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蔚藍一片,剛剛拂曉的時候,早起倚屏的一聲驚呼,便發現整個惜顏殿又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貴妃娘娘再一次失蹤了。
依舊跪了黑壓壓的一片,所有的人都瑟瑟地發著抖,月子軒的臉色鐵青著,他想大叫著「冷夜!」才發現冷夜昨日下午已被派去跟隨柴將軍了。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和朕講,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朕留著你們還有何用!」
寂靜,無聲。
蕊珠跪著向前,伏地,「皇上,是奴婢的錯,昨夜是奴婢當值,是奴婢一時大意,睡著了,奴婢該死。」
「家生的丫頭,的確很忠心呀,怎麼,護主心切了?」月子軒拈起窗下那朵落于泥土中的殘敗鳶尾,「這花落地,也該有個聲音吧!」
蕊珠不語,她听到了花盆落地的聲音,也听到了一個男子的說話聲,她猜測著是費副將,可是,她不能說,尊貴無比的貴妃娘娘宮里,深夜出現一陌生男子,那可是牘亂宮闈的罪名。
「怎麼,不說話了,來人,拉下去!朕自有辦法讓她說出來!」
枕邊,依稀落有兩縷她的長發,殘留有她芳香的氣息,僅僅是一夜沒來看望,可就是這一夜,她卻再一次消失了,找尋何處?
窗下,一盆依舊怒放的鳶尾,低垂的花朵,正看著地上那一堆殘骸,她離開前掙扎過,甚至打落了花盆,可是,該死的奴婢!
月子軒的雙拳狠狠地砸向那長案,只听「 嚓」的一聲,長案斷裂開來,案上的另一盆鳶尾也生生地落地,化為一抹亂泥,幾冊書滑下,紙張在屋內飛舞,月子軒看到了一個頗為精致的紫檀木匣,百合如意的雕刻,不像是宮中之物。
一枚通體碧青的玉赫然置于盒中!
橢圓的形,一面是飛翔于祥雲中的彩鳳,一面是兩枝蘭草的葉,沾落著一滴晨間的露水,晶瑩剔透。
好像,在哪里見過?
費如風,又是他!
月子軒恨,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著自己他和南溪的過去!
以玉定情?
兩枚玉赫然呈現在上官榮的面前,一枚如意形,一枚橢圓形,相同的,卻是那雕刻的花紋,和那通體碧青的上等青玉。
「上官將軍,可認得此玉?」月子軒冷冷的問道。
「回稟皇上,微臣眼拙,只知道這是青玉的質地,做工優良。」
「不認識?上官將軍,這玉,一枚是上官二小姐的,一枚是你上官將軍手下副將費如風的,上官榮,你竟然說你不認識?」
上官榮的額上已有汗珠沁出,這幾日,這兩個人的名字一再地被皇上提起,難道,費如風對南溪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回稟皇上,小女自出生至進宮伴駕,微臣從沒見過此玉,是微臣失察,罪臣認罰。」
「認罰?上官榮,朕來告訴你這是何物!蘭草即為芝草,這兩枚均是芝露的皇室玉佩,鳳玉!」月子軒想起東方太傅看到這兩枚玉時的驚訝表情,「子軒,這芝露莫家的鳳玉怎麼在你手上,還有兩枚?」
「上官榮,你最好能將他們倆都給朕帶回來,否則,私通敵國之罪,你上官榮難逃干系!」
月子軒的聲音在寶月殿回蕩著,一次次地沖撞著上官榮的耳朵,依舊是葉公公,上前扶了上官榮,「上官將軍請起吧,皇上走遠了。」
「有勞葉公公了,貴妃她?皇上說的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貴妃娘娘昨夜又被歹人擄走了,皇上猜著還是上次那人,皇上的意思,是讓上官將軍將功贖罪呢,將軍快回去準備吧,這一時半會,估計人還沒走遠。」
費如風的檔案擺在月子軒的面前,寥寥數行字,宸元八年生于月清州,宸元三十三年應召,投入上官榮麾下,兩年後在與惠風一役中,表現神勇,力挫群敵,取其將軍首級,破格提拔為副將,官居五品。
月清州?
多少年以前,那曾是芝露的地界。
「來人,請晟親王!」
兩枚玉再次擺在了月晟睿的面前,通體碧青,濯濯生輝。
「太傅他老人家不會認錯吧?」月晟睿緊銷著眉頭,他救費如風,純粹出于妙舞的原因。
「七叔,月清州是否有這費氏一脈?眼下東三城交與了七叔,還請七叔遣人速速查明。」
「賢佷,眼下還有一事,東三城與芝露相接,守城的將士也要多調拔兩成,原皓軒的人馬一向散漫。」
「謝七叔提醒,柴將軍已有所動作了。」
「賢佷,上官二小姐就當是夢一場,有空了,七叔送幾個美姬進宮。」月晟睿調侃著,他看著月子軒一樣緊鎖著的眉。
月子軒苦笑,夢一場,當年那個小女孩早就在自己的夢里了,無數次,無數次地在夢里向自己笑著,可醒來,一切都是空。
幾縷她的頭發,一小條她的衣裳,一小枝枯萎的梅花,和一枚讓他愛與恨交加的芝露鳳玉,這便是,她留下的,陰差陽錯的來到了自己身邊,輕易地俘獲了自己的心,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著別人離去,狠狠地在自己心頭挖了一刀又一刀。
「皇上,」葉公公的聲音輕輕地在簾外響起。
「說。」
「回稟皇上,那個叫蕊珠的丫頭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再加三十大板,朕要看看是她的骨頭硬還是板子硬!」
葉公公遲疑了下,還是無奈的領命而下,再三十大板,豈還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