戀愛難道是比和其他男人談要刺激?還是你腦子里裝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對有悖倫常的亂/倫毫無概念?」
父親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思虞只覺面部一麻,整個人都處于僵直的狀態,無法思考更無法回應。諛
更何況父親這番憤怒中夾帶嘲諷的話讓她難堪到極點,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反駁。
因為這些本來就是她的錯,是她愛上自己的親哥哥,是她逼他和自己亂/倫,是她導致了現在這樣難以收拾的局面。
都是她的錯。
「你們兄妹做出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是要置我們做父母的于何地?還是你們當我們眼楮是瞎的或者干脆當我們是死人,你們要如何都不會有人知道?」
思虞搖頭,內心對父母的愧疚化做眼眶里盈動的淚水,一眨眼便撲簌滾落。
「哼,你做得出來卻不敢承認?」冷鄴霖不知何時回頭看來,雙目似啐了毒的利箭剜向思虞。
「早知道你回國會發生這樣的事,你還不如一輩子都呆在外面永遠都不要回來!我冷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這麼做是要毀了我冷家好報復我是不是?」
思虞淚如雨下,除了搖頭不知道做何反應。
「你一直埋怨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現在我終于承認我的確是不稱職,因為我竟然教出勾/引自己親哥哥亂/倫的女兒!」
「爸,求您別說了……」思虞哽咽哀求父親。
他每說一句都好似在她胸口劃一刀,讓她痛楚難當。
「你別求我,現在是我要求你,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和你媽,別讓我們蒙羞,我們丟不起這個臉!」
「爸……」
「你別叫我,我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冷鄴霖越說越氣,臉上的青筋條條綻出,「你不是一直想呆在國外?趁他不在,你想去哪就去哪吧,只是別再讓他找到你!」
思虞一震,驚愕的瞠大眼淚——父親要趕她離開國內?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一會我和你媽要出去,你走之前留封信給她就行了。」
似乎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冷鄴霖說完便朝門口走來。
思虞閉上流淚不止的雙眼,在父親從身邊走過時語氣輕慢和堅定的開口︰「我不會走。」
冷鄴霖步伐一頓,緩緩側頭,神情陰鷙︰「你說什麼?你不走?」
思虞深呼吸,抬手抹了把眼淚,勇敢迎視父親森冷的目光,「爸,我和哥……是真心相愛,我們說過不會再離開彼此。」
「呵,冷思虞你還有沒有羞恥心?你也知道他是你哥哥,你說這些都不會羞愧難堪嗎?」
思虞忍著喉嚨的脹痛,不斷催眠自己不要在意父親說的這些話,不要被父親激怒。
她要堅定信念,等他回來。
「你不走是不是?那好,我現在就下樓去把你做的這些好事告訴你媽,也讓她知道她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背著她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冷鄴霖話落打開門。
思虞心驚了一下,急忙拉住父親一條手臂哀求,「爸,求您別這樣……」
「你不是不走?不是說你們真心相愛?那意思就是你堅持要亂/倫到底?這樣的話你媽遲早要知道,還不如我現在就告訴她,大不了她承受不住被氣出心髒病或者其他什麼,反正你也不會在乎!」
「不,不是這樣的……」
思虞拉著父親的手臂又忍不住落淚。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堅持不走,父親就要把事情告訴母親,這麼突然的情況下母親肯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而另一方面她是一萬個不願意離開。
兩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他剛才還承諾會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她要相信他。
「你是不是要我給你跪下求你你才肯走?」冷鄴霖忽問。
思虞驚駭搖頭,而冷鄴霖卻松開抓住門把的手,轉過身來當真作勢要給她跪。
思虞被父親的舉動震得魂飛天外——她不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一向以冷漠著稱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示弱的舉動。
「爸,我求您別逼我……」她攔住父親,淚濕的小臉滿布掙扎和糾結的痕跡。
冷鄴霖一聲不吭的
瞪著她,頰邊的肌肉隱隱抽動,似在隱忍一股瀕臨爆發的怒氣。
思虞注意到父親倏然緊握的拳,以為父親要打她,他卻不再看她,甩開她的手打開門。
思虞視線模糊的看著父親走出去,正擔心他會不會把事情告訴母親,就見父親身形一晃,然後迅速往後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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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里,聞訊趕來的莊醫生看到病房門口不安徘徊的思虞,皺眉走過去。
「小虞,怎麼回事?你爸昨天還好端端的和我商量兩家一起結伴去旅行的事,怎麼今天一大早就發生這樣的事?」
