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羽文拖著一個拉桿箱——那里面是她曾經放在科室里的日用品,洗漱用具、睡衣,還有一些專業書籍,——幾分惆悵,幾分疲憊地回到家中,上樓前,先到車庫去停車。
梁辰眨巴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楮跑過來,喊道︰「月兒!」便一把將她抱住,道︰「你怎麼了?不高興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什麼,」華羽文道,「我只是……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早點恢復記憶,早點從這里出去。」
梁辰的嘴角抹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月兒,你愛我嗎?」
華羽文道︰「難道還用問嗎?我如果不愛你,又怎麼會只身一人前往阿壩州?」
梁辰道︰「那麼,我問你一句話,你,相信我嗎?」
華羽文苦笑道︰「辰!難道,我現在還有其他人可以相信的嗎?」
梁辰伸手把她有些凌亂的頭發撩到耳後,道︰「月兒,我問你一句話,如果——」
梁辰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于不得已,對你有所隱瞞,你也會選擇繼續相信我嗎?」
華羽文被梁辰抱得喘不過氣來,她感覺梁辰的心跳得很快,喘氣也變得粗了起來。華羽文稍稍猶豫了一下,道︰「辰!你我現如今已是患難之交,如果連我們之間都不能互相信任,那麼,這人世間,便是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真情了,那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
梁辰把懷中的華羽文抱得更緊了些,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他的溫潤的唇慢慢地往下移,吻著她的眼楮、鼻尖、耳垂,終于踫到了她熾熱的顫抖著的雙唇。他有些粗暴地把舌頭伸了進去,探尋著她的香舌。華羽文開始還在婉拒著把他往外推,可是,梁辰反而把她抱得更緊。慢慢地,一陣觸電般的暖流襲遍全身,華羽文不再躲閃,而是把她的舌頭也送了過去。梁辰貪婪地吮/吸著她的香舌,弄得她癢酥酥的,滿口津液,她感到自己渾身熾熱,一種難以控制的欲/火燃遍全身,裙下已是濕熱一片。
華羽文逐漸用更為激烈的熱情來回應他,雙臂緊緊地環繞住他的脖子,櫻唇漸漸向下,吻他的脖子,一點一點地用舌頭撩撥著他的胡須,然後慢慢地,用牙齒解開他上衣的一顆扣子,緊接著又解開另一顆,她的手,也伸進他衣服里,撫模著他豐滿健壯的肌肉。她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用力蹭著,摩擦著,口里嬌聲申吟著——在這個她愛了兩生兩世的男人面前,她已然無法控制自己,何況,如果今日能得他撫慰,今生再走奈何橋,便不必再躍入忘川河,忍受那千年水淹火炙。
梁辰此刻也感覺體內欲火焚身,快要將他熔化了。他緊緊抱著懷中這個渴望了已久的女人,本能的沖動讓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融為一體。
華羽文閉上眼楮享受著他的,小聲嬌吟道︰「辰,辰,你把我拿去吧……」
梁辰卻一把將她推開,強忍住心中的欲火,道︰「羽文,你,真的想好了嗎?」
華羽文點頭道︰「辰,如今,你失憶了,我也失業了,下一步怎麼走,我們都很迷茫,此時,我不把自己給你,還能夠給誰?」
梁辰用雙臂撐起華羽文綿軟得柔弱無骨的身子,閉上眼楮道︰「我怕你以後會後悔,你冰清玉潔的第一次,還是慎重起見吧——對不起。」
華羽文的心一陣抽搐,哽咽道︰「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
梁辰慢慢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溫柔地說道︰「怎麼會不要你,我做夢都想要你,我只是——擔心你以後會後悔。」
華羽文道︰「我不後悔。」
「羽文!你記住,但願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會選擇相信我,理解我的無奈,果真那樣,我便也知足了。」梁辰不經意地從卷簾門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已經很困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梁辰說完,便在那張簡易的小床上躺下,面朝牆壁,閉上了眼楮。
華羽文只得轉身出了車庫,拖著疲倦、失望的身體上樓。
華羽文剛剛走出去,梁辰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知道,他今晚會離開這里——接他去北京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羽文,對不起!如果我今天拿去了你冰清玉潔的身體,而你明天一早,發現我已不見蹤影,你會不會後悔?如果我今天拿去了你冰清玉潔的身體,將來你發現我一直以來的失憶不過是為了蒙蔽眾人的眼楮,卻連你也一起蒙蔽了,你會不會後悔?如果我今天拿去了你冰清玉潔的身體,將來,要你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于我的手中,你會不會後悔?
