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他不語，只是伸手將我的頭按在他脖頸處，用略微低沉的聲音說道「琦琦，為了你，我能做的都會做。」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一會後，他放開我，笑著問「先吃飯吧？」
「好」
就在我起身，離開小波懷抱的時候，只听門外江文在喊「許哥，砸場的來了。」
我一驚，心不自覺提了起來。我明白「砸場」的意思，大約是道上鬧事的來了。要是在故鄉，說起李哥誰估計都顧忌幾分，可在這里，他們算是沒有什麼背景和靠山，要想擺平，怕是有些困難。
我有些擔憂地看向小波。小波面無異色，笑著起身，揉了揉我的頭發「我出去處理點事情，你乖乖在這吃飯。」
「我和你一起去。」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有心思吃飯呢。
小波看了看我，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
迪廳入口處已經站了六七個衣襟半敞、流里流氣的男子，其中不乏兩三個肌肉男。
領頭的光頭男見管事的出了辦公室門，不甚客氣的領著兄弟走近舞廳處，隨手挑了寬大的主客區沙發就落了座。
「你別過去」一步出房門，小波就制止住我與他並行的腳步。隨後，他招了招手叫來了陸浩，囑咐道「幫我照顧好她。」
說完，他就走上前去，和烏賊一起在光頭男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他一落座，江文就默契的遞上煙。小波掏出隨身攜帶的我送他的zippo打火機點著煙，不緊不慢吸著，氣定神閑地望著對方。對方也不客氣，自顧自吸著煙。
煙幕繚繞中，雙方開始「過招」。
「瞧這裝修氣派的，嘖嘖，許老板是發了大財？」先開口的是光頭男。
「多謝抬舉，一點小財，倒是承蒙惦記著。」
「呵呵，你這一開張，倒是絕了我老板的財源，我們能不記掛著。」
小波笑「您老板貴姓？改日我倒是該登門賠禮才是，不牢你們兄弟親自登門道賀。」
「少廢話。」光頭男估計被小波的明知故問給磨平了耐性，單手一揮就將桌上的煙灰缸掃到了地上，「彭」的一聲發出了巨響「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今個你們若是表個態，改日歇業，早日離開這行，那我們凡事好商量。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們就砸了店鋪」烏賊哈哈大笑「你們也不打听打听這是誰的店鋪」。說話間，烏賊順手月兌了襯衫，將襯衫用力的丟了出去。
chiluo的背上，大片的刺青匍匐著，直蜿蜒到手臂上。
小波整個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笑的越發和氣「兄弟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也不賣關子。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地頭蛇也別不知好歹，自絕後路。」
他身子略微往前傾了傾，繼續說道「今個，如若是你們要強來，也要看你們以少敵多，是不是我們的對手。」
「擦亮眼楮，四處看看啊，當我們耍猴呢。」烏賊插嘴到。
這時我才注意到四周的情況。大伙正嚴陣以待︰不少月兌了外衣，chiluo的背上照例是大片的刺青；一些不知從哪拿出了匕首，毫不在意剔著牙；一名接待也默契的跑過去將大門給關的嚴實了。看這架勢，頗有大干一場，非爭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光頭男有些被唬住了，愣了一會，倒是馬上反應了過來「別以為我們怕你……」
「我們不是擔心你們怕。」小波搖了搖手，好似听到個天大的笑話似的，低頭憋笑了會說道「我們也是道上混過的，也知道你們不過是替人辦事罷了。不過差別在于，我們可都是有案底的，凡事倒是只有我們不怕的……」
「兄弟，我們可根本不在意你們怕不怕。想當年，我在牢里蹲著的時候，可把生死看透了。」烏賊笑著接話「你們先去打听打听，十幾年前轟動一時的××案，你再想想有沒有必要為了那點保護費，栽到我們手里。」
多年前的那件案件，剝奪了烏賊人生最美好的七年，摧毀了小波的夢想。可現在，兩人倒是把那當作「無甚光榮」的擋箭牌，看似毫不在意的談論著。
可我知道，在小波心里那道傷口已經潰爛成疤，即使不疼，也永遠無法褪去。
光頭男未接話，他身後立著的男子上前和他耳語了幾句，他臉色越發有些難看起來。
小波將未抽完的煙從嘴里餃了出來，摁滅在桌面上。笑著起身「今個，我也有些累了，要不大伙就散了吧。江文，給這位老兄拿上好煙好酒，咱們歇整歇整，待會還得為這唯一的營生做些準備。」