思虞沉默,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莊醫生見她臉色白得嚇人,以為她是被她父親的病給嚇的,體貼的拍拍她的肩,「也別太擔心,我進去看看。」
他話一落,病房門打開,沈碧如神色焦慮的從病房里出來,見了他,一關上門便問,「老莊,醫生剛才說鄴霖腦內又有出血現象,情況不太樂觀,這是不是意味著又要做手術?」
「又有出血現象?」莊醫生聞言也是一楞,「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思虞身形一震,然後听母親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昏倒的時候在小虞房門口,大概是因為昨晚小虞晚歸的事情一大早發神經跑去樓上訓斥小虞,結果因為情緒激動就變成這樣了。」
莊醫生詫異的看向思虞,後者臉色似乎更白了,這讓他感覺事情有些蹊蹺。
沈碧如見女兒臉色蒼白,而因為當時心急送突然昏迷的丈夫進醫院,她身上那件外套里還穿著睡衣睡褲,一副看起來很糟糕的樣子,不由覺得心疼。
「小虞,你先回去吧,我在醫院看著。」
思虞單手撐著額搖頭,想說她留下來一起等父親醒來,還沒開口就覺得胃里一陣惡心,忙掩了嘴跑去盥洗室。
沈碧如憂心匆匆的望著女兒跑開的身影嘆了口氣。
「錫雲呢?怎麼沒見他?」莊醫生問。
「小虞說他去了悉尼,要兩三天才回來。」
「一會你和小虞回去吧,鄴霖還沒醒,你留下來也做不了什麼,我在這兒看著,等他一醒來我就通知你。」
「可是不在醫院看著他我心里也不踏實。」
莊醫生望著她,意味深長道︰「你對鄴霖倒是一片真心,幾十年都不變,鄴霖也該知足了。」
沈碧如奇怪他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正想問,就見女兒皺眉撫著胸口走來,臉色比起之前的蒼白又多了抹難看的青色。
這次不容女兒反駁,她推著她往電梯口走。
「回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你爸進了那麼多次醫院都平安無事,這次也會好的,別太擔心啊?」
听母親這樣說,思虞心里越發愧疚和難受。
父親之所以昏迷完全是被她給氣的,而她不但不敢將事情真相告訴母親,反而還要母親反過來擔心自己,一想到這些她便心如刀絞。
渾渾噩噩走出電梯,穿過大廳走向停車場。
上了車把車開出醫院,她卻一時大腦發蒙,不知家的方向是往左還是往右。
身後傳來催促的喇叭聲,腦海里忽然閃過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話——幸福往左,地獄往右。
閉了閉眼,她轉動方向盤,跑車往左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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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路面上,黑色的轎車均速行駛。
電話響起,後座的男人打開微眯假寐的黑眸,自外套的內襯口袋里掏出手機,一看來電,眸光閃了閃,接听。
「少爺,警方那邊傳來消息,陷害老爺的那個人查到了,是老爺曾在M市法院工作時的同僚,後來因為個人作風問題被撤職,當時那件案子是老爺經手,所以他把老爺視為斷他生路的眼中釘,才有了這次瘋狂的報復行動……」
遲晉延靜靜听著秦篆在電話那端向他匯報,末了才問,「被全球通緝那個毒販頭領警方那邊有消息了麼?」
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微微皺眉,掛了電話陷入沉思中。
前面的路口綠燈閃爍,眼看著要紅燈,駕駛座的司機加速往前沖,想給老板節約出等紅燈的時間,這時耳邊卻听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傳來。
遲晉延回神,抬眸便見車後一輛眩目的跑車自後視鏡里一掠而過,瞬間便超過他的車一大段距離,而詭異的是那輛跑車超過他的車以後卻又突然停在了路邊,急剎車的聲音即使隔了這麼遠仍覺得刺耳。
險些和那輛跑車撞上的駕駛座的司機嚇得臉色發白,從後視鏡里瞥到老板冷沉的臉色,內心更是惶恐。
而遲晉延此時的注意力卻是在漸漸拉近的那輛跑車上。
他降下車窗,在橋車和那輛跑車並排時,透過對方降下三分之二的車窗看到一張額抵著方向盤的側顏,神色不由一震,開口,「停車!」
司機聞言立即依言行事。
遲晉延打開車門繞到跑車的駕駛座旁,長臂自車窗口伸進去,直接重重一下敲在那顆黑壓壓的小腦袋上。
對方嚇了一跳,撫著被敲痛的地方瞪來,等開清楚偷襲她的人是誰,濕潤的美目瞬間瞠圓。
又在哭?
遲晉延像是有些厭惡的瞥了眼滿臉淚痕的小女人,自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遞過去,語氣不善道︰「跑到車流中玩飆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思虞呆呆接過他遞來的手帕,過了幾秒才意識到什麼,忙低頭擦掉臉上的淚水,卻又納悶他怎麼會在這里?
余光透過車窗瞥到一旁停著的那輛黑色轎車,認出是遲晉延的座駕,她撇撇嘴。
「下車。」
不耐的聲音傳來。
思虞側眸遞過去一記白眼——他剛才那一下敲得她很痛。
見她不動,遲晉延懶得多說,直接把手伸進去自己開了車門,隨後去拽她下車。
「喂,你發什麼瘋?」
思虞一臉莫名其妙的對他吼。
遲晉延仿若未聞,拽著她到副駕那邊打開車門推她上去,又和自己的司機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繞回跑車的駕駛座,重新發動引擎,將跑車駛離路邊。
思虞傻眼,「你、你做什麼?」
他為什麼放著自己的車不坐來搶她的車開?
