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南下度假,已過去大約半個月的時間,這一周平淡無奇,至少對蘇辛貝來說是這樣的。
窗外洋洋灑灑地飄著雪花,打到窗戶上,消融,下滑,在底部形成一灘灘的水漬。R市的冬天並不冷,偶爾才下幾場雪,今年這幾場似乎都比較大,樓下街道上不時有人鏟雪。
申屠佳回自家別墅去了,原因是她長年在法國的父親大人即將回來,她被大哥申屠琛扼令回家,所以這幾天,蘇辛貝都是一個人呆在這棟鬧市區的公寓里,看看書,養養花草,倒也不寂寞,只是偶爾腦海里會突然蹦出東方易的俊臉,然後那天晚上的一幕就如DVD般一遍一遍地回放,再然後就是自己一個人在那里紅著臉偷笑,之後便又陷入濃濃的失望中。
自從回來後,東方易並沒有找過她,她的生活平靜得就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也許那個吻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只不過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消遣著玩的游戲罷了。
神游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放下手里的書,縴縴玉指拿起沙發上的手機︰「喂,佳佳。」
「阿辛,晚上來家里吃飯吧。」電話那頭傳來申屠佳淡淡的聲音。
「是申屠伯伯回來了嗎?」敏感的蘇辛貝還是能捕捉到那頭人的不自然。
「嗯,我哥已經去機場接了。」
「嗯,好,我馬上過來。」掛下電話,拿起大衣出了門,身後沙發上,悠揚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剛進申屠家門,就見沙發上坐著一位47、48上下的男人,臉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一雙精明的眼鏡此時暈染著一股怒氣。他的右邊坐著申屠家的長子申屠琛,氣氛似乎有點不對。
「申屠伯伯,申屠大哥。」蘇辛貝朝那沙發上的兩個身影叫道,聲音如夜鶯般婉轉。
申屠令一看眼前這位靈動可人的少女,臉色立刻緩和了不少︰「阿辛吧,來,過來,讓伯伯好好看看,這可是有幾年沒見著了,真是越大越漂亮了,伯伯都快認不出來了。」
「申屠伯伯才是,幾年沒見,還是那麼年輕,跟阿辛小時候見到的一個樣。」似乎接收到申屠琛暗示的目光,蘇辛貝挨著申屠令坐下,張著那張甜死人不償命的嘴哄著眼前這位有點神傷的父親。
「哈哈哈哈,阿辛說的話,伯伯就是愛听,哪像那個臭丫頭,一進門就給我擺著個臭臉,嘴里說的話沒幾句能听的。」
「申屠伯伯別生氣,阿辛馬上替您去罵她。」說完,站了起來,朝樓上走去。
「快點下來,一會兒開飯。」申屠琛沖緩緩離去的背影說道。
推門進屋,果然看見那個身影趴在床上裝尸體,也不蓋條被子,窗戶大開,風吹得窗簾紛紛起舞。
嘆了一口氣,將落地窗關上,拉上窗簾,走到床邊,一坐下,推推上面那個裝死的人︰「喂。」
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隨即又閉上,紅唇一張,道︰「阿辛,我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了。」
「確實。」實話實說。
「可是我不習慣,真的不習慣。他說他這次不走了,原本那個爸爸的角色突然又出現在我生命里,我該怎麼辦,阿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著,申屠佳將腦袋深深埋在少女身上,喃喃自語。
「那就慢慢去接受,申屠伯伯是愛你的,佳佳。」
「好難啊,阿辛,我怕......」
「不怕,佳佳,不怕。」知道懷里的女子在畏懼什麼,蘇辛貝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她。
等蘇辛貝和申屠佳下樓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圍坐在了圓桌上,並且還多了個人。
「小妹,阿辛,快過來。」申屠琛站起,替兩位女士拉開椅子,多年商城的打拼將他身上的紳士味鍛煉得愈來愈烈。
與一旁的歐陽炅點個頭,兩人坐下。
晚餐在安靜詭異地氣氛中進行,申屠佳不說話,蘇辛貝自然也沒話,只有歐陽炅和申屠令在淺淺的交談,無非是慰問申屠令在法國的生活,顧及到某人在場,也不好深聊,點到為止。
冷不丁,申屠令往申屠佳碗里夾了塊糖醋排骨︰「你從小最愛的,多吃點,都瘦成什麼樣了,不要學別的女孩子興什麼減肥,在爸爸眼里,女兒還是胖點好看。」
一席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謝謝......爸爸。」申屠佳低垂著頭,看不清她在想什麼,但從那微微顫抖的語調中,不難听出這丫頭的心思。
一聲爸爸卻叫得申屠令一愣,自從他丟下女兒兒子,跟著心愛的女人去了法國後,再也沒有听過女兒這麼喊他了,眼里開始泛起霧氣︰「自家人,說什麼謝謝,來,吃點魚肉,听說是老趙大清早去抓的。阿辛,你也多吃點,怎麼瘦得跟個竿似的。」
「謝謝申屠伯伯。」
呼了一口氣,蘇辛貝看著這兩個別扭的父女暗暗思忖︰還好,還好。
東方家
東方易第N次拿起手機,撥通那個小女人的電話,依然無人接听。
微微皺眉,自從半月前一別,自己被爺爺召回來,便暗地里慢慢接觸東方家的事務,又怕被那邊警覺,動作不敢太大,只是謹慎地將爺爺手里的權力一點一點地轉移到自己的手上,再進行暗箱操作,如今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突然想起那個小女人,拿著事先查到的號碼撥過去,確是無人接听。
從5點到9點,這個丫頭在干什麼。
想著想著,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一攤手,將桌上的文件扔到一邊,拿起大衣和車鑰匙徑直走了出去。
申屠令書房
「這些年,多虧了你在她身邊照顧。」
「伯父,您客氣了,歐陽很樂意。」
「嗯,我的女兒,很令人頭疼吧,她像我,倔,而阿琛像他媽媽。」輕輕靠在真皮椅子上,想起早逝的發妻,一抹愧疚劃過眉心。
他是該有愧疚的,妻子在世時,他忙于事業,無暇顧及。等到他可以在R市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時候,她卻突然走了。而這些年,自己又一直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即使那是在妻子死後,午夜夢回也不免引起他絲絲的心疼與愧疚,如今見了一雙兒女,那份愧疚愈發濃烈。
「她很好,很听話。」歐陽炅想起那個眉眼間總是一副淡然樣子的女子,微微有點心疼。即使在她面前,她依然不肯卸下偽裝,一副誓死要跟他比誰更像冰山的樣子。縱使掩飾得再好,他依然能從她眼中看到淡淡的哀愁,哪怕稍縱即逝,也立刻被細心的他捕捉到。有好幾次,都很想將她狠狠擁入懷里,告訴她,不要難過,還有他在。只是,每每的沖動總是被那淡漠的微笑打消,那微笑似乎在嘲笑他,暗示他︰她並不需要他。
「她要是真那麼听話我就不會那麼頭疼了。」深吸一口氣,申屠令站起,將手搭在歐陽炅身上︰「我剛回來,事挺多,阿琛也月兌不開身,她,還是需要拜托你。」
「既然是伯父的意思,歐陽自然會繼續替您好好照顧她。」
「嗯,辛苦了,歐陽。」
書房外,那欲敲門的手此時卻無力地滑落下來,垂在身側緊緊握了握拳頭。
原來,他對她的好,並不是毫無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