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澹讓歐陽春住手,又沖王安點下頭,讓他收下陳統管家遞過來的銀子。「賞給你們四人,拿下去分了吧。」喊過掌櫃來,讓他再重新做兩個菜,繼續與孔任喝酒聊天。
陳統狼狽地跑開,讓小二領著進了房間,沒敢再出來,晚飯也是讓端進房間里吃。
「小郎君,剛才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孔任一邊端著酒杯,一邊問王澹。經過剛才的事情,他也知道王澹並不是謙謙君子,而是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的主,所以說話加著小心,唯恐說出不合適的話,破壞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哈哈,孔兄可是認為我沒能以德報怨,顯得不夠寬厚仁慈?」王澹笑著問了一句。
孔任的臉一紅,他心中正是如此想。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王澹冷冷地說了句,「孔兄,你是孔聖人的後裔,為何不能理解聖人原話?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小郎君,直者,禮義道德也,不違義理方為直。先祖所言,確實要以道理來說服對方。」孔任的臉色一正,涉及到個人的觀點,不能含糊,自己觀點是什麼一定要堅持。
「你……」王澹看了孔任一眼,一時不知如何說才好。
他只是普通現代人,誰會知道自己以後能穿越,而提前去將古文背全了,將造紙、造玻璃、造飛機大炮的配方記住。普通人有幾個知道這些,有度娘在,隨時一查就可以,怎麼會費腦子去記?但是沒記,王澹現在就傻眼了。
說吧,肚里在沒貨;不說,那股氣憋著。怪不得華夏民族越來越沒有血性,敢情連孔家自己人也相信了外人對先祖話語的注釋。
「孔兄,你說要用道理來讓說服對方,要是不能說服呢?要知道不願意听道理的大有人在,你道理不能說服,總還要有其他的解決方法才行。」
「這……」孔任笑了下,官對民有律法,對賊有征剿,對國有戰爭,「小郎君,如果不能說服那只是道理還未講透,要繼續講才行。」
「噗!」王澹差點噴一口血。搞了半天唐玄奘不是佛家而是儒家,如此來看,這以直報怨大有可為。
看到王澹的表情,孔任知道他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又開口說道,「小郎君,萬事都有規矩,做事要三思而後行。治國治民都要寬嚴相濟,這就是規矩。」
說著話,孔任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何謂以直報怨,就是用規矩來對待觸犯我們利益的事情。第一次,我們抗議,第二次我們鄭重抗議,第三次,我們嚴重抗議,再來一次,我們就打他們丫的!這就是規矩!所以對民有律法,對賊有征剿,對國有戰爭!」
「竟然是這樣!?」王澹這下確實驚得站起身來,這才是聖人的本義。以直報怨,不是支持莽夫,一言不合挽袖子就上,而是要有理有據。律法是道理,征討是道理,戰爭也是道理。只可惜,後來的人們忘記了這些,只知道動嘴皮子講道理。
剛才對孔任產生的那點芥蒂,頓時消失得了無影蹤。王澹舉杯向孔任告個罪,兩人再繼續談論。
…………
第二天一早,幾人起來,一起出了客棧,在孔任的帶領下,到他的準岳父房世維家。雖然王澹是被孔任所邀,陪他一起去。但畢竟是房世維的壽辰,王澹還是在路上購買了份禮物。
來到房家,房世維知道王澹就是那臥冰求鯉之人,果然非常高興,對他贊不絕口。正交談間,有家丁進來報告,又有客人來到,是海州陳家。
房世維向王澹、孔任解釋,這海州陳家就是指海州知州陳泰。當年房世維與陳泰是同一榜的進士,後來又交往頻繁,關系莫逆。此次特意遣陳統來祝壽。
「拜見伯父,祝伯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陳統一進門,對著房世維深施一禮,先說一番祝壽辭,這才打量房中的其他人。
看到王澹與孔任竟然也坐在這,一下子又來了怒氣,沖著房世維嚷道︰「伯父,他們怎麼會在這兒?快點找人來把他們抓起來!」
「怎麼回事」房世維問一聲,看了陳統一眼,又驚奇地叫道,「咦?子御,你的臉為何如此腫?」
「伯父,我的臉就是被他所打,你快點讓人把他抓起來。」陳統指著王澹,憤怒地說道。