「我做什麼?」遲晉延重復她的話,同時也在問自己,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個女人飆不飆車哭不哭開不開心關他什麼事?
他為什麼要這麼雞婆擔心她的安危搶做她的司機?
「你哭什麼?」他反問她。
思虞怔了怔,轉頭看向窗外。
「昨天還歡天喜地抱著男人一臉幸福,今天就哭哭啼啼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難道是又被甩了?」他兀自猜測,嘴巴依舊惡毒。
思虞心頭苦澀,身子靠過去,額抵著車窗任他自言自語,也不理他。
遲晉延瞥她一眼,這才注意到她身上詭異的外套加睡衣睡褲的打扮,不由心里一陣惡寒。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學時裝設計的?」穿成這樣也敢出來露臉,她是想出名想瘋了是不是?
思虞听他再度置疑自己的專業能力,終于忍不住回頭瞪來一眼,目光掠過男人身上不論顏色還是款式,從頭到腳都透著時尚氣息的打扮,想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穿睡衣睡褲的女人的確和光鮮亮麗的成功男人沒得比。
「去哪?」遲晉延問她。
搶她的車開又問她去哪?
而她穿著睡衣睡褲能去哪?
心里這麼想,卻還是不自覺月兌口而出︰「一直開下去吧,看看我能不能在這條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找到我的幸福。」
遲晉延一楞,投來怪異的一眼。
思虞又繼續語氣幽幽地說,「你沒听說過麼?幸福往左,地獄往右,我剛才走的是左。」
遲晉延簡直要為這個女人腦子里裝的一些離奇東西而震驚。
沉默了一會後他開口︰「你往左遇到的人是我,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是你的幸福?」
思虞震住,目光定定望著男人沉靜英挺的俊顏,半天才道︰「是你強行要做我的司機,不是我主動拉你上我的車。」
遲晉延揚眉︰「你這算是在拒絕我?」
思虞知道他只是拿自己開開玩笑,昨天早上他還說他對她沒興趣。
她不開口,于是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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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緩緩駛進一棟宏偉建築物的地下車庫。
思虞剛才瞥到建築物的標志,驚訝問他,「你帶我來你公司做什麼?」
對方卻答︰「我要上班。」
「……」
「下車。」
思虞不喜歡他命令式的口吻,坐著不動,卻把手伸向他,「把我的車鑰匙拿來,我要回去。」
遲晉延似笑非笑的扯扯嘴角,拎著車鑰匙挑釁式的沖她晃了晃,隨後大步走向電梯口。
思虞瞠大眼,急忙下車跑過去,氣急敗壞的要去搶自己的車鑰匙,卻被遲晉延輕易閃避。
「遲晉延!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沒好氣的吼他。
後者仿若未聞,走進去按下專用電梯,目光定在電梯顯示屏上,看著電梯一層一層往下降,姿態優游。
思虞盯著他手心里把玩的車鑰匙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懂這個男人為什麼這麼莫名其妙對自己。
「喂,你不是說以後都不想看到我?就算是偶然遇見也不想?那現在是怎樣?」
「說到這個,」遲晉延看過來,「我也問過你,為什麼總是出現在我出現的地方,在我視線里晃?」
思虞冷嗤︰「我要是早知道往左會遇見你,那我肯定往右。」
「往右是地獄,你確定?」
「我現在已經在地獄了。」又或許早在她愛上冷錫雲時,她就已經置身地獄了。
「你把我的公司當成地獄?」遲晉延故意曲解她話里的意思,惹來一記白眼,「是,你的公司是地獄,你就是撒旦!」
「謝謝夸獎。」
「……」
「傳聞撒旦是所有出色男人的化身,讓無數女人為之瘋狂,能得到冷小姐如此高的贊美,我該感到榮幸。」
思虞忽然發現和遲晉延斗嘴的自己好傻。
這個男人霸道,毒舌,氣死人不償命,和他斗嘴簡直就是自找氣受。
‘叮’地一聲梯門開啟。
遲晉延走進去,站在電梯中央神色沉靜的望著思虞。
眼看著梯門要合攏,思虞妥協的走進去。
電梯在遲晉延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停下,思虞跟著他走進他的辦公室,立即被里頭風格迥異的設計空間吸引住。
而遲晉延撥了通電話,隨後指著自己的休息室對思虞道︰「里面衣櫥里有你能穿的衣服,你挑一套換上,洗浴室里也有新的洗漱用具,你可以用。」
他說完這些便將注意力投放到工作上,思虞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不倫不類的打扮,想了想,朝里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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