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五卷 海畔雲山擁薊城 第八章 奇怪的攻城戰

作者 ︰ 康保裔

周軍的圍城是從四月二十八的傍晚開始的,契丹的南京守軍對此根本就無力進行干擾,只是在周軍完成圍城以前把統軍司的部隊放出到了得勝口一帶,總算是給自己獲得援軍保留了一線希望。

周軍的正式攻城則是在五月初一才發動,他們是在一板一眼地慢慢做完了全套的扎營挖壕工作之後,才開始從四面圍攻幽州。當然,就連蕭思溫這種在契丹軍中被公認為是不知兵的人,也很快地就弄明白了周軍真正的主攻點是在城牆的西南角,更準確地說也就是外城西城牆的南段和南城牆的西段,顯西門和丹鳳門的附近區域。

到了這樣的危急時刻,饒是蕭思溫再怎麼愛惜邊幅,也是不得不親自登上城樓給守軍鼓氣,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得以親眼目睹了一場堪稱詭異的攻城戰。

對幽州城的這種主攻點選擇,充分說明了新登基的周主對幽州的諜報偵測是相當細致到位的,同時也說明了周主可能是打算一勞永逸地完成攻城——因為幽州城的內城就在外城的西南角,內城的西牆和南牆利用了外城西牆和南牆的一段,而且兩城還共用了兩個城門,如果周軍能夠從這里破城,那麼在入城之後就不必再攻打內城了。

不過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幽州守軍更明白自身城池的特點,因此在這兩個城門附近的防御也是最強的,周主將突破點選擇在這里,要麼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試圖取巧行事,要麼就是對周軍壓制守御力量而破城有著足夠的信心。

在剛開始的時候,南京留守蕭思溫和南京留守司的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韓匡美都以為是前者,因為周軍的整個攻城動作都是慢吞吞的,一點都沒有強軍勁旅的風範,光是截斷幽州城護城河的水源和在護城河的西面南段與南面西段各填平了一里長,就足足花去了五天的時間。

這真要是等到周軍破壞城牆、焚燒城門和穴地攻城等等伎倆全部失敗,最終還是不得不選擇蟻附攻城的時候,怕是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那可就是秋高馬肥契丹兵馬習慣南侵的時間段。

真要是到了那種地步,休說幽州城內積儲豐富,即使被圍經年也有足夠的糧草和守城戰具以供使用,可以說幽州根本就不怕長期圍城,有了這樣好幾個月的時間,首批援軍就是用爬的也早就爬到了,而且即使初次救援有所不利,上京的那位睡王再怎麼不經意也會醒覺的。到時候除了皮室軍和宮衛騎軍之外,再集結各部族軍、各屬國軍的時間都很充裕,經過夏秋進食的馬匹也有足夠的膘耐得住長期的行軍作戰,沿途馬料的收集也會容易得多,這樣能夠集結起來的怕不有數十萬人馬。

雖然各部族軍就已經是精蕪不一,各屬國軍更是無法和皮室軍以及宮衛騎軍比精銳程度,這集結起來的數十萬人馬中間堪戰的其實也就是五萬皮室軍、數千宮衛騎軍和北院大王與南院大王親領的五院部、六院部大軍以及乙室大王、奚王所部,統算起來也就是頂多十萬出頭一點,可是圍城的周軍也就是二十萬不到的樣子,自己給耶律述律上表自然是要夸大成數十萬的。

更何況要是戰局一直拖延到秋天的話,就算這將近二十萬的周軍都屬于精銳之師,在累月的攻城戰中的損失也不大,那也已經變成了一支疲軍。屆時北面數十萬人馬來援,或許這些人馬精蕪不一,或許幽州城的守軍比周軍更加疲憊而無力和援軍實現內外夾擊,那援軍的十萬主力新銳之師在更多數量的雜軍配合下,也足以摧垮周軍這支頓師堅城之下的將近二十萬精銳疲軍了。

可是在登上城樓觀摩了幾天周軍的攻城作戰以後,韓匡美首先發現了不對。周軍攻城的時候在表面上的慢,既不是一般強軍在面對弱旅的時候有時會出現的怠惰,更不是號令不嚴組織無方的情況下出現的避戰。

韓匡美越看就越有感覺,周軍這是在把進攻幽州城當作了一項工程在做,就和漢人(韓匡美作為韓知古的同族子佷,本來也算是漢人的,只不過薊州玉田的韓家自從韓知古一家遷入契丹內地以後,在心理上已經快要自認為契丹人了)平常的耕作和修河開渠一樣,是那麼的一絲不苟,又是那麼的穩步有序,乍一眼看過去的「慢」僅僅只是表象而已。

