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剛才王澹知道這劉掌櫃是開了面包坊時,心中就已經在考慮。他現在只有爵位,卻沒有官職,也沒有其他的進項。
京城居不易。雖然皇上賞賜了百畝良田,一年下來,也就能讓一家人混個溫飽。比起他們在淄州的生活,那幸福指數肯定要下跌不少。要想過得好,就要靠自己努力。
這面包在後世雖然不是主食,在食品中卻也佔據著重要的地位。王澹一直以來還以為面包是近代才從國外傳入,沒想到在宋代已經存在。
「劉掌櫃,你可願意為我做事?」王澹問一句。
「這,公子,我劉佑雖然現在落魄,卻還不能賣身為奴。」劉掌櫃硬著頭皮說道。如果被富掌櫃拉到官府去,不告他欠債,而是告他個欺詐的話,少不得就要被判刺配,那種情況不比他賣身為奴強。
「不用你簽賣身契,但是需要你訂一份契約,對于你知道的事情不能向外有一絲泄露。」王澹輕笑著說道。
他也不用怕劉佑會泄露什麼秘密,到時把配方交給家奴,由家奴來和面就可以。之所以要留下劉佑,是因為他的畢竟做過這段時間,在烤制時能夠很容易把握火候,有了他就能馬上開張。而自己只是知道理論,實踐方面,卻沒有用過這古代的爐灶。
雖然他從香味判斷出,這劉掌櫃所烤制面包配方拙劣,不具備誘人的條件,但是已經具有雛形,如果他肯鑽研的話,也許十幾年以後,會有改進。但是很難想到他堅持到那時候,從他剛才的話中已經听出,他的資金因為這面包坊已經全部賠光。
「這……」劉佑听到王澹的條件,一時遲疑不決。
王澹知道,只憑他一家根本不可能壟斷了整個市場,所以又講道︰「如果你願意做的話,等你為我干夠至少五年後,我可以送你三個配方,你願意自己去做也行,繼續為我做,將它傳給你的後代也行。」
听到王澹的這個條件,劉佑的眼楮變得熱烈起來。剛才王澹說他的配方不行、烤爐也不行時,他雖然不服,卻在心中知道是這樣。又因為听到王澹身份尊貴,沒敢開口駁斥。
現在王澹給了他選擇,只是做工,又不用賣身,對他子孫的身份根本沒有影響。想來想去,為了渡過眼前這一難關,也為了得到王澹說的那三個配方,劉佑點頭答應下來。對于在他做工過程中知道的那些配方,他現在根本沒有起過要私自傳給家人的心思。而且王澹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公子,我願意為你做事。還請公子幫忙。」劉佑低頭說道。
「那好。」王澹點點頭,「你這欠款,我為你出了,另外再給你兩貫錢,就當是買下你這烤爐。你看這價錢可算公道?」
此時劉佑哪不再顧得那麼多,只半年時間,這烤爐從十兩銀子就變為七兩銀子,雖然心疼,卻也沒辦法。除了王澹,再沒有人會接手他這個烤爐,而他總不將這個泥疙瘩拖回家去啃了吃掉。
「謝謝公子。」劉佑臉上帶著感激,對著王澹說道。
「王安,付錢。」王澹招呼一聲,又問劉佑,「你這所欠貨款,可有欠條?」
「有。」一旁的富掌櫃趕緊開口答話,臉上帶著尷尬,「我听說劉掌櫃要搬家,來得及,沒有將欠條帶在身上。要不麻煩小公子,派人跟我到我們糧行去,再將這欠款結清。」
听到富掌櫃的話,王安伸出的手又縮回去,將那銀子再裝進懷中。
「也好。」王澹答應聲,又對劉佑說道,「你讓人將這烤爐先搬回去吧,等我們找到地方再搬去。對了,你家在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听到王澹問,劉佑臉上帶一絲悲傷,答道︰「回公子話,之前我就住在這院中。我本是京兆府人氏,父母早亡,後來流落到汴京來,一直在這城廂租房居住,成家後數年無子。後為,娘子有身孕,卻在去年生產時因難產身亡,一尸兩命。」說著話,臉上流下淚水。
停頓一陣,又繼續說道,「我因為一個偶然機會,從一伙大食人口中听到一種食品,便根據他們的描述在家中試制一下,覺得可行,這才傾盡全部家產,做了這樁生意,卻不想因此讓自己負債。」
听劉佑說完,王澹知道他現在是孤身一人,又見他說到傷心事,開口安慰他一下,「劉佑,都已經是往事,不用再過分傷心。只要你認真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等你生活安定下來,再娶個娘子,開始新生活。這一開始,先給你每月八百文的工錢,你覺得如何?」
