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虞走進遲晉延的休息室,率先被里頭那扇大得出奇的開放式衣櫥吸引住。
而里面掛滿了各式各色的成衣,讓人眼花繚亂。
她翻看衣服上的Logo,的大名赫然映入眼簾。悌
據聞,在國內的公司只生產對外出口的高級成衣,難怪他是空中飛人,大多時間都在飛來飛去。悌
隨意挑了一套休閑秋裝,墨綠色的小裙擺包裙,裙擺長及小腿,米白的絲質大V領T恤,不對稱的黑白大條紋長版針織薄外套,還有一個約三指寬的金屬材質手環,戴上手腕搭配這一套衣服,顯得精致而大氣,溫柔又不失干練。
思虞拿起配套的一條黑色螺紋形狀的項鏈戴上,一頭長發隨意撥弄在腦後,隨後往全身鏡里一站,鏡子里赫然是另一個她。
她微微揚了揚嘴角,不知道是滿意自己選衣服的眼光獨到還是欣賞遲晉延的設計風格。
進洗浴室梳洗完走出休息室,遲晉延已經不在辦公室。
而落地窗前的茶幾上放著一份香氣四溢的飯菜。諛
思虞想起剛跟遲晉延進辦公室時听他撥了通電話叫人送外賣上來,還以為是他自己餓了,原來他是給她叫的。
胸口有暖流涌動,這個男人雖然毒舌,但毋庸置疑,他還是個心思細膩體貼入微的男人。諛
選這種男人做男友無疑是幸福的。
——你往左遇到的人是我,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是你的幸福?
想到之前在車上他說的這句話,思虞微微一怔,而後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她循聲看向遲晉延的辦公桌,瞪著桌面上叫囂的無線電話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走過去,拿起話筒。
「你沒帶手機?」那端好听的男聲傳來。
思虞輕輕應聲。
早上父親突然昏過去,她滿心慌亂,哪還記得那麼多。
「茶幾上的飯菜看到了麼?」
「嗯。」
「你吃完飯可以先在我休息室里休息一會,我大概要忙兩個小時,車鑰匙在我這兒,你要麼休息好等我,要麼就自己另外搭車回家。」
思虞不語,腦海里卻思緒翻轉。
「冷思虞?」得不到回應,遲晉延開口喚她。
思虞嘆息,「你是怕我自己開車會出車禍還是擔心我會想不開故意去撞車?」所以才拿她的車鑰匙不還她。
這次換那端沉默。
思虞苦笑,「你放心,我還沒有絕望到要自殺的地步,早上那次超車只是意外。」她當時是失神了才不自覺加快了車速,等反應過來時車已經沖出去了,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所以才踩了個急剎。
「那就這樣。」遲晉延說完打算掛電話,思虞喊住他。
「謝謝。」是她之前在樓下誤會了他一片好意。
那端的男人微揚秀麗的眉,隨後掛了電話。
思虞返回茶幾旁,味同嚼蠟的勉強自己吃了三分之一,期間腦海里晃過許多畫面,而電話里冷錫雲溫柔承諾的聲音和父親暴跳如雷的怒斥聲也交替著出現,讓她頭痛欲裂。
她想,就算她不願意離開冷錫雲,但那個家卻已經呆不下去了。
父親不會容許她再出現在他眼前,而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再次刺激父親。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撐著脹痛的眉心,她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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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晉延忙碌完回到辦公室,一眼看到窩在沙發里不知不覺睡著的思虞。
他掃過她身上那套秋裝,黑眸掠過一絲驚艷,卻又在觸及她腳上那雙稚氣的卡通布拖鞋時皺眉,放下手頭的資料走進休息室,一會再出來,手上多了雙白色的中跟坡形皮鞋。
走近沙發旁坐下,思虞隱隱感覺到沙發一端塌陷,卻沒立即醒來。
直到感覺自己的腳被一雙溫熱的大掌攫住,她才驀地睜開眼,然後便看到讓她匪夷所思的一幕——遲晉延居然在給她換鞋!
