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易是對劉平安有些顧慮的,可是跟董川說了一通之後,這種心虛的感覺竟然沒了,相反還涌出一股無限的斗志,李易內心發誓,要跟劉平安真真正正的斗一斗。
李易道︰「他那個保鏢又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李易先前已經問過來,此刻再一問,董川臉色不禁一變。
董川猶豫了一下,道︰「那人叫木人血。」
木人血?
李易奇道︰「難道是諢號?」
董川搖頭道︰「應該不是,他就是姓木,叫人血,不知道為什麼他爹媽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這人已經快六十了,不過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他原來是劉平安父親身邊的保鏢,劉平安上位以後,木人血就跟了劉平安。
這人武功很雜,好像傳統武術和西方搏擊術他都學過,听說他可以直接踢斷一根茶杯口粗細的木樁。
木人血原來是打黑市拳的,這人在美國打拳據說74勝1負,負的那次是對手掌握了他的技術漏洞,將他擊倒,本來他可以不再起來,但是他非要站起來接著打。
當時劉平安的老爸劉允文正在看黑市拳,看木人血這麼堅持,很喜歡他,就叫停了這場比賽,包賠了觀眾和莊家所有的錢,把木人血帶回了海州。從此以後木人血就死心塌地的為劉家賣命。」
李易哦了一聲,听董川提起黑市拳就不禁想起了鐘子媚。也不知鐘子媚現在到哪去了。
董川道︰「現在該說說柳芝士了。嘿嘿,這是條老狐狸。雖然也手底下只有一家實體酒吧,可是因為他做毒品生意,和海州的很多大佬都有關系。所以他背後的實際收入可能會是這個酒吧的十倍。
你前面說柳芝士被金三角和新月亮的人夾在中間難做人,他的家屬又落到了周廣成的手里。
如果這些事情都屬實的話,那麼柳芝士正常的做法應該是靜觀其變,他不會有什麼大的舉動,最好的辦法是叫白板和周廣成雙方發生爭執。
可是柳芝士卻在向外散風說要盤店,不只是跟你說過,連店里的員工都知道了,這顯然是故意的。
試想一下。本來應該靜守,他卻故意宣揚,他就不怕白板和周廣成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了,肯定會想到柳芝士要跑路。就不會不采取手段。
青春舞帶是次要的,柳芝士手底下的幾條下線才是主要的,你說前不久,酒吧辭了不少員工,雖然不大清楚內情。但是我猜,這些人就是柳芝士在店里的心月復。
這家酒吧的毒品生意一直不露在表面上,柳芝士一個人不可能做這麼多的工作,他手底下是一定要有心月復的。替他暗中跟下線聯系,向外散貨。心月復是誰,肯定不是你。也不是我。
柳芝士這條老狐狸做事相當的仔細,可能咱們都不知道,說不定酒吧里的一個普通的保潔員就是他的心月復,說不定阿龍也是他的心月復,說不定一個不起眼的看車的保安也是他的心月復。
現在這些人都不在了,柳芝士為什麼要減員,我猜就是要先散了這些人,自己一個人好辦事。」
李易頭上汗出,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雖然知道柳芝士是條老狗,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狡猾到這種程度,小心謹慎到這種程度,這簡直叫人毛骨悚然。
李易實在想不起來青春舞帶的保潔員都長的什麼樣了,平時根本沒有注意這些人,可是沒想到,就是這些人中的某一個某兩個,正是替柳芝士下散毒品的心月復!