「八百文?」劉佑听到王澹的話,一驚,要知道,在此時一名普通的工匠、官府中普通的衙役,一月的工錢也就四、五百文,王澹要給他八百文,那差不多是翻了一翻,實在是高薪。
「當然,這個工錢听著算是高,但是你的手藝卻不是一般人所擁有,也值得有這個收入。等以後生意好了,還可以再漲。」王澹隨意地說道。劉佑卻不這樣認為,听到王澹給出的工錢,他已經對王澹感激不盡,甚至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說定這些事,那烤爐也被重新搬回屋中,王澹他們就跟在富掌櫃的後面,到他們的糧行去。看過後,王澹對富氏糧行的面粉並不是十分滿意,只是暫時沒有其他方法,先臨時用著。
拉著一車面粉再回到院子,王澹這才去看一下劉佑如何烤面包。果然,劉佑的配方極為簡單,只是在面粉中加入了糖,讓做出面包可以甜一點而已。而且醒發不夠,烤出的面包不夠蓬松。怪不得劉佑管它叫烤甜餅。
「劉佑,你這配方也太簡單。」王澹說道,「怪不得你做得面包不能吸引人。」
听到王澹如此說,劉佑的臉漲得通紅。他只是听大食人說過一嘴而已,一切都是他自己琢磨,根本不知道還要在這面粉中加什麼。听到說這面包是甜味,他還知道加入糖,但是其他的材料,他卻不能再想出來。
「按照我的吩咐來。」王澹看劉佑那尷尬的樣子,笑著對他說。這是為了給他信心,也為了讓他嘗到甜頭。
听著王澹的吩咐,劉佑一步步地做。將自己配制的面粉端過來,放到案台上等著,里面已經放了糖。
「糖放少了,要繼續再向里面放。」王澹說一聲,剛才劉佑調配面粉時,他在一旁看著,知道他加入的比例。所以現在先改正一下他的錯誤。
听王澹如此一說,劉佑愣一下。現在這糖可不便宜,他放入那麼多還是強忍著心痛,普通人听到他一個烤甜餅要賣到兩文錢,都感到貴而不願意買,但是實際上,賣出兩個去才能賺到一文,利潤率不夠,又沒有銷售量,這也是他越做越虧的原因。
但是王澹現在是東家,他既然說說,照著做就行。繼續向里放糧,直到王澹說好,這才停下來。
「拿油來,向里放油。」王澹繼續指揮著。
「什麼,放油?」劉佑听到這話,大吃一驚,「公子,你是不是說錯了?」要知道油也是一件日常生活少不了,卻也要歸入奢侈的物品,貧窮人家的菜中要是飄個油花,那就算是享受。
這樣做下來,這一個面包要賣到多少錢才行?
王澹看了劉佑一眼,冷冷地沒有表情。雖然從後世來,思維中有平等思想,但是在這個時代卻行不通。做為少爺就要有少爺的威嚴,否則,亂了規矩,只有自己吃虧。就是放到後代,領導的權威也不容置疑。
被王澹如此一看,劉佑的心中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趕緊垂下眼去,按照王澹的吩咐,取過油來,向面粉中加。
等到王澹讓他再向里加入雞蛋時,劉佑已經麻木,同時也在心中懊悔,將王澹列入敗家子的行列,不知自己跟著這個敗家子,會不會有好下場,他說的工錢還會不會有。但是契約已經簽定,卻是無法更改。
知道劉佑不相信,王澹也不解釋,只是讓他照吩咐做事。同時也安排王安與徐慶去找來一個大木箱子。眾人都是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照著做。
等到劉佑和好面,王安與徐慶已經照王澹說的樣子,在那木箱的底上掏開一個大洞。找幾塊石頭將木箱架起來,底下再架起一個火爐,爐上放一個大陶盆,恰好從那洞口露出去,在那木箱里面。在陶盆中加好水,又將下面火爐點起來。
讓劉佑按自己說的樣子,將那面團做成一個個的面包,有花瓣形,長條形等不同形狀。放到烤板上面,再分層放到木箱中,進行醒發。這樣一來,既可以節省時間,又能讓面包有更好的形狀。
估模著時間差不多,讓劉佑點火熱爐。等到烤爐熱好後,將那面包胚從木箱中取出往那烤爐中放。
「公子,這面包竟然能夠醒得如此大!」
剛才木箱蓋著,劉佑不知道,現在從里面將面包胚拿出來,他看到之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楮。按王澹的吩咐,他做一個面包所用的面團,只是以前自己用量的一半,可是在醒發過以後,這面包胚大小卻比當時自己做時還要大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