遲晉延卻像是若無其事的給她穿好一只又去換另一只。
思虞呆呆望著他好看的側顏,感覺到他略到薄繭的掌心托住自己的腳後跟,動作輕柔的一點點套入鞋子里,然後又替她將皮鞋表面做裝飾用的鞋帶系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好了。」遲晉延開口。
思虞回神,見自己一只腳還放在他腿上,連忙臉紅耳赤的挪開。
遲晉延瞥了眼茶幾上還剩大半的飯菜,挑眉,「沒胃口?」
思虞點頭,問他,「幾點了?」
遲晉延將戴手腕表的那只手遞到她眼前,思虞一看居然快下午了,驚得跳起來。
「我要回去了!」她沒帶手機,又不在家,母親如果打電話找她找不到不知會急成什麼樣。
這次遲晉延沒有留她,只是道,「我送你回去。」
思虞雖然和他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已經清楚他霸道的個性,所以也沒拒絕。
兩人去地下車庫取車,思虞見遲晉延徑直走向自己的跑車,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不由一楞,「你開我的車送我回去,那你等會怎麼回來?」
遲晉延怪異的看她一眼,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很白痴。
「不是有的士?」
「……」
上車後報了自家地址,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思虞才想起自己的睡衣睡褲和小外套拖鞋都放在他辦公室忘了拿。
「你別扔了我的,我下次過來拿。」
那套睡衣可是宋碧菡做給她的,穿著既舒適又有紀念價值。
遲晉延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一言不發的專注開車。
半個多小時後,跑車停下來,思虞側身去開車門,忽地想起什麼,臉色瞬邊,開門的動作也僵住。
遲晉延詫異看來︰「怎麼了?」
思虞隔了幾秒才有氣無力的回他,「我沒帶家里的鑰匙。」
遲晉延一楞,隨即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麼會有這種女人?披頭散發穿著睡衣就出門,還手機鑰匙都不帶。
她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才這麼健忘?
思虞懊惱的揉著後頸,正打算開車回醫院,就听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半降的車窗口傳進來︰「思虞?」
思虞側眸看到走近的寒微,後者微彎身望著錯愕的她,神色有些焦慮,「我在你家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終于等到你了。」
寒微說話時目光掠過思虞探向駕駛座的遲晉延,眸光閃了閃,隨後壓低聲問思虞︰「他是你男朋友?你這幾個小時都和他在一起?」
思虞見她誤會,想解釋,遲晉延卻打開車門,「我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
思虞目送他下車,挺拔的身影走向路口招手攔了輛的士坐進去,很快沒了車影,她才想起來自己又忘了道謝。
「思虞,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出色帥氣的男朋友?居然還瞞著我。」寒微詢問的聲音將思虞拉回神。
「你剛才說你等我幾個小時?」她岔開話題。
寒微點頭,從包里搗鼓了一陣後翻出一串鑰匙,「如姨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冷叔住院了,她說你離開醫院她才想你沒帶鑰匙,打電話給你你沒接,猜你是手機也沒帶,所以打電話讓我去拿鑰匙給你送過來,沒想到我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她說著指了指自己停在一旁的座駕。
思虞接過她遞來的鑰匙,說了聲謝謝,然後下了車按了遙控開啟自家大門,又繞到駕駛座坐進去。
在她發動引擎要將跑車開進去時,寒微打開副駕的門坐上來。
思虞楞了一楞,卻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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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拿了手機,看到上面十幾通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母親。
「思虞,你一會要去醫院麼?如果去的話我和你一起吧。」
