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未覺,此時情深 十六、意料之外遇到你

作者 ︰ 森海藍韻

親吻是一種比親密更深的愛意表達。這之後的我們,默契相處中多了一絲甜蜜。

只不過,這種甜蜜沒有辦法去和所有人分享,小波和我都知道現在還沒有到時候。所以當我的工作確定後,我媽對于我邁入「剩女」行列的口頭抱怨終于爆發成了實際行動。

每天在家她不是拿著親戚朋友推薦的「青年才俊」的照片給我挑選,就是在給我安排周末的相親活動。一旦遭到我的拒絕,她就會以「剩女危害」「姐姐榜樣」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給我施壓。

為了躲避媽媽的嘮叨,再加上自己獨自生活慣了,我搬到了學校給講師安排的一人一間的職工宿舍。本以為可以逃月兌這種轟炸,卻沒有想到,手機的遠程遙控變本加厲。而我的抗爭並不是每次都能取得勝利,也有不堪重負妥協的時候。

譬如現在,我正獨自一人坐在學校附近的星巴克咖啡館內,翻閱著《TheEconomist》,等待著小姨介紹的她朋友認識的某知名設計總監。據說人長得儀表堂堂,性格溫文爾雅,家庭背景殷實。我倒是納悶了,條件這麼好的人還需要相親,這種介紹詞八成有水分,若是沒有水分,估計這男的就是gay了。

嘟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如我所料,是小波。每次和他透露我在相親,他都微笑著沒有異議,只不過每次都會主動約我吃飯。

這次也是。

「今天恐怕不行,和學院的老師約好了,晚上要去聚餐。」我回復過去。

「那晚上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吃宵夜」。

「好」

我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到了約定時間。按照職業習慣,和人有約時我從來不遲到,不過通常也不願意等候太久。我暗自想,超過十五分鐘,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先行離開了。

我低下頭接著看雜志,這篇關于金融危機後世界經濟形勢分析的文章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以至于好一會後,我才意識到我的對面有人,似乎還坐了好一會。

我緩慢的抬起頭看過去。張俊就這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雖然前幾個月我們才見過一面,但那次我根本不敢直視他,現在卻是無處可避,將他的眉目細節全接收到了眼里、心里。

他就坐在對面,任窗外的暖陽灑落到他濃密的頭發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和記憶中相似的五官,現在更顯得稜角分明,英俊月兌俗。他嘴角一直帶著笑,彎彎的,像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連兩道濃濃的眉毛都泛出柔柔的漣漪。他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看見我詫異的表情,流露出愉悅的神色。

似乎有種時光倒轉的感覺,一如十多年前那天,他就躺在我觸手可及之處。光線透過深藍色的車窗,映照在他身上,隨著車的移動,深深淺淺地藍色都在歡快的跳躍,而他在一片晶芒掠躍、華光流溢中安穩,香甜地睡著。

那時,我多期望時間的停駐,可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而世界那麼小,我又遇到了你。

「你好,重新認識下,我叫張駿,在BD公司擔任設計總監,很高興認識你。」看似客氣卻別有深意的開場白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怔了怔,然後牽起嘴角,自然回復到「羅琦琦,西安交大任職講師。你好,又見面了。」

張駿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從我的臉上離開,我想躲,可是覺得太幼稚了。我沒什麼好怕的,何必要躲。

「我以為你不準備回國了」他自嘲著說,一會後又問到「為什麼回國?」

我拿起咖啡勺開始攪拌咖啡,我一緊張就會習慣性這樣。不過現在,更主要是在思考著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說我是為了小波回國的,心理清楚,其實就算沒有小波,可能回國也是這兩三年的事情。說是我自己的決定,但倘若沒有小波,肯定不會那麼快就回來。不過,這和他,似乎都沒有關系。

「遲早要回來的,有些想家了。」這是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不過也是事實。

他長呼了一口氣,然後身體向後仰,自然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攤開,笑著問道「怎麼會選擇當老師呢?我以為你更喜歡外企的環境。」

這個問題,我似乎和誰都說是因為當老師假期多。實際上,我並非不習慣忙碌充實的生活,不喜歡高強度工作後換取的成就感。只是在美國這樣的文化環境,作為異鄉人總有融合不進去的時候。

