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四卷 雛鳳清于老鳳聲 第二十七章 相州誓師

作者 ︰ 康保裔

「禁軍將士們,你們可知道朕為甚要在這里誓師麼?」

郭煒站在土台的南緣對著下面的十萬大軍朗聲說話,雖然他為此做了精心的準備,大軍的方陣布列得足夠的緊湊,土台也堆得足夠的高大,郭煒甚至還做了一個喇叭來進行自然擴音,但是真正能夠听清楚他說話的人也就是局限于土台周邊的十幾排。

不過郭煒並不為此擔心,因為在後續的行軍途中,坐船坐得厭煩了的軍士們會把他的講話口耳相傳的,安插在各個軍司每個都的錦衣衛巡檢司人員更會推波助瀾。郭煒相信,等到大軍齊集幽州城下的時候,誓師大會的精神都能傳達到已經先期抵達霸州和易州等地的侍衛親軍了。

「是的,你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是為甚,因為你們當中就沒有幾個相州城的人。對的,籠統地說相州人還是有不少的,但那都是相州所屬各縣和相州鄉村的人,可是相州城里面的人就沒有幾個能夠活著成為大周禁軍!」

隨著郭煒這一段鏗鏘有力的話,站在前排的軍士中間出現了一絲騷動,不過在郭煒靜靜的掃視之下又迅速地歸于肅靜。

相州,這個時候除了郭煒以外還沒有人知道,此處就是古都安陽,下面埋藏著成千上萬的佔卜用龜甲,上面記錄著中國的早期文字;而就在南面不遠處,在歸屬相州管轄的湯陰縣,百余年後將會孕育一個偉大的英雄,當然,郭煒衷心地期望在有了自己的這個世界里,那位英雄可以安心地做個普通的農夫,不必再為了民族披肝瀝膽。

不過,郭煒現在要對禁軍將士們講述的並不是這些。在相州滄海桑田的歷史當中,還有著血色的一頁,那才是郭煒試圖告訴禁軍將士的。

「就在十四年前,前朝晉的開運四年或者前朝漢的天福十二年,也是在四月份的時候,相州百姓以河朔豪帥梁暉為首,驅逐契丹所派的括錢偽官,依城抗拒契丹兵的擄掠。因為守城的都是普遍百姓,其中少有晉朝禁兵,更無知兵之人,城池于數日之內便被虜酋率大軍攻破。」

具體到相州的事情未必有幾個人知道,可是後晉末年的契丹入寇真算不得什麼秘辛,河南河北年歲稍大的人都是知道的,很多人的家里還親身體會過契丹兵的打草谷和契丹在東京任命的漢人括錢使的搜刮。

在那個時候,東京的禁軍都跟隨著杜威北伐去了,然後在鎮州附近全軍投降契丹,彰德軍節度使張彥澤還做了為契丹取東京的急先鋒。在那個時候,朝臣貴官們、節度使防御使刺史們都俯首屈膝,除了河東的劉知遠之外就只有少數幾個人義不降虜。現在的這些禁軍將士本人或者是他們的父輩,除了隸屬于河東軍的,還有陝州屯駐奉國軍指揮使趙暉、侯章、都頭王晏等人,其他多半也是降了的。

在那個時候,真正掀起反抗浪潮的,除了河東周邊幾個州縣的駐屯禁軍低級軍官,就只有那些所謂的「賊帥」、「群盜」,從磁州入據相州的梁暉和澶州的王瓊就是其中的代表。直到百余年後,因為有了宗澤這樣的官員,類似的一批人才有了「河北義軍」的稱呼而不再是「群盜」,從這些義軍當中涌現出來的幾位英雄,遠比官軍來得出色。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裝備齊整訓練有素就是養來作戰的軍隊成建制地投降了,真正保家衛國的卻是零星少數的低級軍士和大量手無寸鐵不懂戰爭的百姓,沒有一定的戰爭磨練,缺乏專業軍人骨干的抵抗者根本就守不住城池。

「相州城破之後,契丹進行了屠城,見到城中男子就殺,將城中婦女擄掠而北,胡人在屠城的時候,把搶來的嬰孩擲于空中,舉刃接之以為樂。等到虜酋率眾北返,契丹偽命相州節度使高唐英在全城只找到了七百男女幸存,一直到了乾祐年間,彰德軍節度使王繼弘才收斂城中遺骨安葬,僅僅是那一次就有十余萬!」

饒是禁軍當中的一些老兵早年都是習慣了魚肉百姓,听到這里也不禁心中發寒,更不用說大周立國以後陸續招募的軍士,那都是受到越來越嚴的軍紀約束的,听說近在身邊的一座城市十幾年之前遭遇的浩劫,多少都有一點感同身受。