董川續道︰「所以我想,柳芝士早就有跑路的打算,而且他跟雙方誰都不是一條心的。
不要以為新月亮是他的舊老板,他一開始的時候又一直在對新月亮表忠心,就說明他是效忠于新月亮的。那說不定也只是演戲。
因為新月亮跟柳芝士的合作時間已經很長了,以這些毒梟的行事風格,不存在什麼信賴一說。他們和柳芝士之間也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所以新月亮一定在這些年里對柳芝士本人和他的家人有著一定程度上的掌握,柳芝士的兒子在國外,新月亮自然也有人在國外,隨時可以出手。
所以柳芝士在一開始的時候,所必然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親月遠三,親近新月亮,疏遠金三角。
後來白板先下手為強,劫了柳芝士的家人當人質,新月亮又派人把人救了出來放在自己身邊,名義上是保護,其實也是另一種扣押。
這一點柳芝士能親口跟你說,並不是因為信任你,而是這麼明顯的事情,既然不能隱瞞,索性就直接說出來,圖一個爽快,也叫對方認為他柳芝士是真誠的。
像柳芝士這種生意人,他考慮任何事都是要計算的,一開始的時候,他自然想救他的家人,可是事情發展到最後,不可收拾的時候,那麼……,嘿嘿,柳芝士腦子里所想的,恐怕就是一個念頭,那就是保全自身。」
李易一驚,道︰「保全自身?」
董川道︰「不錯,如果咱們的家人在別人手里當人質,不管想盡什麼辦法也要把人救出來,可是像柳芝士這種,哼哼,當他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時,那就會先顧自己。
所以說柳芝士早就做了一個人跑路的打算,他跟你說走一步算一步,表現的很無奈,這也是演戲,他自然曾經無奈過,但是這麼直白的跟你說出來,那是以退為進,叫你反以為他還沒有真正打算放棄家人。」
李易在心里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暗罵自己愚蠢,竟然連這麼簡單的手段都沒看出來。
董川道︰「人的手段有很多種。有些是機械的,比如明明想殺人,卻說不想殺,有些是模糊的。想殺人,就直接說殺,但是表情、眼神和語氣卻叫對方心里以為,其實他還不想殺人,于是就放松了警惕,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手法。
所以分析到現在這步,柳芝士就是想以你為擋箭牌,拿你來說事。叫別人以為在和你交易,其實他肯定暗中有別的計劃,這就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不只是騙你,還騙了所有的人。
所以我猜,對于新月亮和金三角,柳芝士一定是雙方都瞞住了,都沒說實話。
而且我猜想。新月亮那邊的人這段時間一定不在大陸,因為周廣成對你不熟,如果柳芝士拿跟你盤店說事兒,是不容易騙過周廣成的。所以一定是周廣成回了阿富漢,去應付那邊的內哄。
也就是說。柳芝士實際上只是安撫住了白板,白板的人在大陸畢竟不能隨便的活動。他們對柳芝士的監督力度也未必夠。
我想柳芝士應該暗中跟白板聯系過。假意答應以後長期跟他們合作,可是又拿自己家人在阿富漢當人質的事情來說事兒,叫白板再等一段時間,或者叫他幫著想想辦法。
你跟我說先前白板誤會你是柳芝士的心月復,而你雖然否認,可是這種事情往往是越否認越等于承認,所以柳芝士完全有可能拿你來說事兒,這樣才最自然。
正好柳芝士也看出來你要在海州大施手腳,也有置辦一家酒吧的意思,那你就是最合適的煙霧彈人選了。
那麼柳芝士這段時間里一直沒什麼動靜,他在暗中做什麼呢?設法營救家人?我看不像。既然是決定了要跑路,那就是暗中為跑路做準備,所以一切的指向都是一個字,錢!
柳芝士不缺錢,不過他的錢並不是現成的就在他的口袋里,很分散,他得通過各種途徑,盡量把自己的錢收在一起,如果能轉移到國外就更好了。
而這些事情是要費很多時間的,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柳芝士一看情況不利,最後勢必自己最吃虧,他就決定放棄家人,自己跑路,轉移財產,最後利用你金蟬月兌殼。」
李易滿頭是汗,其實這些事情他也曾經隱隱的想到過,只是一想到這就不再往深了想,倒不是他腦子不好用,主要是經驗不足。
李易道︰「小川哥,你這麼一說,我心里也有了眉目了,白板當初曾經全力邀我入伙兒,我沒答應,看來柳芝士肯定是跟白板說,要把店低價盤給我,拿這個做為條件,給我點甜頭,叫我感謝他。
最後再慢慢的跟我滲透,叫我入伙兒,再以青春舞帶為基地,繼續那些毒品買賣。這樣也省得怕時間長了,我會泄露他們秘密。
柳芝士這麼有錢,哪能在乎這家酒吧的幾十萬,他開始時跟我說的價格低到了極點,看來就是引我上鉤。
照這麼說,柳芝士只要暗中把財產轉移的差不多了,那麼不管我接不接手這家店,他都會及時的跑路,扔下一個爛攤子給我。他之所像模像樣的把店盤給我,主要是為了在我面前演戲,怕我懷疑,也怕白板忽然聯系我,問我實情,露出破綻。」
董川嘆了口氣,道︰「我想多半是這樣。」
李易站起來在屋子里來回的走了兩圈,心里就像堵了一塊石頭,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居然叫人當猴耍了。
董川道︰「如果柳芝士志在轉移目標的話,他一定會把下線的事都推在你頭上,對白板說店已經給你了,你也同意入伙兒了,下線也給了你一部分,想鍛煉鍛煉你,這樣一來,白板就來找到你頭上來。
當然,白板這些人也不是吃干飯的,他們也未必完全相信柳芝士的話,只不過柳芝士在他們面前所用的手段可能更上乘一些。