听寒微這麼說,思虞問她,「你下午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寒微搖頭,「我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去過公司,我媽因為我哥失蹤的事急得病倒了,我在家照顧她。」
听她提及寒轍,思虞沒再開口。
寒微卻又繼續道︰「我這幾天眼皮一直跳,老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我擔心我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他不會這麼長時間不回家。」
思虞假裝忙碌的整理床鋪,沒答話。
「思虞,你說我哥是不是被誰綁架了?」
思虞心口一跳,還沒開口又听她說,「我媽昨天中午見我哥還沒回來所以去報了警,不過警方說要等過了48小時才能立案派人去找,也就是說要到今晚七點多才夠48小時,那個時間是我媽最後見我哥的時間。」
思虞不知如何回答,索性裝啞巴,拿了包把手機放進去。
「我要去醫院了,你媽不舒服需要人照顧,你還是回家照顧你媽吧,改天我們再聯系。」
她對寒微道。
後者卻說,「沒關系,我媽已經好多了,如姨一定很擔心冷叔,我去看看她。」
「你對我媽真好。」雖然是愛烏及屋,不過不得不承認,寒微對母親真是比她這個親女兒還好。
寒微像是有些羞赧的笑了笑,兩人一同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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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父親病房門口,思虞正要推門,門卻被人從里面打開。
「小虞?」莊醫生見到思虞楞了一下,隨即笑道︰「謝天謝地,你爸終于醒了!」
思虞聞言一陣驚喜,忙問,「莊叔,是不是醒了就沒事了?不用做手術了吧?」
「這可不好說,不過只要他不再受刺激,情緒不再惡化,病情就能有效得到控制。」
「冷叔……是受了什麼刺激才住院的?」一旁的寒微忽然開口。
莊醫生睇去一眼,微微皺眉。
不知怎麼的,他對寒家這個女兒就是喜歡不起來,盡管她並沒招惹他,印象里也一直是乖巧柔弱的樣子,但就是得不到他的好感。
「你媽在里面,你進去吧,我去看看你爸早上做的其他檢查出報告沒有。」他轉向思虞道。
思虞點頭,帶莊醫生離開,她卻並沒有立即進入病房。
「你先進去吧。」她對寒微說。
寒微看她一眼,像是有些詫異,卻也點頭,拎著果籃推門而入。
門還未完全關攏前,思虞听到寒微甜甜和母親招呼的聲音,以及母親回應時語氣中的驚喜,不由苦澀一笑。
大概在母親眼里,寒微真的是最佳兒媳人選。
而以她的身份,她是不論如何都無法被列入母親的兒媳人選名單。
她嘆口氣,走向一旁的長椅坐下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長廊一端的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而寒微還在病房里沒有出來。
思虞猜想父親一定非常不想看到自己,而莊叔也說過父親不能再受刺激,就憑這一點,她除了離開別無選擇,總不能眼睜睜再次看著父親被自己氣得又住院,而誰又能保證父親下次還能醒來?
可是,她怎麼舍得離開那個男人。
「小虞。」
母親的聲音傳來。
思虞回神,然後起身朝母親走去。
「你爸說要見你,」沈碧如捉住女兒的手,憐惜的拍了拍,「媽知道是你爸脾氣太暴躁讓你受了委屈,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爸,現在他身體不好,你就讓著他一些,隨便他說什麼你當作沒听見好了,別跟他爭,不然他一受刺激麻煩就真的大了,好麼?」
母親這番話讓思虞感到羞愧。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父親會生氣是理所當然,她沒有感到委屈,反而覺得對不起父母。
「去吧去吧,媽知道你最乖。」
思虞心頭發苦,卻還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讓母親放心。
「如姨,我們去那邊坐吧。」寒微挽住沈碧如的手道。
沈碧如點頭,思虞等他們離開,這才深深吸了口氣,推開門進去。
病床上冷鄴霖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是陷入沉睡中,思虞被室內這股讓人窒息的空氣壓迫得有些呼吸受阻,卻連大氣也不敢出。
剛走到床邊,閉目假寐的冷鄴霖忽然睜開眼望向思虞的方向。
思虞觸及父親凌厲得不像是剛從昏迷中醒來的病人的目光,心里顫了顫,然後听父親道,「你什麼時候走?」
「……」
「我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能高抬貴手?」
