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後,又征得父母與女乃女乃的同意,已經是巳時(九點多),王澹在小玲的陪同下出了門,同行的還有家中的一個僕人王安。
此時淄州城已經算是繁華,有一縱一橫兩條主要街道位于城中心,貫穿四個城門;另外還有幾條小街,這些街道將整個淄州城劃分成十幾份。王家住在城西北。
雖然還沒看到鬧元宵的隊伍,但是那喧鬧聲,早就已經從南北大街上傳過來。順著聲音,王澹三人向著南北大街跑。
「咦?這不是王家那個傻少爺嗎?」路上的行人看到王澹,有認識的就詫異地問出聲來。
「是啊,不是說他趴到孝婦河里,想化冰取魚,已經被凍死了嗎?怎麼現在又活過來了?」又有人接過話去繼續問著。
「我听羅神醫說過,王家這傻少爺活不過昨天晚上的!」還有人列舉了權威專家的話語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你們不知道吧?我可是親耳听王家的下人說過事情的真相!」又有人兩眼冒著光,神秘兮兮地說出他所了解到的內幕消息。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給大家講一下。」其他人听到那人的話,催促著他把事情的真相講出來。
對于這麼一個在眾人面前露臉的機會,那人當然不會放過,清了清嗓子,便將他知道的事情講出來。只一會的功夫,一個美好的故事便新鮮出爐。
孝子王澹為了讓祖母吃上鮮魚,效仿古人臥冰求鯉,結果被凍死,此事被上天知道後,感其孝心,派仙人下凡將王澹救治還陽。
本來眾人是知道王澹學習臥冰求鯉的事情,但因為事情的結果是他被凍死,于是一樁美談也變為笑談,畢竟有著東施效顰、邯鄲學步這些講人們學習美好事情卻沒有成功的前例,笑話一下他也沒有什麼。
但是一場異象過後,王澹又活轉過來,他的身份馬上便有了新的轉變,從被人取笑一下子又轉為讓人羨慕。元宵年年有,鬧元宵歲歲看,天降異象卻是未曾見過,而這異象還降臨到王澹的身上,讓一個必死之人活轉過來。
雖然看著鬧元宵的活動,但是人們談論最多的,卻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場異象。現在又流傳出王家傻少爺本已死去,卻又在異象中活過來,異象的發生是因為神仙下凡。這個話題變得更為熱烈,一會的功夫便傳遍整個淄州城。
王澹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沉浸在這古風古韻之中。南北大街筆直,差不多有三四十米寬,地面平整,鋪著青磚,兩旁是青磚建造的房子,讓整條大街顯得很是肅穆莊重。
站在人群中,看著那舞龍、舞獅、踩高蹺、鑼鼓隊依次從大街上經過,走一段停下來表演一番,不時地引起圍觀眾人的高聲叫好。
「少爺,少爺!」身邊的小玲高聲叫著王澹,「咱們快點跟上去吧,我剛才听說了,他們到前面街口,會認真地表演一番,知州府的老爺們也會出來觀看表演的。」
「好啊!」听到小玲說會在前面街口集中表演,王澹當然答應跟過去看。說完話,拉著小玲就向前面兩條大街的交匯口跑。僕人王安則是跟在後面,注意著兩人,防止他們走失。
知州府就在兩條街交匯口的西北面,座北向南。此時知州府門口早就已經擺好了幾張桌椅,知州楊儀與知州府的一眾官員還有淄川縣衙的官員已經是坐在那兒,正興致勃勃地觀看著鬧元宵隊伍的表演。
「李知縣,听說在你治下出現了孝子,實在是可喜,這足見李知縣治下有功。」一邊看著表演,知州楊儀一邊與淄川知縣李淳交談著。
「知州大人過譽了。」李淳輕搖著頭,臉上帶著惋惜的表情,「那王家小郎君確實值得贊揚,只可惜听大夫說他活不過昨晚,不好再引來宣揚,唯有等他出殯時,去他家褒獎一番。」
「他已過世了嗎?那確實可惜。」楊儀听到李淳如此說,也是搖頭惋惜不止。接著又說道,「昨晚那場異象,想必李知縣也是見到了吧,此乃是天降祥瑞,我等當奏知陛下。到時,李知縣也一起來附署。」
听楊儀如此一說,李淳自然高興,連忙起身向楊儀道謝。此時為北宋真宗時期,具體年代為大中祥符八年。宋真宗本人是一名喜歡祥瑞的皇帝,對于臣下上奏的祥瑞事件,不管真假都會有賞賜。更何況在淄州出現異象這件事情是滿城皆知。若是能夠在上奏的奏章上面附署,到賞賜之時也會有一份。