我曾雙腿盤膝坐在地毯上,邊吃瓜子邊和小波抱怨「在外企,誰都有英文名,可是等到離開了,他們只記得我叫Armanda,不知道我叫羅琦琦」。我也毫不顧忌的向小波抱怨很多事情,比如不是你有能力就足夠的,因為是華裔,總有被歧視的時候。那時,小波揉著我的頭發,勸慰道「任何事都有失有得,看你看重什麼了。」他的分析總是一針見血,能夠撫平我的情緒,讓我正視我的選擇。

過去,我以為飛的越高越能夠得到快樂,現在回頭看看,不同高度有不同高度的風景,不可比擬,卻各有各的精彩,全憑人的心境了。

「當老師可以有很多假期,這點不是很好麼。」我千遍一律地回復到。我知道當我曾這樣解釋給小波听,他自然能明白,我只是調節了心態,開始關注事業成就感之外的其他東西。

「也好。我曾經以為你需要的是高高的飛翔。」張駿這話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他神色有些黯然,目光也移向了別處。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嘴角的弧度慢慢翹起,在露出燦爛笑容的同時,他抬起頭望進我的眼里,目光深處,有著不一樣的光彩,奪人心魄。

我有些失神,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候。他自顧自開始說起「你剛到西安沒多久吧,有去過華山麼?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和時間,我想……」

「離開以後我才懂得了如何去愛,懂你的那些無奈,我不相信愛可以說放就放得開,現在我才終于明白。假如你不曾走開,我不听從安排,是否還繼續相愛……」泳兒「離開以後」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有些慌亂的抓起手機,按了接听鍵,鈴聲嘎然而止。

去年秋天和朋友一起開車去野營,路上她幾乎一直在放這首歌。雖然略有傷感的歌詞和我們當時的旅游目地並不搭,但它輕靈飄逸的旋律還是讓山間林蔭小道上的片片落葉律動起來,讓我自然而然回憶起過去。之後,我就喜歡上了這首歌,並把它設置為手機鈴聲。

我有些驚慌與這首歌曾經隱含的心緒,但又感謝這個電話來的正是時候。未等電話里的人說話,我就搶先說出「我知道了,必須要現在就過去麼?好的,我會盡快到的。」接著就掛斷了電話,連打電話的是誰,我都不知道。

張駿有些懷疑地看著我。我抱歉的笑笑,肯定地解釋道「那個,我是迫于父母的壓力來相親的,原本也沒有計劃待多久,所以就答應了領導,下午一定會去參加會議的。你看……」我舉起手表,表面向外,用手指了指「會議3點半,現在已經3點35分了。抱歉,我要走了。」

張駿沒有說話,看著我的目光有些凌厲起來,我心虛,面上倒是坦然自若,見他不準備說話,我就自行拿起包和雜志,起身就走。

就在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略低著頭的他,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等了等,他未說話,就在我使勁想把手腕從他手心里抽出來的時候。終于听到他用的低沉卻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琦琦,在我沒有忘記你之前,你不可以忘記我。」然後,他放開了我的手,轉過頭看著我,表情溫雅依舊,笑著說「我們有時間重新認識。再見」

我沒有回答,只是頭也不回的快步向外走。是的,這一刻我急于逃跑。我承認他剛才那句話透露出的悲傷和肯定,我有一種被電擊的感覺。我承認,那麼多年的愛戀,至今想起來仍感覺心酸。我也承認,我還沒有勇氣和你說我和小波的事情。

走出咖啡館好一會後,我才想起來查看下是誰給我的電話。翻開通話記錄,顯示的是小波。

「剛才沒事吧?」電話剛響,小波就接起了電話。

「沒事,就是遇到個極品,順便編個理由月兌身。你剛才找我,有事?」

「晚上我有事,恐怕不能請你吃夜宵了。」小波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松了口氣,和我解釋到。

「好的,反正我和同事有聚會,不定什麼時候結束。」我笑著回復。不自覺回過頭望向咖啡館。

休息天的午後咖啡館聚集了不少顧客,即使隔了較遠的距離,我仍是在眾人中清晰的辨認出張駿那靠窗坐著的背影。

他似乎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陽光此刻已經偏離了方向,將他籠罩在灰暗的投影下,越發襯出他的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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