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顏萱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穿越時空到一個富豪的家中,可是竟如前世般毫無自由快樂可言,金錢能買來快樂嗎,能買來快樂嗎?不!我要面對江霆和陸奇飛的糾纏,想發怒又不能發,真正想愛的人卻又不能愛,想報仇可是仇人卻是前世知己的最愛,羽文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懶
華羽文先是默然不做聲,良久,才問道︰「難為你了。你打算怎麼辦?」
「離開這個地方,徹底離開這個塵世!」穆顏萱眼里閃著一種希望的光彩,「羽文姐,你可千萬別擔心,我……我不會去尋死路的,上天既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就一定會珍惜,隨意踐踏生命的人,一定會下地獄,不得超生的!小蝶不會那麼做!」
「所以,你決定去阿壩州?」華羽文道。
「大海中的魚兒是幸福的,」穆顏萱手扶憑欄,無限向往地說道,「那里雖然沒有海,可是群山環繞之中,有很多的湖泊,當地人叫做‘海子’,就是海的兒子,我相信,我在那里一定會享受到真正的,從身體到心靈的自由,總比在這塵世里顛沛流離的好。」
「可是,那里會很苦……」華羽文道。
穆顏萱道︰「我不怕,那里是我的家。那里的山,那里的樹,那里的水,早就刻在了我的生命里,如果可以,我願意用全部的金帛之物,來換取後半生的布衣的自由!」蟲
華羽文道︰「那你到了那里,有什麼打算?」
穆顏萱道︰「我去那里的鄉村小學教書,慢慢地償還我欠山里人的債吧。」
華羽文驚道︰「還債?難道……」
穆顏萱道︰「是的,那些事是我做的,我為了自己前世的仇恨,害那麼多人擺擺地丟了性命。劍持玉子去了以後,我就常常會做噩夢,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補償他們的。為今之計,就只有用我自己的下半生來償還了。」
「原來是她!」華羽文心中暗暗思忖,「原來竟然真的是我錯怪你了,若辰!」
華羽文心中無比地悔恨,很想誠懇地說一聲對不起,很想求他原諒,可是,若辰他,再也听不到了。
穆顏萱輕輕拉了華羽文的衣袖,道︰「對不起,羽文姐。」
華羽文看著她那頗具古典風情的鵝蛋臉,清澈得像溪流一般的大眼楮,一時間竟然哽噎了喉嚨,道︰「你走吧,我會永遠記住你的話——大海中的魚兒是幸福的——我也祝你幸福。」
這時,電梯里出來一人,他用手把穆顏萱的香肩一攬,道︰「萱,我們該出發了吧?」
穆顏萱往旁邊一閃,掙月兌他的手。
華羽文定楮一看,來人原來是陸奇飛,不禁問道︰「你也去阿壩州?」
陸奇飛道︰「嗯。那里的孩子需要老師,再說,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去。」
華羽文道︰「可是……你在良辰美景的地位已經相當穩固,你就這麼放棄以後的前途了?」
陸奇飛笑了兩聲道︰「這麼些年,我見慣了繁華背後的齷蹉,太累了。良辰美景,不過是過眼煙雲,關鍵是要想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究竟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華羽文慢慢地重復著幾句話。
「是的,都市里的繁華終究不過是紅塵一夢,畫家心目中真正向往的,還是高山流水的清爽,藍天白雲的純淨,還有——」他又順勢攬住穆顏萱的肩,道,「還有紅顏知己的陪伴。」
穆顏萱這次並沒有躲開,而是嗔怪道︰「哪個是你的紅顏知己!」
陸奇飛道︰「都市中的做畫不過是媚俗而已,追逐大眾的口味,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賣錢,是生意,而真正的畫由心生,還是要在阿壩州那樣潔淨的地方才能夠享受到。」
穆顏萱道︰「你去阿壩州,是為了畫畫,還是為了我?」
陸奇飛道︰「我愛畫,也愛你。做畫是我的靈魂,你也是。」
穆顏萱佯裝生氣道︰「你還有別的女人,不要打量我不知道!」
陸奇飛道︰「別的女人再漂亮,不過是一個軀殼,而你,卻是我的靈魂,所以我會放棄一切跟你去阿壩!」他說著又轉向華羽文道,「我賬戶里還有一些錢,原本屬于公司的,已經還回去了,剩下的一部分,你幫我給林達吧,希望他手術能夠成功。」
華羽文點頭,目送他們二人離開。
「大海中的魚兒是幸福的」,眾多「海子」環繞中的穆顏萱,一定也是幸福的。她終于可以實現前世的願望,徜徉于無窮無盡的自由之中,以孩子們純潔的心靈來洗滌自己的靈魂。
華羽文站立了許久,這才想起來林達的手術,趕緊來在手術室外面,楊悠悠已在外面等候多時。
華羽文忙過去問道︰「手術怎麼樣?達哥他,還好吧?」