「寅古留守,這支敵軍煞是勁敵,援軍若是在一個月之內不能擊垮其圍城的話,幽州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是兩天前韓匡美在顯西門城樓上對蕭思溫說的話,寅古是蕭思溫的契丹小字,韓匡美作為一個盡心融入契丹大家庭的漢兒,又和蕭思溫關系相當的密切,稱呼蕭思溫的契丹小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句話把當時還對周軍的攻擊作戰充滿了蔑視的蕭思溫給驚了一跳,再回頭看看韓匡美的神情,卻見他一直注目著城下正在填壕的民夫和掩護填壕民夫的周軍,臉上露出來的全是凝重和憂慮。很顯然,他說出這句話絕非隨口,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也是花了一些勇氣的,畢竟這是在長敵軍的威風,而且和他自己之前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蕭思溫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就與韓匡美在城樓上就此進行了一番討論,只是還沉浸于周軍行動遲緩攻擊無力的思維當中的自己,和觀摩周軍攻城數天有了新的看法因而心中充滿憂慮的韓匡美,兩個人都完全無法說服對方。

一直到了今天,應歷十一年的五月初六,蕭思溫目睹完成了填壕工作的周軍開始將工作重點從土建轉移到拆遷上來,幽州西、南兩面羊馬城內的守軍在周軍填壕的時候無力去阻擋干擾,現在也同樣無力阻止周軍對羊馬城本身的拆毀,兩天前韓匡美對自己所說的話就這樣一句句地浮現在腦海當中,蕭思溫不由自主地想到,或許韓匡美是對的。

「敵軍畏戰已極,在如此的兵力優勢之下,填個城壕也要花費好幾天的時間,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做完,這又如何可以夠得上‘勁敵’的美譽?現在是我軍守城兵力薄弱,人數僅僅只有敵軍的一成,所以無法出城反擊,敵軍才得以猖狂地斷流填壕。可是即便是這樣任由敵軍一步步清理我軍的外圍防御,照這個進度一個月也是遠遠不夠的,更不要說我山後大軍趕來,又豈是這樣畏戰的敵軍可以抗御的?」

當時的蕭思溫就是這樣的自信,在這種狀態下面說出來的話,讓現在的自己都思之汗顏。

「不對……敵軍並非是畏戰,這個從前幾天他們在崔統軍的騎兵陣前強行渡河就可以知道。而且看掩護敵人民夫填壕的那些敵軍,雖然都站在我軍的弓弩射程之外,但是在陣前並沒有布放拒馬、鐵蒺藜等物,只是用數排長槍手隨行護衛,說明他們自信可以用此薄弱陣型阻擋我軍騎兵出城反擊,全然沒有絲毫的畏戰情緒。

他們之所以站在我軍弓弩射程以外,只不過是因為我軍的弓弩射不到他們,他們那鐵管發射的彈丸卻打得到羊馬城和城頭的我軍。

想必周主是愛惜麾下士卒,不欲讓他們胡亂撲城而大批傷亡,看交戰的這幾日,就連敵人的那些沖在前面填壕的民夫,那傷亡都要比我軍守城還小。正是因為周主愛惜麾下生命,又有許多我們不曾見過的犀利兵器,所以敵軍才會這樣徐徐圖之,像是耕地挖渠修河堤一樣,慢慢地按照規劃推進,小傷亡地填平城壕、推掉羊馬城,最後都未必會蟻附攻城,天知道他們後面還會拿出什麼能夠順利破城的新兵器來。」

韓匡美的話其實也沒有太多的依據,更多的是靠著他的軍伍經驗與直覺,不過現在來看他的經驗和直覺是相當可靠的,也是相當可怕的。

最開始蕭思溫他們知道的周軍新兵器就是砸得崔廷勛心驚膽裂的新式拋石機,不過在攻城的時候卻一直沒有見到其露面。蕭思溫一度還以為崔廷勛言過其實,其目的是為了掩飾統軍司在周軍前鋒面前一觸即潰的慘狀,真要是有那麼犀利的拋石機,周軍可沒有道理攻城的時候不用。

但是蕭思溫隨後就看到了周軍那可以冒煙並且發射彈丸的鐵棒狀兵器,那初看起來是鐵棒的東西經過仔細辨別之後才看出來是鐵管,發射的是鉛丸,發射彈丸的時候不光會冒煙,那響動也比弓弦聲大得多,而且那鉛丸居然比鐵質箭頭飛得還要遠,居然還能夠破甲。

