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在晚間的時候一臉開心地躡手躡腳地掀簾而進,卻看到了暗暗的燈盞下依舊坐在床頭的南溪。
「南溪,我在芫荽哥哥袖袍里發現一個好漂亮的小瓶子,里面的香好好聞的,我猜呀,他一定是要送我的,」連翹月兌衣上床,全然沒看到南溪的神情恍惚。
「南溪,快睡吧,听芫荽哥哥講,那個男子是一個殺手,有兩柄很鋒利的刀,估計是被尋仇所傷,芫荽哥哥說,讓你離他遠點,」連翹推了推南溪。
「連翹,他不是殺手,不能因為身上帶有兵刃,就說是殺手,我不是也受了刀劍之傷嗎,難不成,我也是殺手?」南溪想起風千尋進食時,那皺著眉艱難抬起的手臂,如果不是他的堅持,南溪想,她會一口一口地喂他。
「反正呀,芫荽哥哥說他不是什麼好人,讓你離他遠點就是了,」連翹翻了個身,沉沉地睡去,只留南溪,靜坐夜里,听窗外秋雨的纏綿。
芫荽在晨間的時候候在了南溪的門外,生生地擋住了南溪的去路。
「南溪,听師傅說你頭受了重傷,安睡不好,這個是宮廷里才會有的沉息香,睡前放在枕邊,會安睡得很好,」一只淡青玉的細長瓶伸到了南溪的面前,轉而塞到了南溪的手中。
「南溪,東屋那個人不是什麼好人,你離他遠一點,」芫荽縮回了手,手指觸到之處,是南溪微涼的指間,讓芫荽有如針芒刺痛般。
「快進屋吧,早上風涼,」芫荽隱隱地有著心疼,他甚至想再次握著那手,溫暖她,可遠遠地,他看到了連翹的身影。
芫荽轉身離去,轉身的瞬間,看到東廂房的窗口,風千尋的身影一閃即逝。
「南溪,我都能下地了,」風千尋披了外袍出來,一臉燦爛的笑容,灰色的衣襟在晨風中飄搖。
「二娘的藥的確很好,風大哥看來回家的日子不遠了,」南溪淡然一笑,眼下留有瘀青。
「昨夜沒睡好嗎?」風千尋憐惜地看著,南溪手中那淡青玉的瓶落入眼中,「這是什麼?那個小哥一大早就送禮物來?」
南溪听到風千尋後面的話中帶著一絲微怒,「不,說是助安睡的香,」南溪拔下蓋子,伸到鼻子下,「是丹沉香,混合了金桂和紅蓮的蕊。」
南溪將瓶子伸到風千尋的面前,「如果風大哥晚上也睡不好,就拿去用吧,這東西,我怎麼聞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聞到過,可卻一時想不起來。」
淡青玉的質地很好,瓶口封蓋的紅綢也不是一般的綢緞,而是御用的宋錦,想來,這只能是宮中之物,風千尋接過瓶,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隨手放進南溪手中,「南溪,能告訴大哥,這里是哪里嗎?好像方圓數里,都了無人煙。」
「這里是百里峽,原本和旁邊的沉星山是一體的,二娘說很多年前,一顆流星落下,將一座山一分為二,山的一邊,是沉星崖,山的另一邊,就是這里,沉星崖終日暗淡無光,陰霾蒼郁,可這里卻花香鳥語,川流不息,如果不是惦記著娘和弟弟,南溪還真想呆在這里一生一世,」一夜的雨仿佛洗淨了山谷里的塵埃,遠山青黛,溪流清透。
沉星崖?手下前幾日回報,碧月的國主與芝露一戰,隕命了一名貴妃,正是沉星崖。風千尋疑惑地看著南溪,手下還說,碧月的國主日日思念這位仙逝的貴妃,常常會失態,才讓自己冒死走了這一趟,可眼前的她,到底是誰?
「南溪,那沉星崖離這里遠嗎?」風千尋問起,他看到初起的太陽正在開邊冉冉升起,桔紅的光芒刺著自己的眼,也在南溪瘦削的肩上披了一層淡淡的金紗。
一條干燥的岩洞掩映在枯枝亂草之中,如果不是南溪告之,風千尋恐怕也找不到山底下這樣一處所在,舉著火把通過,拔開另一邊洞口上覆蓋的雜草藤蔓,一陣陰寒的風讓南溪不禁地哆嗦了一下。
風千尋攬過南溪,將她裹在了自己的外袍里,那是百里先生的,灰黑的色澤,散發著淡淡草藥的氣息,可此刻,風千尋的溫度卻傳來,透過那手掌,傳遍全身。
數日不來,崖底又鋪了厚厚一層或金黃或枯黃的葉,一眼望去,滿是憔悴的色、蕭條的景,南溪看著腳底下那堆枯葉敗草,告訴風千尋︰「連翹說,我是在這兒被發現的,風大哥,你相信嗎,從那上面落下來,竟會大難不死。」
抬眼的瞬間,南溪看到了上方的一個樹枝,樹枝上,掛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南溪,是一個耳墜,」順著南溪的視線看去,風千尋說道。
一柄短刀飛過,一聲樹枝生生斷裂的聲音後,風千尋一手接過短刀,再一伸手,一枚金色的耳墜出現在自己眼前,水滴狀的環,嵌著一粒圓潤的白珠。
「很好看的,可惜只有一只,南溪,是你的嗎?」
似曾相識,南溪覺得頭在隱隱地疼,有人在大叫,「南溪,南溪,」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透著滄桑與悲痛,一間小亭,亭下是一條清淺的泉,有梨樹的葉子飄落了下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模糊的面容,卻依舊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原來你在這兒,」南溪看著來人走了過來,近了,近了,可南溪卻看不到他的臉。
「我頭疼,頭疼,」南溪低聲呢喃著,按著自己的頭,再一次,撕裂般的頭痛讓她軟軟地倒在了風千尋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