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南郊的鷂村岡,郭煒和幾個錦衣衛親軍的將校站在岡上,一邊看著岡下四野被分成幾個部分進行操練的錦衣衛親軍士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閑話。
「殿下大婚沒多久就時時跑到鷂村岡來,不怕冷落了安國夫人嗎?」
敢這麼說話能夠這麼說話的也就是李延福了,其他人即便有些八卦心也是不好問這種私密問題的,而李守節卻是礙于這類話題涉及胞妹只好不參與。
「九日的婚假不是已經過了麼,眼見大家都是這麼忙碌,我又怎麼好埋首于溫柔鄉呢。」郭煒說的自然不盡不實,不過這類話題本來也就是個談資,不可能都回答實話的,郭煒能夠在答話時表現得這麼坦然,已經是給李延福面子了。
郭煒在新婚不久就經常性地跑到鷂村岡參與錦衣衛親軍的操練,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關心這支嫡系的建設,要在任何節點上都牢牢地掌控住這支力量,更重要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為了找個合理的借口避開李秀梅的危險期——不過這就完全不足為外人道了。
雖然李秀梅和郭煒同齡,其實比郭煒還大著月份,不過終究只是一個實足年齡只有十六歲的小姑娘,論起發育程度來,要做一些夫妻間愛做的事情確實是足夠了,可是要做孕產婦那就相當的危險。
郭煒心中想的是,這個年代的女子不滿十八歲就生育是非常有害健康的,所以他雖然可以遵照長輩的安排早婚,卻不打算早育。不過麻煩的是這個年代缺乏方便有效的避孕手段,而且郭煒還不能求助任何人,就算對李秀梅都不能坦白,因此他就只好自我克制地運用成功率並不算高的生理周期法了。幸好經過詢問,郭煒了解到李秀梅的周期相當穩定,而且從婚後的一段時間看,新婚的喜悅激動都沒有明顯影響到李秀梅的穩定周期,所以郭煒一算到李秀梅的危險期就躲了出去。
雖然兩人在婚前缺乏感情建設,不過郭煒是很現實的一個人,知道這是時代的特色,好歹李秀梅還是他自己挑選的,已經算是不錯的開始了。而李秀梅則是三從四德學得很不錯,對郭煒又是仰慕已久,所以新婚燕爾當中兩個人很快就好得蜜里調油,這時候要說往外躲,郭煒即使自己有足夠的理智冷靜來克制,也還真得找到足夠的理由來說服李秀梅。尤其是快進入危險期的李秀梅那是分外的柔媚,雖然很三從四德,很溫柔賢淑,並不會主動地提出什麼表現什麼,那雙始終在默默注視著郭煒的眼楮卻好像要滴出水來,常常看得郭煒自己就要主動繳械投降。
這個時候就連跟著三位老師學習典章制度都不算是什麼強大的理由了,盧億這樣的老夫子都主動表示學習可以暫緩。軍器監的事情絕大部分也是轉入了常規日程,並不需要郭煒天天去盯著,也就只剩下錦衣衛親軍的員額擴充和加緊操練可以讓郭煒躲開,而且是躲得比較遠。
隨著東京外城的擴建趨向完成,規劃中的軍營、街巷、倉場、諸司公廨院務陸續落成,周邊任由百姓營造的其他空地也快要建滿了。原本建在薰風門外蔡河之南的武學和新太學又被圈進了東京城牆,演兵場變成校場還可以供歷屆武學生員操練,射擊場卻再也不便使用了。
于是就在新建的東京外城南郊,朱明門外的皇家園林玉津園的南面,一個叫做鷂村岡的高阜及其周邊地區成了武學和錦衣衛親軍共同使用的演兵場和射擊場,根據郭煒的意見進行了大量的改建。
隨著錦衣衛親軍的又一次擴充和火銃制式的變更,整個錦衣衛親軍都在忙著換裝,並且按照上司的安排分批次分階段分科目進行操練,郭煒也就順理成章地投入其中。
龍槍軍和金槍軍都擴建成十六個指揮了,原先虛設的軍一級番號終于有了第二個指揮。因為各級將校的訓練不夠,而且一個軍里面還只有兩個指揮,也就沒有設立專門的軍都指揮使,只是由第一指揮的指揮使暫攝軍都指揮使,副指揮使被放到第二指揮去擔任指揮使,以下各級軍官依次得到提升。老兵和新兵也被平均分到每個指揮,這樣基本上就能夠做到一老帶一新的樣子,使得新建的第二指揮也都具備了基礎的戰斗力,只需稍加操練即可恢復到原先的八成水平。
經過軍器監開發署的多次檢驗比較,郭煒最終拍板將火銃的口徑從四分縮小到了三分,銃管長三尺,其他的槍機和護木都不變,整支火銃重六斤八兩,長四尺二寸。另外還專門給這種火銃配備了槍頭,槍頭長約一尺,尾端另有五寸的塞桿可以塞入銃管,當火銃裝上槍頭以後長五尺二寸,雖然不能與長槍兵一試短長,卻也足以用來自衛,從此火銃兵就不必裝備腰刀了。
郭煒還組織人手對火銃兵的全部戰術動作進行了詳細分解,然後依此制定了相關的操練條令,所以錦衣衛親軍的操練得以按照分解的流程在分批進行,很多時候他們就可以用淘汰下來的老式火銃單純練習裝彈動作而不必使用實彈,這樣彈藥的消耗和銃管的損耗都會少得多,而同樣能夠達到將士卒操練成臨陣完全機械式地裝彈操作的目的。
現在郭煒面前的一隊新兵就在教習的訓誡下進行著裝彈訓練,經過精心分解的操作流程是那樣的簡單、機械、重復,會讓他們一直練到麻木。左邊不遠處的另一隊新兵則是在操練隊列,在教習的哨聲與呼喝聲中,他們反復做著最簡單的左轉右轉和齊步走,這樣的機械性操練,也是力求將他們練成臨戰時一听到指令就能做出條件反射般的動作來。
在稍遠一些的射擊場上,軍器監的工匠正進行著校射,然後根據校射結果為每一支火銃標定望山的刻度,也就是郭煒所知的射擊表尺,從五十步一直到三百步,以五十步為一格,望山可以在其間滑動和固定,配合銃管前端的準星,火銃的射擊能夠達到相當的精確度。
而在更遠一些被有意構建出來的復雜地形處,隊列操練已經達到了一定標準的士卒則在接受旗幟金鼓的訓練,他們根據旗幟金鼓等號令幾乎是真正在赴湯蹈火。
郭煒站在岡上看著周圍熱火朝天的操練場面,展望著錦衣衛親軍穩步增強的戰斗力,胸中涌動著豪情與興奮,竟是絲毫不亞于洞房花燭夜自己大展雄風的時候。
就這樣循環反復地操練到了酉時初刻,眾人才紛紛收隊,趕在日落閉城之前回到了東京城內,錦衣衛親軍的多數士卒和低級官校都返回位于外城的幾個軍營,而住在內城的高級將校們也是各回各家。
在郊外忙碌了一天的郭煒掐著內城關閉前的一刻進了薰風門,正待上州橋的時候,就看見幾個殿直從州橋下來迎面走了過來,竟似專程來迎接自己的一樣,打頭的那人卻是郭煒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