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煜辰在百花坊找到了醉酒的費如風。
多少次了,莫煜辰不知道自己來過多少回這碧月國月靈洲的百花坊,只因多年前,有人說,芝露國的一幫宮婢都被賣到了這百花坊。
可十多年過去了,莫煜辰沒找到當年任何熟悉的一個影子,可他不甘心,一踏進混合著脂粉廉價的香、酒香和菜香的大廳,莫煜辰便看到了縮在一個角落里,醉得一塌糊涂的費如風。
「莫公子,您要再不出現,媽媽我就送他去報官了,都白吃白喝一天了,醉成這樣,也不知道有沒有銀子付酒菜錢,」見莫煜辰伸手扶起了費如風,正招呼著客人的老鴇笑咪咪地扭著腰支過來。
「多謝媽媽照料,這是這位公子的酒錢,不用找了,還煩媽媽找間屋子,也方便我有個落腳之處,」莫煜辰取出一大綻白花的銀兩,便見老鴇眉開眼笑。
「牡丹,牡丹,快扶了這位爺回房,」老鴇將銀子收入袖籠,沖著樓上喊了一嗓子
一個女子軟軟地答應著,懶洋洋地從樓梯上下來。
「姑娘,請帶路,」或許是莫煜辰冷冷的話語和眼神,這名叫做牡丹的女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幫忙扶起了費如風,向樓上走去。
牡丹的房不大,緊臨著街道,扶了費如風睡在了床上,莫煜辰又取出一綻銀兩,「請姑娘幫在下一個忙,幫忙去取一杯醒酒湯,另外,再幫忙給這位公子買幾件合身的衣裳。」
莫煜辰看到,費如風扔在地上的衣服已髒亂不堪,他不明白費如風連夜的一去後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猜到,如風定是受了什麼打擊,不然,一向樂于天命的他,不會傻到去借酒銷愁。
一碗濃濃的醒酒湯少頃便端了進來,莫煜辰扶起費如風,捏住其下巴,看著牡丹一勺一勺地將整碗湯喂了下去。
「有勞姑娘了,」蓋好費如風的被子,莫煜辰的致謝讓端著碗出門的牡丹停下了腳步。
「莫公子不必客氣,莫公子此次來,還是來找人的嗎?」牡丹轉過身,問道。
莫煜辰點點頭。
「莫公子找的是您的親人吧,不管怎麼,她很幸福,還有人惦記著她,不像我們,早已被所有的人拋棄。」牡丹的臉色戚戚然。
若不是什麼變故,誰家的女兒會流落于此,苟且偷生。
「姑娘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若在下能夠助一臂之力,定不會袖手旁觀。」
「有勞莫公子了,只是不知,莫公子找的是位怎麼樣的人,牡丹在這百花坊,也呆了十多年,也見過不少的人,若能幫得上公子的忙,也算是給自己積點德。」
「在下找兩位家姐,十多年前曾與一眾芝露的宮婢被賣到此處,後來杳無音信。」莫煜辰並不抱太多的希望,但他看出,這位牡丹姑娘是出于一片好心。
「難怪公子尋不到她們,她們只在這百花坊呆了三五日,便又被府衙都帶走了,帶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她們好大的一群人,個個來時都衣不蔽體,有的還受著傷。」牡丹苦笑。
「千真萬確?」莫煜辰有點發怵,那可都是他芝露國千挑萬選入宮的眾百姓家的女兒呀!
「我那時候還小,留在廚房里幫忙,那時候便每日給她們送飯,幾日下來,也熟識了,不過剛熟悉,她們也便被帶走了。」
「她們中間有沒有兩位長得很相像的兩個人,都很漂亮?」莫煜辰仿佛看到了希望,緊緊抓住牡丹的肩膀。
「還真沒有,沒有兩個長得很相像的,但那們四五十人,都很漂亮,她們被帶走時,媽媽還說,百花坊的頭牌也都被帶走了。」牡丹沉思了一會兒,她看到她的回答仿佛一盆冰水淋到莫煜辰的頭上。
「全都帶走了,」莫煜辰無力地垂下手,那剛燃起的希望瞬間便又沉淪至谷底。
「對了,有一個沒被帶走,最後一天有一位將軍替其中一個贖了身,當場給了銀子便將人帶走了,」牡丹好像記起了什麼。
「記得叫什麼名字嗎?」莫煜辰問到,就算不是二姊三姊,那也是他芝露的子民。
「她的舞跳得極好,媽媽管她叫妙舞。」
在莫煜辰的印象里,宮里的宮婢們都不會取這樣的名字。
「听說她就是在台子上跳舞的時候被那個將軍看上的,當場扔下張五百兩的銀票,就把人帶走了,媽媽後來說誰的贖金都沒那麼高。」
「姑娘記得她跳的是什麼舞嗎?」莫煜辰記得,宮里的絲弦局,也的確有幾位會舞的宮婢。
「她跳的舞蹈好像不是一般的舞,我們之前都不曾見過,因而那天晚上媽媽的生意極好,好多人都看呆了。後來也有客人來點名要看那支舞,可是沒有人會跳,那支舞蹈的名字也很好听,就是因為好听,我也一直記得,叫「絲路花雨」,她的旋轉,就像漫天飛舞的花。」
對于莫煜辰,「絲路花雨」如晴天的一聲霹靂。
他記得那是莫如煙的成名絕技,回雪飄搖,飛天如花瓣飄落,如九天仙子,他隱隱記得父皇不惑之年那年的壽辰,三姊的舞和著二姊的琴,真正艷驚四座。
可自己的三姊卻被人從百花坊像妓女一樣地贖走了?
「姑娘,那你記得贖這位妙舞的是誰嗎?」莫煜辰有著一份期待。
「莫公子,只知道是位將軍,那天來時還穿著鎧甲,都不曾換下,好像還是剛剛從戰場上回來一樣,風塵僕僕的,姓什麼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