等這件事完全暴露了之後,白板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雖然在大陸這樣很有風險,但是也不表明他干不出這種事來,就算他心里相信你手里多半沒有下線,也一定會把氣都撒到你的頭上,你可要小心些。
另外,柳芝士說劉平安一直在派人監視他。這倒是有可能的,附和劉平安的一貫作風。劉平安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從中插一杠子,確實叫柳芝士十分煩心,不過他順勢而為。正好可以利用劉平安來激激你,利用你的性格和當前心境,叫你更加急于盤店。
但是劉平安大概不知道金三角和新月亮的事,至少不十分清楚,他應該沒想到柳芝士竟然會離開海州,因此對柳芝士的監督力度也未必夠。
所以,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柳芝士應該已經躲開了劉平安的眼線。這個時候可能早就離開了海州,現在不知在國內什麼地方了,等再過幾天,他可能就輾轉出國了。」
李易一驚。隨即暗自慶幸,幸好上次自己留了個心眼,把信號接收器輕輕安在了柳芝士的脖子上,看來要想知道柳芝士的下落應該不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把這個消息賣給白板。好叫白板教訓教訓這個老狐狸。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李易很佩服董川的頭腦,十分誠肯的道︰「小川哥,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打算。我想請你回來,給我做大堂經理。以後這家店就由你來打理。」
董川微微一驚,笑道︰「這怎麼行。我現在就是一開公交車的,我哪能干的了這個。」
李易道︰「你就別客氣了,咱們兄弟之間再這麼說話,我該生氣了。小川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是真心的,這店沒有你幫我打理不成。
說實話,現在是我很脆弱的時候,我身邊朋友雖多,卻沒有一個有你這樣的頭腦和能力,我這個時候叫你回來幫我,其實有點叫你吃虧了。
不過你放心,等以後事情安穩了,兄弟我一定不會虧待你,我的為人你知道,這一點我不再多說,說多了顯得假。
當初那個……,孔明,對,是孔明,他不是也臨危受難嗎?在劉備最弱的時候幫他渡過難關。
你就是諸葛亮了,小川哥,你來吧,原來柳芝士給你多少薪水,我就給你兩倍。」
董川也十分感動,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好吧,我再要拒絕就有點不識抬舉了,薪水跟原來一樣,不用兩倍,你現在剛剛起步,要花錢上下打點的地方很多,我不能佔你這個便宜,等以後你真正的發達了再說。」
李易發自內心的高興,深吸一口氣,又覺得躊躇滿志了。
董川說明天還要正常上班,現在天天都早睡早起,于是便告辭離開,李易一直送到大門口,叫了輛車,先付了車錢,叫司機把董川送到家門口。
出租車走遠了,李易向回走,心想今天劉平安倒是沒來搗亂,看來今天不來明天會來,自己得做好準備。
忽然秦少冰打來電話,道︰「易,你不是把手機上的信號接收器弄丟了?」
李易跟董川說完話之後,一直在想著柳芝士的事,一听秦少冰提起,正好可以順便即問問柳芝士的下落。
李易簡單的把柳芝士的事說了一遍,想起自己盤店卻還沒通知秦少冰,心里不禁有些歉意。
秦少冰對這些倒沒在意,道︰「這事我正想跟你說,你那個信號接收器離開手機超過一定的距離,我們這邊就報警。
昨天小黑就發現電腦報警了,可是他當時有事,就沒跟我說,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我查了一下,這信號接收器現在的位置是在湖南省的大山里,正在移動。
你說你把這東西放到柳芝士的脖子上了?看來它追蹤到的就應該是柳芝士本人的位置。」
李易心道︰「果然,這條老狐狸果然早就跑了,跑的還挺快啊,居然已經到了湖南省,還跑到大山里去了,這老東西看來想在國內轉幾個地方再出國,或者到大山里去見什麼人,可不能叫他跑了。」
忽然想起董川的那番分析,李易道︰「少冰,能不能竊听一下柳芝士的電話內容。」
秦少冰道︰「這個信號接收器對附近的移動電話信號都能探听到,你跟我說說他的手機號碼,我應該能通過調頻查出他幾個小時以內打過的電話,可以把內容做成數字流,再翻譯過來。」
李易說了柳芝士的電話號碼。秦少冰那邊飛快的敲打著鍵盤,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秦少冰道︰「我把錄音放給你听听,不過只有柳芝士本人的說話。對方的接收不到。」
李易靠在一棵樹上,仔細的听。
只听柳芝士的聲音道︰「你好是我,……,最近怎麼樣?過的好嗎?……,沒有,沒有,我只是很關心你,問候一下。……。我?我現在……,大概……,在很遠的地方吧,你就不要費心費力的再來找我了。
……。我哪里是開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已經離開海州很久了,有七八天了吧。
……,呵呵,我沒騙你。……,你別嚇我嘛,……,我當然知道後果了。後果很嚴重,我明白。
……。我柳芝士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不會跟你胡亂說話的。……。嗯嗯嗯,你說的對,我是不識抬舉,可是我已經跑出來了,你又能怎麼樣呢?你不還是死守在海州嗎?