「爸,對不起,是我不孝……」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就該停止繼續錯下去。」冷鄴霖急促的喘著氣,卻仍繼續把話說完,「我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受刺激,你如果想我早點死,干脆現在再氣我一次,讓我死了一了百了。」
「爸,您別這樣。」思虞痛苦地低喊,「您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我——」
「是給你一點時間考慮還是給你時間等他回來,換他來氣我?」冷鄴霖冷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打什麼算盤。」
「我沒有。」思虞為自己辯解。
「那你就干脆點走得遠遠的,去一個不會被他找到的地方,以後都不要再回來。」
「……」
冷鄴霖還想說什麼,大腦卻又一陣暈眩,額頭青筋爆綻出來,十分駭人。
思虞見狀猜想父親大概是又情緒激動了,心里一慌,連忙安撫道︰「爸,您別冷靜听我說好不好?我答應您離開家——」
「不只是離開家,而是離開你哥,以後都不準和他在一起!」盡管氣促得厲害,冷鄴霖仍是一口氣說完,卻因此而引發一陣氣喘,似乎連身體都有些抽搐。
思虞嚇得面色刷白,伸手要去拉急救鈴,手腕卻被父親死死扣住。
「你答應我,否則就讓我死了算了。」
思虞神情一震,僵著身子沒開口。
而冷鄴霖因為喘得厲害,拽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覺松了力道,思虞怔怔望著在痛苦中掙扎的父親,牙一咬,按下急救鈴。
「好,我離開他。」
冷鄴霖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僵了一下,因氣喘而憋得通紅的面容掠過一絲詫異,而思虞已經別開忍不住淚水的雙眼,在醫護人員走進病房時離開。
「小虞?」
身後傳來母親詫異的呼喚聲,思虞卻沒有停留,幾乎是以逃的速度離開醫院,駕車漫無目的的在暮色降臨的路面上飛馳。
夜風自打開的窗口吹進來,飛揚的發絲迷亂了她模糊的淚眼。
CD里飄出一曲不知名的法語抒情歌曲,歌里唱︰我終于找到一個讓我神魂顛倒的人,不管我做什麼,都只是為你,離開,也是愛你……
思虞听著歌,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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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錫雲抵達悉尼機場時已經是當地時間快凌晨。
而他開機不到五秒,立即有電話進來。
一看屏幕顯示李綸的來電,他避開人群走到一旁接听。
「雲哥,東西小昭已經全部拿到手了,現在可以肯定寒轍之前說他把東西放在他朋友那的那套說辭完全是他信口開河,他全部鎖在了他房里的保險櫃里,小昭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到手了。」
冷錫雲舒展開皺擰的眉頭,問︰「余政廉那件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找了個替死鬼,那個人當年被余政廉害得窮困潦倒,當時懷孕五個多月的老婆也強行拿掉孩子和他離婚,現在身邊只有一個智障兒子,他對余政廉恨之入骨,就算不給他錢只要能看到余政廉不得善終他都願意頂罪,更何況他還能拿到一大筆錢送他兒子進福利院。」
末了他又補充︰「女子監獄那邊傳來消息,那群女囚犯險些沒把寒轍折騰死,照這種情況下去,估計他也拖不到去男子監獄了。」
李綸的聲音夾雜幸災樂禍的笑聲。
冷錫雲以指撓撓眉,開口道︰「先別把他弄死,留著他還有用。」
李綸在電話那端連連應聲。
冷錫雲掛了電話,拎著簡單的行李箱走出機場直奔一家事先預訂好的酒店。
等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看了眼時間,他拿過手機,點開屏幕撥出思虞的電話,讓他意外的是那端竟然提示關機。
怎麼回事?
他詫異眯眸,想起早上她和自己講著電話卻匆忙掛了的事情,心里隱隱滋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改撥家里的座機,響了數次卻無人接听,而他剛掛,卻有來自國內的電話進來,他盯著屏幕上那組號碼頓了幾秒,才皺眉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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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個小惡魔無法專心碼字~欠更的只能拖著了~抱歉抱歉~明天一定早點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