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二卷 郭家大男初長成 第十五章 政治課(二)

作者 ︰ 康保裔

在隨後的講話中,郭煒從軍餉開始說起,先引用了一段郭榮的「百戶農夫未能贍一軍士」這段話,用以點明軍餉的真正來源,進而論述了軍隊與百姓之間的依存關系,反復強調用百姓捐稅養起來的軍隊就必須要去保障百姓的安定。

當然,郭煒也沒打算和奢望就此能夠培養出子弟兵來,所以在接下來的講話中就指出,百姓的捐稅都要通過官府來征派辦納,才能再用來供養朝廷百官和軍隊,而天子則是代天牧民以維持這種基本的綱紀,因此百官和軍隊都只有尊君愛民、崇禮守法,整個國家才能有一種良性的循環。

然後郭煒就順理成章地開始了痛斥︰自晚唐以來,可以說是兵不如匪,各路諸侯都無視君威,使得綱紀敗壞天地失序,而軍士們則是動輒搶掠百姓竭澤而漁,這樣的行徑只能導致軍隊的實際待遇持續下滑,而軍隊待遇的下滑和諸侯強行拉夫又會導致逃兵不斷增多,最後就導致了當兵必須刺字而身份低賤的結果。

說到這個時候,郭煒很自然地就開始引用前蜀王建的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莊所著《秦婦吟》——雖然韋莊作了這首詩以後不久就受到朝廷公卿和東諸侯的壓力,因此有些後悔了,卻也禁不住這首詩的流傳,郭煒當然會有法子收集到。

郭煒先是引用「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一句,描述了下酷虐百姓可能導致的可怕結果;再用「千間倉兮萬斯箱,黃巢過後猶殘半。自從洛下屯師旅……入門下馬若旋風,罄室頃囊如卷土」等幾句,抨擊了下兵不如匪的場景。隨之便諷刺道︰「本該是‘剿寇安民’的官兵,洗劫起百姓來卻尤甚于賊寇,寇中若有人見識稍高,恐怕會發布‘剿兵安民’的告示吧……」

這種穿插著不同時空歷史的諷刺話,當然也就只有郭煒自己能夠完全懂得,不過在武學少年們面前寒磣下晚唐軍隊,卻也是足夠的了。

諷刺,當然不是郭煒訓話的根本目的,郭煒還是想要在錦衣衛親軍中培養一批真正的守序陣營軍士,所以需要給他們強化綱紀的概念,而這類強化僅僅依靠正面鼓吹是不會有什麼效果的。好就好在,晚唐以來的歷史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可以讓武學少年們真切地看看,無秩序可以說是比任何秩序都要更壞,一旦綱紀徹底敗壞,誰都難以幸免,即便他是亂世中的所謂強者,即便他屬于基本武力集團。

自晚唐以來,兵強則逐帥,帥強則叛上,國無寧日,百姓固然是流離失所,軍士乃至將帥君臣其實也是朝不保夕。

諸侯交爭尤其是梁晉交兵,不光是把整個河北拖入了廝殺漩渦,而且使得塞防失所,契丹得以深入河北境內燒殺搶掠,給河北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痛苦,乃至造成自涿州至幽州百里之內幾至人跡斷絕。更為惡劣的是,梁晉交兵的雙方還掘開河堤以河水淹對方軍營,更是讓平靜了數百年之久的大河在最近幾十年間水患不斷,由此造成的大河兩岸百姓傷損更加是難以計數。郭煒說起這些,順便就點名讓幾個出身河北的少年講講自己的見聞,而馬仁瑀等人的講述更是讓武學少年們一陣唏噓。

綱紀敗壞,王者不出,于是大家都各憑武力互相殺掠劫奪,甚至仰鼻息于外寇,雖然有時候可以僥幸風光一時,最後卻還是驟起驟撲,看其中的動蕩不安、朝不保夕處,卻未必就比普通百姓強了。

尤其是打石敬瑭奴顏婢膝事契丹而奪帝位以來,幾乎人人都看輕這個天子之位,卻又是人人都很眼熱這個天子之位。

石敬瑭仰賴外寇以保帝位,諸藩鎮便對其多有輕視,所以漸漸地不入租賦、養兵自重、恣橫不法者極多。範延光、張從賓、安重榮等以蔑視石敬瑭臣虜而叛,趙延壽、楊光遠、杜威則效仿石敬瑭臣虜而叛,多數固然是旋起旋滅,最終落敗身死族滅,自不必去說他,就是給契丹做了帶路黨的,最後也沒有什麼好下場——趙延壽只是在耶律德光剛死的那段時間里,稍微露出了點非分之想,就被耶律兀欲羈押回幽州,一直關到死;張彥澤在杜威率晉軍投降之後,做了契丹進軍東京的急先鋒,先期領兩千騎兵奔回東京,斬封丘門而入,結果在耶律德光進城之後卻成了契丹主邀買東京百姓官員人心的道具,被判斬訖棄市;杜威雖然僥幸混過了晉漢之交,最後還是沒有逃過劉知遠遺詔中那拉清單的一刀。

