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觀坐南向北,與山門正對,兩旁樹木覆蓋著白雪,卻依碧綠蒼翠,登階而上,有石坊,左為「妙門」,右刻「玄境」,皇家的白玉雕欄,筆勁鋒利。過石坊,一對二米多高的石獅子蹲踞左右,威武雄健,迎面即為玄月觀山門。
山門面闊三間,為單檐歇山頂,碧綠色琉璃瓦覆頂,正脊兩端鴟吻吞脊,戧脊上有飛魚走獸、四絕神。中柱並排,通開三門,雙肩實榻,朱紅大門。中門上各飾九九八十一個銅釘。山門兩側各設一便門,便門外側各建高樓一座,遠遠望去,玉色的裝飾,超塵月兌俗。
入山門,即玄月觀前院,正中有一長方形蓮池,池上架磚砌拱橋,池周圍有護池欄牆,甬道穿橋直通二門,兩廂有鐘鼓二樓相對,四角各有帥殿三間,兩名黑衣的道長迎面走來,寬闊的袖袍衣袂飄飄。
「二位居士遠道而來,不知為求簽,還是祈佑?」
「有勞道長帶路,我等為祈佑而來,」風千尋上前,微笑著還禮。
「二位居士,這邊請,」一名道長微微頷首,指引著路的方向。
穿過靈宮殿,與玉皇殿相連的是一道長長的廊,紅漆的柱,碧綠的琉璃瓦,檐下垂櫳玲瓏剔透,透雕「二龍戲珠」、「鯤鵬展翅」、「仙鶴鬧蓮」、「孔雀開屏」、「金龍戲蟾」,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兩名黑衣白袖的道姑遠遠地走來,看到來客,便停住腳,手持浮塵,微微欠身致禮,南溪隨了道長前行,可在那四方格的廊窗下,卻被一位道姑生生地拉住了衣袖。
「貴妃娘娘?您是貴妃娘娘,娘娘,我是簡如玉,如玉啊,」簡如玉認出了南溪,可她在南溪的臉上,看到的卻是疑惑與不解。
「玉真人,這二位居士是來祈佑的,若真人相識,還煩請帶往七真殿,」領路的道長回過身,對著簡如玉微微頷首。
「娘娘,你不記得如玉了,當初的簡常在?」簡如玉依舊拉著南溪的衣袖,她相信自己不會認錯,眼前天仙般的女子,淡然的氣息,就是宮里的貴妃上官碧煙。
「娘娘可是名諱上官碧煙?」簡如玉試探著問到,可她看到的還是一片陌生的茫然。
「道長認錯了,我是上官南溪,上官碧煙是家姐,」南溪抬抬手,收回了自己的衣袖,對著簡如玉抱歉的微微一笑。
「對不起,是貧道失禮了,二位居士,請這邊請,」簡如玉頗為尷尬地指引著路,轉身的瞬間,依舊狐疑地看了南溪一眼,而那一眼,卻盡落風千尋眼底。
七真殿建在二米高的平台上,斜鋪一巨大長方形陛石,上雕象征皇家的「二龍戲珠」,雕工精湛,匠心獨運,由卷棚頂拜殿和懸山頂後殿組合而成,兩殿相連,渾然一體。殿內並排三座磚雕神台,台上各有木雕神櫥一座,透雕龍鳳花卉。
簡如玉將南溪二人交與殿內一戴黃冠的道長,施禮後退了出去,可風千尋看到,那名玉真人並沒有離去,依舊站在御路上,看著殿內南溪的身影。
「南溪,那名真人好像與你很相識,」風千尋問到,他有太多的疑慮。
「風大哥,南溪不記得了,可南溪的家姐確叫上官碧煙,只是,與我長得並無相似之處,」南溪也有著疑慮,簡如玉三個字,熟悉且陌生,就像早間那個天邊傳來的聲音,只是,自己忘記了什麼?
戴黃冠的道長默默無語地舉行科儀的直香和引班,可南溪卻恍惚般,她的耳畔又響起那個焦急、悲傷、熟悉、陌生的聲音,可是,他是誰?
殿側的梁檁上繪有滾龍、雙鳳、青松、白鶴,琳瑯滿目,出殿門的時候,依舊是玉真人,領了路,緩緩地沿御路的台階而出。
「在下可否問真人一個問題?」風千尋住了腳,轉身問向簡如玉。
「居士請講,小道能解答的,當一一明示。」
「玉真人確信之前見她過?是在何處?」風千尋用手指向南溪。
「小道是先皇宮里的妃子,奉皇上之意,來此為先皇祈禳,為我碧月觀道,小道相識的一名女子,與這位居士長得十分相像,位居貴妃;小道一時眼花,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居士海涵。」簡如玉淡然地說到,不解的眼光瞟向走在前方的南溪。
「真人請留步,多謝一路相領,」風千尋還了一禮,幾步趕上前方欣賞長廊透雕的南溪。
「南溪,今日累了,回客棧休整兩日,風大哥即送你回府,可好?」
「我為娘和胞弟祈了福,只是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南溪蹙眉,在祈佑妙舞與寧安安康的瞬間,她的腦海里赫然出現的,是寧安唇邊帶一抹血痕的笑臉,和妙舞蒼白失神的眼。
「想家了是嗎?」風千尋低語,眼底的溫柔,暖暖地融化在心底。
「明天,風大哥快馬加鞭,用最快的馬送南溪回府,只是南溪,風大哥卻舍不得,」南溪看到了風千尋的不舍,連日的耳鬢廝磨,她已習慣了他將自己的手緊緊握在手心,甚至于她開始留戀那手心的溫度。
「南溪,答應我,我只回去幾日,然後來看你,也接了你去,再也不和你分開,答應我,」風千尋將南溪攬入懷中,緊緊地握著那盈盈的削肩,任風帽上那金色的狸毛肆意地扎著自己的臉,他就想這樣相擁下去,再也不分開,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星辰黯淡、日月無光。
簡如玉依舊在紅漆的柱子後,默默地看著廊下兩人的相擁,她告訴自己,認錯了,她認識的貴妃,眼底有著皇上,而不會像現在這般,再投入另一個男子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