房世維听到陳統的話,並沒有叫人,反而勸陳統不要鬧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揭過不提,雙方再重新認識,還能成為朋友。陳統怎麼甘心與王澹他們結清怨恨,但房世維不支持他,也沒有辦法,只是在一旁生悶氣。
直到壽宴開始之後,房世維介紹王澹,陳統清楚王澹的身份之後,才感到害怕。害怕歸害怕,卻不能讓他心中的恨意減少一分。
宴會過後,其他客人離去,再在客廳坐下來時,跟隨陳統而來的管家拿出一封信遞到房世維的手中,「房通判,我家老爺想為少爺求親,希望能與房通判成為親家。」
「孔兄,看你的了。」王澹笑了下,對孔任說道,「有人來與你搶親,這可是要以直報怨的時候。」
「不行!」听到王澹的話,坐在一旁的孔任站起身,大聲叫道。看著房世維,問他︰「不知伯父是否還記得早年間兩家的約定呢?」
從他們進門來,房世維就在觀察孔任,見他一表人才,已經自心中滿意。再看陳統進門,腫著一張臉,如同豬頭一樣,言談舉止也透著浮夸,當然不願自己女兒嫁到這種人家。恰好孔任的一句話,很好地替他說出理由。不是他推托,而是確實與他有了婚約。
「陳賢佷,陳管家,你們也听到,在多年前,我已與孔家有了婚約,無法違背。」
再次受到打擊,陳統的眼楮已經腥紅,盯著王澹和孔任兩人看。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他欺負別人,何時受過如此的欺負,而且還是在短時間內接二連三地發生。自心中已經恨上兩人。
孔任的親事有了眉目,剩下的就是按照程序去完成就行。王澹則是告辭離開,遺憾的就是沒能見到房家的小姐,讓他頗為好奇想知道這房家小姐是什麼模樣。
來到齊州,對于齊州的名勝自然要去游覽下,首先就去大明湖。
大明湖位于城北部,湖闊數十里,有詩句稱贊,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湖上暖風吹拂,微波蕩漾,鳶飛魚躍,畫舫穿行,惹人心醉;岸邊楊柳已吐綠,在春風中,柳絲輕搖,游人如織穿梭其間,又有各色亭、台、樓、閣在四處點綴著,遠山近水與晴空融為一色,猶如一幅巨大的彩色畫卷展現在眼前。
徜徉其中,實在讓人樂而忘返。小玲初次見到如此大面積的水泊,興奮地又跳又叫。王澹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同樣開心,「小玲,眼界開闊點,跟著少爺,一定會讓你見識到各處的不同風光。」
「走,現在咱們再去看一處奇景。」
由大明湖,沿著青磚小路,蜿蜒向南行,出城門,來到城西南側,遠遠就能听到如雷般的轟鳴聲傳來。再行幾步,來到近前,只見有三股大泉,水涌若輪,從地底冒出,翻上水面有兩三米高,跳躍不止,奔騰不息,發出「卜嘟」「卜嘟」的聲音,泉水清澈透明,泉池幽深,波光粼粼。
「少爺,真好看。」小玲雀躍著,跑到池邊。因為走得累,臉上出滿汗,也口干舌燥。掬一捧泉水抹一把臉,再捧起一捧,湊到嘴邊,啜吸進去。「真甜!」抹抹嘴巴,小玲大聲叫著。
看著小玲充滿童真的可愛樣子,王澹也是高興不已。雖然是自己的丫環,可以讓她伺候自己,卻不能抹殺了她成長的快樂,是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樂趣。
「你們也喝口水吧,這可是天下第一泉。」王澹吩咐歐陽春和王安,又讓他們將水囊裝滿。
再繼續向南,便是千佛山。千佛山古稱歷山,又名舜耕山,相傳上古虞舜帝為民時,曾躬耕于歷山之下。隋朝年間,有虔誠的教徒依山沿壁鐫刻了為數較多的石佛,建千佛寺因此得名千佛山。
半山腰處有一彩繪牌坊,即「齊煙九點」坊。在此處憑欄北望,近處明湖如鏡,遠處黃河如帶,泉城景色一覽無遺,這一景色被稱為「長河一線,齊煙九點」。
唐詩人李賀有詩曰「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
從千佛山返回,再入城內,又欣賞過舜井。相傳大舜年幼喪母,後母與弟弟多方迫害他。他們騙大舜淘井,然後落井下石,幸虧井下石壁有溶洞通外,大舜得以逃生。因此大舜發掘出一處甘泉,人們稱之為舜泉,也叫舜井。
游歷一天,幾人都已經勞累,此時日落西山,夜色已是來臨。因為王澹本就打算在齊州停一天,欣賞風景,那客棧的房間並沒有退掉,此時返回去,再留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