郭煒是第一次來到相州,他的感受則更加不同,因為他知道,就在自己前世所知的歷史中,類似的慘案反復地發生著。百余年後的黃河上下,從太原開始,類似如今相州這種遭遇的城市比比皆是;三百年後的常州等江南城市,還有整個四川,那就是放大版的相州;還有七百年後的遼東、山西、江南、四川……雖然更多的人不記得了,記得的人也只知道揚州和嘉定;千年後的旅順,自己的家鄉旁邊,還有南京。

「是的,你們有些人猜得沒有錯,這十余萬遺骨就是葬在這片荒原,就在你們所站位置的西邊不遠,現在你們知道為甚當地人不到這里來開荒了麼?」

下面一片轟然,雖然陣形隊列還沒有亂,但是人人都在側頭向左看,他們確實知道了為什麼當地人不在那里開荒,他們更知道了為什麼那片荒原的野草長得這麼高。

「你們當中也並非就沒有相州城的人了,朕清楚地記得,在錦衣衛親軍當中就有一個,他正是那七百幸存者之一,當年還只有六歲,是在許家坊的尸堆下面找到的。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他也一直沒有名字,但是他始終牢記著是鄉親們用身軀保住了他,所以才剛滿十六歲就來投軍,為的就是自大周立國以來契丹再不能深入河北,為的就是錦衣衛親軍一直心念北伐!」

土台前的大軍陣列當中,錦衣衛親軍金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第二都都頭許廿八昂首矗立紋絲不動。周圍的人都在偏頭點足向左看的時候,他沒有動,因為他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听到郭煒的這一段話,其他軍司的軍士們都向錦衣衛親軍看過來,錦衣衛親軍的軍士們也在互相打量交頭接耳,他沒有動,因為他已經知道曾經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到底在說誰。

許,是許家坊的許,因為已經沒有人可以告訴他自己的姓氏是什麼了;廿八,是幸存的七百多人當中孩童之間的排序,這個序號是如此的刻骨銘心,他從此再也不會另取名字了。

姓名有時候真的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今生的目標——北伐、殺契丹。大周可以抵擋契丹,先帝可以打敗北漢、契丹聯軍,錦衣衛親軍設立之初就以北伐為志向,所以他義無反顧地投軍了。

現在許廿八又了解到了,陛下一直都知道他,陛下一直都記得他,記得他的姓名,也記得他的心願。就在周圍的人都在四處張望交頭接耳的時候,許廿八昂首挺胸地肅立著,端握著火銃的雙手攥得緊緊的,眼泛淚花地仰望著土台上那個同樣年輕的身影。

「深受契丹荼毒的,又豈止是這相州一地?誓師以後大軍將會沿著永濟渠北上,途中就會經過貝州,那個城池在開運元年初也曾經被契丹屠之一空。自從唐末以來契丹屢屢入寇,河北喪亂何止一日?百姓流離又何止一處?」

大軍陣列肅靜下來,軍士們都停止了張望和議論,默默地听著郭煒喊話。

唐末以來軍閥混戰不休,但是除了秦宗權這類禽獸以外,能夠和契丹比殘忍破壞力的還是極少,尤其是在後唐以來,混戰的主要三股勢力——河北、河南、河東——在高層都漸漸合流,中原開始慢慢地由亂而治,契丹的酷烈就越發地令人怵目驚心。

軍閥的高層都已經慢慢合流了,而且郭威本身就是河北人,現在的這支禁軍里面河北人可是多得很,對郭煒的這幾句問話,即便是沒有目睹也都有耳聞來作為答案。

「自大周立國以來,中國兵勢日盛,契丹已經難以深入到河北的南部肆虐,可是定州、鎮州、祁州、深州、冀州、滄州等北疆州郡又有哪一年不被契丹打草谷的?即使是距離邊境稍遠一些的棣州也屢遭侵擾。這都是為甚?」

向下面的軍士們發問完了,郭煒稍稍歇了口氣,沒等軍士們回過味來,馬上就自問自答︰「正是因為石敬瑭割讓了幽州、雲州等地,使中國完全喪失了長城屏障,讓契丹在河北平川之地取得了幽州這樣一個大城據點,從此可以不受阻礙地連年南下侵擾,我朝即使以重兵備邊也難以禁絕。

河北百姓苦盼我軍能夠蕩滌虜氛,北上收回幽薊,徹底清除契丹據以南侵的據點,這既是民心所向,更是天意所在!上天讓朕來到這里,就是要朕傾听民心、順應民意,此次北伐定當全取幽薊,復漢唐故土,逐胡虜于塞外沙漠,還中國以太平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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