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媽見逍逸塵步上了紅色的地毯,笑呵呵的說道︰「王爺,快點跨過火盆,去去晦氣。」
逍逸塵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抬腳邁了過去。
所有人不由的大聲喝彩,一時之間,逸王府變的熱鬧起來。
他抬眸在人群中尋找著,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不發一言,緊蹙著眉宇,進了王府。
聆韻閣花開依舊,朦朧細雨,粉女敕的花朵在風雨中搖曳,讓人覺得很不真實。
倩然平常坐的貴妃椅孤零零的待在那里,沒有了主人,它愈發的寂寞了。
斜斜的細雨傾斜進來,打濕了靠近窗戶的一小塊地方。
珠簾隨著風相互踫撞,合著細雨的聲音,動听悅耳。
只是,人去樓空,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心頭猛地一顫,驚喜萬分,迅速的回過頭。
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看到他,恭敬的福身行禮。
是珍兒!
失落感涌上心頭,逍逸塵看著她,緊蹙著眉,淡淡問道︰「她呢?」
被他這樣一問,珍兒怯怯的往後退,抿著唇不敢說話。
逍逸塵正欲上前問她,卻見女乃媽走了進來,恭敬的行禮,回道︰「稟告王爺,公主殿下現在在宮里。」
公主殿下?
逍逸塵不由的眯起狹長的眸子,冷酷的笑著︰「女乃媽,你不是在說笑吧?」
女乃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銀絲燃盡浮華。
她只是低著頭,淡淡道︰「皇上已經下旨,冊封姑娘為聆韻公主,現在在承乾宮和裴貴妃住在一起。」
裴貴妃?
裴若詩?
逍逸塵的雙拳不由的緊握著,轉身,走出了聆韻閣,大步進入了雨幕中。
雨依舊在下著,而且越下越大,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女乃媽……」珍兒看了看逍逸塵的背影,又看了看女乃媽,遲疑的開口。
女乃媽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那抹漸漸融入水汽之中的黑色身影,覺得虛無縹緲。
女乃媽低聲喃喃道︰「隨他去吧,他需要一個人靜靜。」
逍逸塵淋著雨,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深深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只是,愛上妹妹又能怎麼樣呢?
即使讓他放棄一切,他都要義無反顧的愛她。
密密的雨斜斜的進入殿內,夾雜著泥土的氣息,窗外的一切都是朦朧而又模糊的,濃重的霧簾虛幻的不真實。
倩然身子重了,躺在床榻上,望著雨幕默默的發愣。
今日,正是他出獄的日子,王府里為了歡迎他,應該會很熱鬧吧。
她呆呆的想著,躍下床榻,慢慢的走了過去,伸出雙手想去接那細密的雨水,只是雨水穿過指尖的縫隙,無情的滴落下去。
一件外衫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倩然卻不回頭看一眼。
她望著窗外的雨簾,喃喃道︰「娘親……」
她垂下眼簾,睫羽輕輕的顫動,眸中氤氳一片,哽咽道︰「我試了很久,忘記他,可是……」
她沒有辦法忘記他,那個讓她深愛著的,又讓他痛苦的男人。
裴若詩看著日益消瘦的倩然,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聲音也哽咽起來︰「然兒,為了孩子,忘記他吧。相信娘,這樣做是最好的,相信娘,娘絕對不會害你的。」
倩然沒有說話,任由她抱著,眸中沒有一絲的亮光。
細細密密的雨交織在一起,幾分涼氣輕輕的打在臉上,她的臉頰變得濕潤起來。
「娘親,孩兒一定會忘記他的。」她呆呆的望著遠方,眼神無助,空洞,絕望。
她那清澈的眸子虛無的沒有焦距,冷冷道︰「只是,孩兒恨父皇。」
她低垂著眼簾,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他說過要好好的愛娘親,卻沒有保護好娘親,在我們母女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我們的身邊。現在,又逼我離開他,忘記他。這樣的父親,孩兒怎能不恨呢?」
裴若詩驚異的看著她,怔怔的輕喚道︰「然兒!」
倩然抬起頭,看著裴若詩,清瘦的臉頰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喃喃道︰「娘親,他現在想要彌補我們,封你做貴妃,又昭告天下我是他的女兒。那樣,就意味著塵是我的皇兄,可是娘,有個秘密,我說不出口……」她淒楚的笑著,倘若她說了,他就會失去他的理想,她不說,他們永遠都無法在一起了。而她,只能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一輩子都不說。
淚水不自覺的順著眼眶留下來︰「娘親,我和他,有緣無份。」
「然兒……」看著她的樣子,裴若詩非常心疼,不由的眼眶發紅。
她把倩然抱得愈發的緊,眸光投向雨幕中,眼神中透著堅定而又果決︰「然兒,一切都是娘的錯,你這麼痛苦,娘真恨不得立刻去死。」
倩然濃密的睫羽不由的輕顫了一下,她猛的別過頭,低聲呢喃著︰「娘親,不是你的錯,孩兒不會怪你,孩兒不希望娘去做傻事。我和他,不能在一起,都是上天注定的。」
「然兒……」裴若詩哽咽的開口,手的指關節由于握的太緊泛著白色。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然兒,相信娘,娘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個人的身影投在地上,拉的很長。
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門口,頎長的身子顯得孤寂落寞。
他的眸中霧氣氤氳,美得像是在夜空中綻放的煙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的轉過身,默默的離開。
他沒有回頭,任由雨絲打濕了他那潔白的衣衫,望著雨幕,嘴唇輕啟。
雨似乎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