楊悠悠道︰「還好,剛才護士出來說,手術很成功。他現在還在昏迷當中,奇怪的是,明明是其他人的器官,連一點排斥都沒有!外科醫生還在研究術後要不要服用抗排斥的藥物呢!」
「要是術後能夠不用吃藥,當然最好不過,只是不知道安全性如何,」華羽文道,「對了,悠悠,費用我已經幫你交了,不要太擔心錢了。」
楊悠悠背轉身去,雙手捂住了臉︰「對不起,羽文姐。」
華羽文微笑了,心里卻是無限地觸痛。是的,看到楊悠悠與林達一對伉儷風雨過後終見彩虹,自然是欣喜萬分,而這些,竟然是梁若
辰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想想他往日的音容笑貌,怎麼不讓她苦楚和心疼。
手術室里終于傳來消息,林達的手術已經成功完成,他已經平安地被送到ICU病房,楊悠悠立即趕過去日夜堅守,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林達。
華羽文這才松了一口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慢慢走進電梯。終于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勞累了幾天沒有合眼,真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哪知電梯剛剛下到十樓,門開了,進來一個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急地說道︰「羽文,羽文,我想起來了,我真的想起來了!」
來人原來是梁辰。他額頭上滿是汗水,喘著氣,似乎很是急切地想表達什麼,可是越是著急,越是說不清楚。
華羽文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掙月兌他的手,淡淡地道︰「梁總。」
「羽文,月兒!」梁辰又一次上前來,雙手扳住華羽文的肩,眼楮里噴著一種灼人的光,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羽文,月兒,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我們前世里見過的,就在大青山里面,那一次,我接了任務,為了阻止日本人攻打上海,到清風寨去見金三爺,結果在山里面遇到了暴風雨,山洪暴發,無奈中躲進了山洞。我听到洞外似乎有什麼動靜,出來一看,你就躺在洞口,渾身滾燙,昏迷不醒……」
梁辰卻一步步地逼近,華羽文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一直退到電梯最里面的角落里,無路可退了,她用手指緊緊地摳著電梯冰冷光滑的牆壁,恨不得將指甲一直嵌進牆上的縫隙里去,可梁辰還在一步步地靠近她,最後把她擁進自己懷里,繼續說道︰「當時,我把你抱進山洞,給你吃了退燒的藥,又把你的衣服晾干,我看到你的皮膚光潔無比,卻布滿了傷痕,後來,你醒了……」
不知道為什麼,華羽文感到胃里一陣難受,干嘔,卻嘔不出什麼東西來,她只得拼命地往外掙扎,想掙月兌他的手,可是她越掙扎,他的手便抱得越緊。
電梯門開了,進來了一大群人,原來是二樓到了,梁辰一看,只得放開她。
電梯停在了一樓,華羽文去地下車庫開車,梁辰也跟了過去,他打開紅色「詩域」副駕的門,坐了進去。華羽文道︰「為什麼跟著我?」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跟著你嗎?今天是怎麼了?」梁辰把手放在華羽文的額頭上,柔聲道,「是不是發燒了?」
華羽文一把打掉他的手︰「我沒發燒!我只是心情不好!」
梁辰道︰「心情不好,那我正好可以幫你排解!你今天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好嗎?」
華羽文並未發動汽車,卻是用手背支著下巴,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
梁辰道︰「那我陪你去你家,也好照顧你。」
華羽文莫名地感到很煩躁,短短的一年時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也的確讓她感到身心俱疲。她眼楮望向車窗外,道︰「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梁辰慢慢地把臉湊過來,看著華羽文那一臉的愁容,那神清,那幽怨,越看越覺得像前世里的那個女孩,他把一只手蓋在華羽文握方向盤的手上,道︰「我有話要對你說,我知道,你也一直在等著我,無論如何,今天,一定不要想能躲開我。」
「這……」華羽文無奈,只得發動汽車,慢慢地駛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