我不是不想要你,我連夢里,都會想要和你在一起,那個夢,我一直做了三十年,每次我想去抱住你的身子的時候,就會醒,你不知道,剛才與你的纏綿,我竟覺得恍如隔世,猶如在夢中。
我好怕,好怕等夢醒了,你又會離我而去,最終讓我空歡喜一場,又剩我孤身一人在這世上做著和你一起泛舟溪上的美夢。
~~~~~~~~~~~~~~~~~~~~~~~~~~~~~~~~~~~~~~~~~~~~~~~~~~~~~~~~~
~~~~~~~~~~~~~~~~~~~~~~~~~~~~~~~~~
華羽文走到門口,正打算掏出鑰匙來開門,卻看到門上赫然貼著一張紙,拿下來一看,竟然是銀行的催款通知——她這才想起,這麼長時間一直在阿壩州,回來以後又為若辰的卑劣、梁辰的失憶、穆顏萱的絕情、林達的淒慘、楊悠悠的威脅、鄒冰兒的背叛、病人的不理解、主任的決絕而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竟然忘記了去銀行交房貸——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去銀行交供房款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積蓄拼在一起,只有五千多元,而每月的房貸是三千五百元,她有兩個月沒有交,就是說——她必須要馬上交七千元到銀行,不然,要不了多久,銀行就會來收房子。
天哪!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失業了!不僅僅是失業,而且,名聲掃地,身敗名裂,居然是連供房款都拿不出來了。
華羽文躺在寬敞的床上,絕望地閉上眼楮。這套精致的小公寓,每一個角落都是她親自設計裝修的,她對于這里的每一件東西,都像是對自己的手指一樣熟悉。這里是她自己的一個空間,她可以在這里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如今,要交給銀行了。
這套房子她可以不要,可是,車庫里還有一個失憶的梁辰。車庫一起被收走了,梁辰怎麼辦?他除了一個現在的社會根本不存在的叫月兒的女子之外,誰都不認識,他該如何在二十一世紀生存?
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寒窗苦讀了二十三年的華羽文,聲名赫赫的醫學博士,知名醫院重點科室的佼佼者,竟會落得如此下場,失去了生活來源,又無處可以安身,以後的生活,該如何繼續?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華羽文躺在床上,睜著眼楮看著窗外,一直到一抹朝陽如血,七彩霞光出現,本能地想到該起床上班了,換好衣服,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憔悴的臉色,這才意識到——原來,從今天起,她已經不是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ICU的醫生了,這才無力地坐到梳妝凳上,苦笑了一下。鏡子中那個面容憔悴不堪的女子便也同時笑了一下,那張臉,竟比苦瓜還難看。
華羽文又躺回床上。突然不用急匆匆地趕時間了,心下倒覺得十分不適應,她早已習慣了重癥監護病房緊張的氣氛。實在是百無聊賴了,她不知道除了查房、寫病歷、開處方、搶救,她還可以做什麼。隨意地在屋里走了幾圈,想到還是道車庫去看看梁辰怎麼樣了。
華羽文下樓來到車庫,打開門。這不看則已,一看,竟然是嚇了一跳!原來——車庫中空空如也,梁辰早已不知去向。
她昨天出來的時候,明明是把卷簾門鎖得好好的,現在,卷簾門依然是鎖得好好的,絲毫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可是,梁辰,他不見了。
難道,他能從門縫當中飛出去?難道,竟會有其他人,有她車庫的鑰匙?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他們又為什麼會對一個失憶之人如此感興趣?他們會把梁辰,帶到哪里去?
頭痛欲裂,痛得鑽心。華羽文到小區外面的小賣部買了一瓶「二鍋頭」,打算找個地方一醉方休。
醫院是不能去的了。她來到以前讀書所在的成都醫學院——那里的操場和實驗樓當中有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逢考試不理想,試驗不順利,或者與同學發生口角了,她便會來到這個地方,一個人帶著一瓶酒,喝醉了,再獨自吹吹風,心情便會好一些。
華羽文在一張長椅上坐下,打開酒瓶,一股濃郁的酒香迎面撲來。她仰頭正打算喝,卻被一人將酒瓶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