光頭男抹了把汗，連忙起身，也不敢接江文遞給的物品，有些慌不擇路扭頭就走。
在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小波突然開口說到「替我給你家老板帶句話，做生意要憑真本事，公平競爭；如果他要走歪門邪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看著他們走出視線後，小波才會轉過身。他斂住了笑，望著我似是有話想說，但終究沒有開口。
我笑了笑，眼角掃到自我進門後，他吃了一半的盒飯仍舊敞開放在櫃台上。看樣子，因為我鬧情緒，害他也沒有情緒吃飯了。
「我餓了，陪我吃飯吧。」我說完，就走進了辦公室。
我走到沙發處，將餐盒一一打開。這些菜全是我喜歡吃的家常菜，雞米海參、涼拌腰絲、木耳肉片。看樣子，是在餐館單點的菜，而不是隨意的快餐。
身後傳來門輕微閉合的聲音，我知道小波依言跟著進來了。
我在塑料袋里找到了兩雙筷子，轉過身，就將一雙筷子遞給了他「這麼多，我吃不了，陪我再吃點。」
他接過筷子，順手拿過了飯盒。
我們圍著茶幾，坐在沙發上，誰也沒有開口說別的。
面對著佳肴，我真覺得肚子餓了，掰開筷子後，連吃幾口菜，再去小波端著的飯盒里扒幾口米飯。
「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小波笑，拿過紙巾給我擦吃的油膩的嘴角。我任由他的動作，自己手里卻不空著，夾了一筷子腰肚絲就往他嘴里塞。
小波忙不迭張開嘴接受我的盛情，可看著他鼓鼓的樣子直破壞了平時斯文俊秀的形象，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吞咽完畢，看著我笑得眉目舒展的樣子，終于放松地舒了口氣。然後，他伸手撫上我的頭發，終于提到了無發避及的問題。
「琦琦，這就是我生活圈的一部分，我不想，可是現在的我沒有時間重頭來過，或許我窮極我的所有，也沒有辦法給你光鮮亮麗的生活……」
「這種事情發生的多麼？」我打斷道。
「不多。」
「那難處理麼？」我接著問。
「還好」小波見我沒有打算讓他隨口兩句敷衍過，便有一說一的回答道「這些人大多是同行花錢請過來的。不過就是些混混，所以應付起來，不成問題。省會城市的治安抓的嚴，估計也不會有真的黑社會為了這點事情參與進來。」
我舒了口氣，笑著說道「那就好，我不過就是擔心你會有事。」
「這種情況，我能有什麼事。」他低下眼眸「我不怕他們，我只擔心……」
「擔心我看不慣你的圈子、身份？」我搶在小波自己貶低自己前說了出來。之後，笑著回望他注視我的眼神，無比真誠的說道「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是干什麼的，不管以前是真流氓還是假流氓，現在不過是生意人。」
是啊，生意人。多稀疏平常的稱呼，這期間不乏有著小波這樣被別人稱之為個體經營戶的行業，還有有著被稱為社會精英所從事的工作。比如說國際投行的並購重組，整天干的事情不是拉著這個客戶游說他賣掉他的某個產業，就是拉著那個客戶游說他最好買某個產業。比如說私募，做的是市場調查，然後拿著一沓所謂的分析報告不停鼓吹客戶入資炒作，參與股票投資。比如說銀行所作的基金投資業務就是慫恿客戶將存錢轉變為買基金，踫上行情好，倒是大家都賺，踫上行情不好，基金收益都趕不上銀行存款利率……
而社會往往是那麼可笑，非要把從事同一種工作性質的人分為三六九等。
如同小波這樣的人，有什麼低下的，同樣是雙手打拼，斗智斗勇，不偷不搶，不坑不騙，比那些掩著真相不說的所謂精英強太多了。
想到這，我反而誠摯地對小波說道「我呢，不僅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反而很為你覺得自豪。」
小波有些怔住了，感動之余倒是說不出什麼，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趁我沒注意，吻了吻我的臉頰。
男人啊，夸獎後總是容易得意忘形。
我故作嫌惡的推開他，擦了擦臉，生氣道「什麼啊，一嘴油。」
小波大笑，不受影響地繼續吃飯。
看著身邊這個會因為我的評價而忐忑不安，因為我的夸獎而放心大笑的人，我無由來覺得很滿足，還有一絲無可名狀的隱憂。
希望一切能如他所說的那樣不會有什麼問題。
————————————————————————————————————————————
（希望看的朋友，請點擊放入書架。我也許不是一個好的作者（更新頻率慢），但我是個絕對好的書迷，希望喜歡《時光》的朋友多支持。）
PS︰大家對于劇情有想法，歡迎討論，有時間我會回復的。下一章——周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