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年前的那個雨天,天龍采了一支四葉草戴在月兒鬢邊,看她看得眼神有些呆滯。天龍扎了一個竹筏,他們吃力地撐著那個木筏,逆流而上,龍卷風來了,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說︰「一起死吧,沒什麼遺憾了。」終于風平浪靜了,她站在木筏上,唱著那時正流行的「天涯歌女」,映著山谷里的回聲……棄舟登岸,他們上了一個小島,那個小島……天哪,不正是眼前這片高地嗎?
華羽文站在原地,慢慢地轉動著身體,把眼前的大青山看了個仔細。她比當年更顯青翠,樹木愈加繁茂,溪水雖然比先前淺了不少,不過依然清澈得可以見底。臨近十月了,漫山的紅葉,深深淺淺,層次不一,夕陽斜照下,顯得無比嬌艷。
正陶醉于故地重游的感慨,梁辰卻在旁邊柔聲吟了一句詩︰「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這分明是七十五年前,他們發現這個孤島的時候,曾經吟過的詩!
頃刻間,眼淚就噙滿了眼眶,華羽文哽咽著對道︰「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梁辰!」華羽文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身藏族服飾的男人,問道︰「你,想起來什麼了是嗎?」
「是的,是的!我常常會看到,一個叫月兒的女孩兒,她在沖著我笑,給我唱歌,烤大雁給我吃」
「那,後來呢?」華羽文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眼神里滿是期待。
「後來,後來,我就醒了,我始終看不清,她的樣子,每次我努力想去看清她的臉時,都會醒……」梁辰道。
「唉!」原來不過是一個夢,華羽文輕嘆了口氣。
他喝了孟婆湯,前世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想的起來呢?他口中所說的,不過是一些殘存的碎片罷了。
「那只是一個夢,不是真的。」華羽文道。
「只是一個夢?可是,自從我到了這所小學,就覺得這個地方特別熟悉,好像以前來過一般,我細細地看了,分明就是夢里和月兒相會的地方,這不可能是巧合,」梁辰道,「再說,如果你不是月兒,為什麼會一個人到這深山老林里來找我?」
華羽文道︰「不過是個朋友吧,擔心你出事而已。」
「擔心我?」梁辰道,「你承認了你擔心我,對不對,羽文?」
華羽文故做一臉淡然︰「你不要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梁辰道,「我已經決定了,和梅錦分手,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啊,羽文!」
「什麼?分手?可是你說,你對她,深入骨髓,此生無法取代……」
「那不過是對媒體說的冠冕堂皇的話罷了。羽文,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常常做這樣的夢,我知道,我會等著夢中的那個女孩,一直等到她出現為止,否則,便終身不娶!而那個女孩,就是你!」
華羽文道︰「可是,梁辰,你還有一個梅錦,你愛她嗎?她愛你嗎?為什麼,你們畫廊的名字叫良辰美景,那分明是你們兩個人緊緊相連,心心相印的意思啊。」
梁辰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你信嗎?」
華羽文看著梁辰的眼楮,那眼里寫滿了誠懇。那會是假的嗎?天!梁辰,我寧願相信,你永遠都不會騙我,可是,認識你的人都知道,梅錦是你的未婚妻!
華羽文垂下頭,不敢正視梁辰射來的目光。她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到底是信,還是不信?」梁辰用力扳過華羽文的雙肩,讓她直視著他的眼楮,問道。
華羽文卻把頭埋得更低,躲開他熾熱的目光,低聲說︰「不信。」
梁辰無力地垂下雙手,失望地說︰「原來,你還是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