給武學少年們更大震撼的則是郭煒講述的一個財富劫奪鏈︰

隨著藩鎮將帥的互相吞噬,許多悍帥富公合族盡殲。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少將校兵卒也養成了殺人越貨的惡習,從殺戮劫奪平民百姓到敵對將帥,直到因為眼紅手癢而殺戮其他將帥以奪其資財,使得靠殺人越貨致富的將帥自食其果。

後唐清泰年間,董溫琪為鎮州節度使,在任貪暴,積鏹巨萬。結果眼紅已久的部將秘瓊趁其被契丹人所虜的機會,殺其全家,盡奪其資財,並自居留後。石敬瑭派安重榮為鎮州節度使,調秘瓊為齊州ヾ防御使,以重兵迫秘瓊離開鎮州赴任,秘瓊無奈中帶著財貨赴任經過鄴都,結果被天雄軍節度使範延光殺人越貨。範延光叛亂兵敗,乞降後回河陽養老,結果河陽節度使楊光遠貪圖其財貨,又一次殺人越貨,連石敬瑭頒給範延光的免死鐵券都不頂事。楊光遠後來據青州叛亂,被李守貞討平,財貨當然就歸了李守貞,而且李守貞還吞沒了朝廷給軍士的賞賜,就像範延光、楊光遠在駐地的搜刮聚斂一樣,讓這些財貨還在不斷地增值。經過四次劫殺,不斷增加的財富五易其主,到李守貞河中叛亂兵敗**,領軍平叛的郭威倒是不曾劫奪財物,不過那些不知下落的財貨顯然是被眾軍瓜分。

歷時不過十年,在反復無序的劫殺中五家蕩盡,殺掠致富的人最終也被別人殺掠,根本就不會有一個比較安穩的環境,保其資財,全其家口——即使「正常」致富的人家也不能免,綱紀敗壞就是這樣的一個地獄景象。

更何況,就連普普通通打醬油的軍士,靠著叛服無常從交戰雙方的府庫中領取賞賜,最終也被契丹搜刮殆盡——不管他們面對契丹軍的時候,是堅決抵抗了,還是做了帶路黨,或者只是打醬油。契丹軍闖入中原以後四處打草谷傷害的是鄉間百姓,契丹主下令的刮錢則是讓東京軍民家中為之一空,當時做了快二十年禁軍指揮使的趙弘殷恐怕也是一夜間家徒四壁了,要不然剛剛生了個女兒的長子趙匡胤也不會離開東京去謀生路了。這,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因為綱紀廢弛,國不成國,軍人不能保國,最終也無法保家。

郭煒在武成王廟偏殿的這一通訓話,從午後直講到了黃昏,其間雖然因為沒有講稿的緣故內容多少有些重復,講話全篇的結構也不是那麼精密,但是勝在一路講來旁征博引連綿不絕,而且確實是郭煒兩世為人針對性思考的產物,特別是一些觀點隨時可以有機地結合時局以及听眾們的見聞加以闡述,在這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听來往往算得上切中時弊,因此說服力還是相當可以的。

總之,以前在武學少年中關于郭煒的傳聞,更多的是關于其少年聰慧擅長雜學之類,而且都是些側面的含糊的印象。這次則不同,郭煒用實際表現向武學少年們展示了自己的才學、見識和德行,不要說是剛剛接觸兵書才開始學文化的那些軍中子弟,即使是學文多年頗為自負的趙匡義都不得不嘆服——以前雙方踫到過多次,在趙匡義賣弄文學的時候,郭煒總是借故走掉,讓趙匡義以為郭煒只是個喜歡做工匠的粗漢。

直到這個時候趙匡義才意識到,郭煒在書、史方面的造詣只怕要比自己高得多,而之所以一直沒表現出來,那多半是因為場合不對,郭煒恐怕是不屑于在小娘子們面前去展現這些學識——這一點趙匡義倒是沒猜錯,公雞打鳴、孔雀開屏這類求偶少年們最喜歡干的事情,郭煒已經多少年沒做過了。

「今時不同往日,剝極而復,否極泰來,本朝正是應運而生。」郭煒的嗓子已經有點啞了,看看時間已晚,訓話的效果似乎也不錯,于是趕緊進行總結陳詞︰「所謂天意,不過就是民心,誠如書雲‘天視自我民視,天听自我民听’,‘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經過數十年相殺,心思凶險的強梁之輩幾乎殆盡,如今民心思定,所以有先帝革除弊政、疏解民困,所以有陛下親冒矢石外御強寇以為生民請命,這正是上體天心下應民意之舉。本朝承天命而生,重振綱紀、拯濟斯民,就在今朝。」

ヾ齊州︰即今山東省濟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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