……,你能抓得到我一根毛嗎?……,快別這麼說,我也是沒有辦法,都是你們逼的,我只好來了個金蟬月兌殼,白板,可別怪我太得意了喲。
……,你看看你,居然跟我說狠話,你想教訓我,想做了我,也得抓的到我才行啊。
……,不用詐我了,我不會跟你說我在哪的。我現在很好,我所有的錢都已經轉到了國外,很快我就要飛美國了,所以最後一次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大家畢竟相識一場。
海州的事情我就不去管了,你和大成他們爭吧,那些下線都在,沒有我也許你們也能把事情做成。
對了,你不是有個獨眼龍兄弟,叫他幫你啊,他叫什麼來著?哦,叫李義,和那個王八蛋混小子李易名字同音,那……,那就該死,兩個李義都該死。
哈哈哈哈,……,我沒有啊,我沒有得意的太早啊,我將會永遠得意下去。
我做這一行這麼多年,就沒想到能全身而退,我親眼看到了多少干這一行的,最後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呀。
就像我手底下有一個小丫頭,叫什麼來著,我都想不起來了,哦,叫苗好,長的很可愛的,不過呢,這些人只是棋子,該丟的時候就得丟,這就叫丟卒保帥。
所以說,人人都想當帥,那些沒膽識沒謀略沒本事的,就只能當卒,冒著隨時被人出賣的風險。
你想象一下,一顆子彈,從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的胸口射進去,穿過心髒,在胸腔里打幾個轉,人噗的一聲,就死了,痛快嗎?
當然痛快,沒有這些人替我痛快,那個挨槍子兒的就得變成我了。今天我柳芝士能逃出你們的手掌心,我十分得意,我毫不掩飾。
……,哼,家人?家人怎麼了?我努力過,去救他們,可是沒有辦法,救不出來,那就只能怪他們命不好,要不然就得怪你們,你們心太黑,這個罪孽必須得是你們來受才是正常的道理。
……,呵呵,那個李易是個雛兒,他還毛女敕的很,他能懂什麼,以為會兩下子就可以海州打天下了,笑話。
不用說別的,就連劉平安他都搞不定,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哈哈,人總是這麼不自量力,上了我的當還裝大方,愣是拿了七十萬出來,也不知是從哪里借來的,這傻子恐怕現在還在做白日夢呢,以為自己可以大展手腳了。
……,那你去找李易好了,我的心月復都是我酒吧里的員工,現在酒吧整個盤給他了,員工也是他的了,他會有什麼作為,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的那些下線平時都是叫我的心月復去聯系的,這些下線只信我和我的人,根本不會信你,現在換了老板,人我也交給傻小子了,至于他如果處理,我就沒過問,反正我連老婆孩子都能舍得,還差幾個心月復嗎?
……,不了,咱們不會再見面了,我已經站在機場了,還有幾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對了,我剛才給海州的警察系統發了幾封郵件,說金三角的大毒梟白板先生就在海州,叫他們去問候你一下。
好了,你陪警察先生聊吧,我就不打攪你們了,這個破手機陪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要它了,打完電話就扔了它,既然連家人都不要,那索性就什麼都不要了。拜,拜。」
電話到這里就掛斷了,李易一邊听一邊抽自己嘴巴,傻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