一旁的淄川縣衙主簿一直關注楊儀與李淳的談話,等他們說話停頓時,趕緊站起身來,對著兩人施一禮,說道︰「兩位大人,下官有一情況要向兩位稟報。」
「什麼事?」听到主簿的話,楊儀與李淳一起問道。
「下官剛才听到有人議論,于是便詢問一番,得到一個消息。那王家小郎君並沒有過世,而是在昨晚那異象降臨時醒了過來。」
「什麼——!」听到主簿的話,楊儀與李淳兩人都是驚叫一聲。
普通的百姓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價值,他們終日為官,卻是清楚的很。治下有人至孝,感動上蒼,天降祥瑞,讓死人復生。這樣的事情要是報到皇帝面前,等待他們的,除了賞賜,還會有升遷。
因為有了喜事,兩人的心情大好,連帶著那些進行表演的人也被夸獎了一番,每人賞了幾枚銅錢。
「李知縣,等明天你讓人將王家小郎君叫到這州府來,我們向他問過話後,就給皇上寫奏章,你看這樣如何?」
「好,一切依大人的吩咐。」知道這件事情自己無法獨佔,李淳也不敢去計較,微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哈哈哈哈。」突然天降餡餅,砸中了腦袋,楊儀很是興奮,「李知縣,今年的元宵佳節是個快樂的節日,不如我們一起到溢香樓去慶祝一番。然後到晚上再共賞花燈。」
…………
「小玲,王安,你們餓了沒有,跟少爺去酒樓吃飯。」
看著表演,又逛了一會,王澹的肚子已經咕咕地叫個不停。抬頭看看天,估模著時間應該是下午的一點到兩點多鐘,喊著小玲、王安兩人,讓他們陪自己到酒樓去吃飯。
「少爺,我們還是回家吧。」王安趕緊勸說王澹。這外面人山人海的,萬一要是出點什麼差錯,他王安可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王澹年齡雖小,靈魂卻是成年人。當然知道王安心中想的什麼。斜看了他一眼,輕笑了下,對他說道︰「王安,你不用擔心,少爺心中有數,不會出意外。你就放心跟著我就行。」
雖然沒有喝斥他,但是王澹那平靜的語氣更讓王安感到害怕,唯恐眨眼間那一團和氣就會變成驚濤駭浪。連忙退到一旁,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
王澹並不知道這淄州城內有什麼有名的酒樓,便向王安詢問。而王安只是名僕人,平日里也沒有出入酒樓的經歷,听到王澹問,便將最耳熟能詳的溢香樓講出來。
溢香樓就在東西大街的西頭,與州府離得並不遠。這東西大街上店鋪林立、商業繁華,現在整條街上已經掛滿了花燈。只是未到夜晚,燈火還沒有點燃。
此時那些鬧元宵的隊伍已經表演完畢,正陸續離開州城,圍觀的人們自然便將目光轉移到花燈上面來。
「少爺,猜燈謎贏花燈呀!」小玲听著身邊的行人議論紛紛,再看到有人猜出燈謎來,將那漂亮的花燈帶走,不由得心生羨慕,沖著王澹叫了一聲。
「小玲想要,少爺給你贏一盞去。」王澹隨口答應一聲。
王澹對于猜燈謎也算是做過學習。想當年在學校時,為了引起校花老鄉的注意,知道她是家學淵源的才女,他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去學習傳統文化知識。對于琴棋書畫、詩詞文章、楹聯謎語都有一定的了解。
「真的?」小玲的眼楮一亮,顯然是對于贏一盞花燈十分向往。但是在問過後,馬上又醒悟過來,自己家少爺以前痴傻,根本就是什麼也不懂的。現在雖然清醒過來,卻又將以前的事情忘記,說到有知識,可能連自己也不如。想到這小玲的心中一黯,小嘴也撅了起來。
看到小玲的表情,王澹又怎麼會不知道在她心中想的什麼。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對她說道︰「小玲相信少爺,我一定會贏一盞花燈讓你提著。」
口中說著,眼楮卻在四處看,見前方一家店門口掛著的幾盞花燈非常好看,便指著問小玲,「小玲,你看那邊的幾盞花燈,做得很是漂亮,你喜歡嗎?」
小玲順著王澹的手看過去,高興地直拍巴掌。那邊的燈制作的確實精美,荷花燈、金魚燈、兔子燈、蟠桃燈……每一盞都制作的栩栩如生。「好啊,少爺,那些燈都很漂亮。」
「那你看好了,最喜歡哪一盞,少爺去給你贏過來。」王澹見小玲高興,很是開心,仿佛看到自己的小佷女在那兒笑。可惜那個世界已經回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