萬幸現在自己是在守城,而幽州城又向稱高大堅固,周軍發射的那些鉛丸能夠破甲,卻打不穿夯土的城牆,就連城牒也只是被打得煙塵四起,卻沒怎麼殘破,小小的鉛丸威力比拋石機的石彈可差得多了,更不必去比崔廷勛嘴里那犀利的新式拋石機所拋射的鐵彈。

可惜周軍發射的鉛丸威力小歸小,比起自家的弓弩可還是強得太多了,一百多步以外還能破甲那是實打實的,就是在城頭張起布幔這種防弓箭石彈的通常辦法也是于事無補。于是在周軍一排排輪流發射壓制之下,不管是羊馬城還是城頭,守軍都沒法從垛口探出頭來攻擊填壕的民夫,只能躲在城牒後面通過懸眼去打,但是那些民夫只是填壕,又不撲城又不蟻附,懸眼能夠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小了。

所以蕭思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軍就這麼按部就班地填平了城壕,速度固然是不夠快,但是勝在傷亡很小,幾乎不傷士氣,真的是有點韓匡美所說把攻城當成工程的意思。

而就在今天,周軍終于開始試探性摧毀羊馬城的時候,蕭思溫又見識了他們的一件新兵器——在那些手持鐵管發射彈丸的陣列掩護下,幾排壯漢左手持著火把依次沖到距離羊馬城十幾二十步遠的地方,點燃他們右手握著的東西,然後再把那黑沉沉圓乎乎的東西扔過羊馬城,接著羊馬城之內就雷鳴四閃、濃煙滾滾,同時自己在那里的屬下就發出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再然後,周軍的那些鐵管射彈兵就沖近了羊馬城,而這些剛剛拋完東西的壯漢又變成了刀盾兵沖到羊馬城邊準備肉搏,這個時候蕭思溫才發覺周軍真不是畏戰,也發覺自從那陣雷鳴以後還能沖上去接戰的守軍已經少了許多。

當然,讓蕭思溫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些周人民夫的土工作業能力,真不愧是農民出身,有了兵士們的掩護,他們沒用半天時間就把羊馬城給挖塌了長長的一段,這本事很明顯是長年累月耕地開渠練出來的。

看著下面幾乎是一邊倒的戰況,蕭思溫不由得全身泛起一陣無力感,韓匡美還真是一語成讖了。

周軍在騎兵窺伺之下強行渡河用了新式拋石機,打開了局面;在調動不堪傷亡的民夫填壕的時候用了鐵管射彈兵,壓制住了城頭的攻擊,控制了局面;在破壞羊馬城的時候,又用霹靂投彈預先震毀了守軍的意志,把握了局面;說不定到了周軍打算攻城的時候,他們還真是不會愚蠢地選擇蟻附攻城,穴地攻城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但是破壞城牆和城門可就未必僅僅局限于挖和燒的手段了,天知道周軍那里還會冒出些什麼古怪物事來。

看樣子這次周主攻幽州是準備充分志在必得啊,可惜現在待在上京的卻是一位睡王,既不是世宗天授皇帝那樣的中主,更不是太祖太宗那樣的英主,太宗手下取得的南京膏腴之地,莫非就要這麼丟掉了?

比起丟掉取得漢人金帛女子的勝地南京來,更糟糕的就是周主早不攻晚不攻,偏偏選在自己南京留守任上的時候攻,丟了城池地盤是小,自己丟了性命才是大。

早十年還是耶律婁國和蕭海真做留守,他們反正是要因為作亂而被處死的,還真不如死在守城上面。晚一兩年自己就要調入行宮中樞任職,上京留守高勛那個漢人會來接替自己的,這個職位變動的風早就多次吹過自己的耳邊了,那時候要死也是死高勛這個漢人,而且高勛是高允韜的兒子,幾個南朝都是北平王的高萬興的孫子,說不定在周朝那里還有一些人脈,可不一定就會死了。

要是這兩類人在現在自己這個位置上多好啊,為什麼述律皇帝不早一點把自己調入中樞呢?三年前周軍報復自己擾邊而攻拔束城縣的時候,兩年前前任周主奪取關南之地的時候,睡王都是長時間沒有反應,自己怎麼乞益兵乞駕幸南京他都置之不理,這一次還會是這樣的嗎?援軍要是一直不來,自己應該怎麼辦?援軍即使要來,什麼時候才會到?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混在五代當皇帝最新章節 | 混在五代當皇帝全文閱讀 | 混在五代當皇帝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