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寺的住持無悔大師圓寂了。
冷認帶來的消息讓月子軒的心又沉落在了那冰冷的雪里,在他的記憶里,那是一個心境淡泊、以平常心對付世間萬物、人間百態的白眉老人。
朝綱托付了戚弘文和東方瑾瑜,冷夜安排在了惜顏殿,月子軒在柴越澤的關切的眼神中出發了,穿過月沉州綿延不斷的十渡,拈花寺所在的青雲山脈聳立于眼前。
月子軒記得數月前離開拈花寺時,山上的雪還未開始融化,可今日再次回來,山上已覆蓋了厚厚的的白雪,只是卻不是當時的那片雪。
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陽光的照耀,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生生地疼,雪在腳下「吱吱」的響聲讓月子軒感到親切,可是拈花寺的氛圍卻讓月子軒無由地升起一陣寒意。
「一笑拈花讓恩怨倦,一念滅塵世化成天,」月子軒看到了緊閉大門的廟宇,沒有朗朗的吟誦經文聲,沒有沉悶的鐘鼓聲,月子軒聞到了那灰色的木門里,死亡的氣息。
可這里,是這人世間僅存的一片淨土。
月子軒飛身越過廟宇低矮的院牆,幾隊官兵的身影赫然在目。
抖出紫玉簫,梵音咒在指尖的跳躍中從簫孔中飄出,于不習武之人,梵音咒只是一段再普通不過的音律,可是對于習武之人,梵音咒卻能令丹田氣息紊亂,六脈精血回旋!
輕柔的雪開始叢蒼穹灑落,在月子軒的簫聲里倦倦的舞著,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寺院內開始傳出官兵們淒慘的叫聲,月子軒坐立于老樹枯萎光禿的枝上,看到有官兵抱著頭在地上打著滾,有的人狂奔,有的人以頭蹌地,有的人七竊流血,倒地而亡。
皚皚的白雪上,殷紅的血跡刺得心隱隱地疼!
簫聲嘎然而止,這里是月子軒眼里心里最純淨之地,可此時卻沾染了血污。
「五弟,人都來了,為何不出來見大哥一面?」月皓軒的聲音響起,像幽靈般鬼魅,在拈花寺空曠的上空回蕩,虛無,縹緲。
月沉州本是月懿軒的封地,可月皓軒卻出現在了這里?
主殿的門無聲的打開了,墨袍滿繡金蟒的月皓軒滿面春風地從門里出來,身後,跟著無悔大師座下的四大弟子︰明覺、明清、明醒、明悟,只是每人的脖子上架著兩把明晃晃的長刀,月子軒看到,他們的身上都捆綁著烏黑的鐵鏈,曾幾何時,他們也曾朝夕相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五弟,本王向來慈愛,佛前殺生,是要遭天譴的,可是你要是再不出來,可就休怪本王手下無情了,那這一眾禿頭和尚的死可都在記在你月子軒的名下了,」月皓軒哈哈大笑,在漫天飛舞的雪地上,驚起數只覓食的鴉雀。
月子軒無聲地飄下,有月皓軒笑完後對上那凶殘的眼眸,眼角的余光瞟向那一排灰黃的身影,明悟仍在掙扎著。
「大皇兄這麼想見朕,為何不去宮里,來這冰天雪地里候駕,朕還真余心不忍!」月子軒微笑著,有雪花飄落在臉上,瞬間便消失殆盡,化成水、化成霧,他喜歡這瞬間的冰涼。
「陰魂不散!月子軒,本王在這兒候你一天一夜了,你還真有種,敢一個人來!」月皓軒的眼楮泛著嗜血的紅。
「為何不敢,大皇兄難道忘了,這拈花寺于朕,就像家一樣,朕回自己的家告慰亡靈,難道還要像大皇兄一樣,浩浩蕩蕩幾千人馬?」月子軒越過月皓軒的肩膀,給了四位方丈及一眾僧士們一個安心的笑。
「家?本王今天就要蕩平這青雲山拈花寺,讓你永無安身之地!」月皓軒字字擲地有聲,他惱怒、他恨!
「皓親王,朕提醒你,天子腳下,不容你撒野!」月子軒提高了聲音。
月皓軒在月子軒的臉上看到了和這青雲山的雪一樣的冰冷,負于背後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花承煥當年真是瘋了,怎麼會放你一條生路,斬草不除根!月子軒,你記著,這天下原本是屬于本王的,只的本王才配坐那萬人瞻仰的龍椅!」
第一次,月子軒听到有人提起了當年的事情,提到了花承煥。
「大皇兄,當年的事你也有份吧!」月子軒讓冷夜暗查過,可只查到,父皇听信了皇後和幾個失寵妃子的讒言,勃然大怒中下了旨,而那幾個妃子中,就有皓王的生母陳良妃。
「五弟當年才多大?兩歲吧,剛剛會說話呢,不記得本王讓你帶回去的那盒胭脂吧,那可是有毒的,听聞玉貴妃艷絕天下,涂抹了自己兒子送上的胭脂,會有什麼後果呢?哈哈!」
「喪心病狂!」月子軒抖落袖中的紫玉簫,一抬手,「檐牙飛翠」,簫斜斜地點向月皓軒的肩頭。
「想和本王斗,月子軒你還女敕著點!」月皓軒腳尖點地,回旋著飄起,暴怒的聲音響徹拈花寺的上空,「將這些和尚都帶進去,你們,都給本王上!」
早已圍在月子軒四周的官兵們一涌而上,頓時刀光劍影,撲天蓋地而來,而月皓軒,早已遠退圈外,狂笑著看著月子軒被眾官兵的圍攻。
月子軒不記什麼胭脂,甚至不記得娘親的面容,可是月皓軒的狂笑,讓他憤怒。
月子軒不記得手中的玉簫點向了多少官兵們的眉心了,那是「簫舞九天」的最後一式「梅花點妝」,這一式下,無人生還,月子軒用出了全身八成的功力,可是那不斷涌上的官兵卻如螞蟻,圍著自己的圈子卻在漸地縮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