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六卷 澤國江山入戰圖 第十二章 重瞳子

作者 ︰ 康保裔

郭煒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躬身回話的陸匡符,听著他的連聲辯白。

嗯,臉上已經不是一開始那樣的毫無血色了,紅潤或者還談不上,總歸是接近正常色,既不是煞白也不是蠟黃;說話雖然有那麼一點急促,卻也並不顯得惶急,聲音也听不出明顯的顫抖;額頭微微見汗,不過離「戰戰兢兢,汗出如漿」還有一段距離,也沒有到「戰戰兢兢,汗不敢出」的境界;說話時身體不搖不動,雖然是躬身為禮,卻也算得上端正挺拔,只是垂地的袖口無風而動稍稍暴露了主人的一絲心緒。

光是看這份反應和言辭應對,陸匡符就稱得上是個人才。

等陸匡符說完話,郭煒繼續盯著他看了半晌,終于展顏微笑︰「呵呵,陸卿勿驚,貴國先主對朝廷的恭敬,朕是知道的,料想新任國主也不至于剛剛即位就擅改其父之道。只是這傳言既然已經傳到了京師,朕也是不得不問啊。」

「是是,陛下的關懷,敝國上下銘感五內,臣一定向國主多多進言,今後衷心侍奉朝廷,定不讓謠言生起壞了兩國君臣之義。」

嗯,很會說話,雖然有些綿里藏針的味道,卻也不算過分,也沒有說什麼追究傳言者的話,只是在剖白之余強調了一下本分。

那就點到為止了,想來真要是有大志的君主,這麼點面子上的功夫只會比苟且之主做得更好。自己可不是那種喜歡表面光的人,看李弘冀往日的作風,真不像是甘願稱臣的,這種禮儀上的暫時屈服並沒有太多的實質意義,能夠在群臣面前說得過去就可以了,倒是在他自覺羽翼豐滿以前多多壓榨南唐的貢奉那才是正道。

「君臣之義,虛禮尚在其次,苞茅之貢不可或忘。卿等事朕以忠,朕當然會待卿以義,推誠布公,唐國子民亦是朕的子民,朕同樣會為他們遠慮,卿不必憂懼。」

安慰了陸匡符幾句,郭煒也不管他在那里一個勁地唯唯稱是,視線又轉向了一旁小心翼翼坐著的李從嘉。

「這就是貴國新任國主的親弟弟吳王從嘉?果然是一表人才!據聞重光少年穎悟,喜讀書屬文,工書畫知音律,神童之名早已傳布京洛了,今日一見,真人更勝于傳言吶。不過重光這表字的由來,據說是因為一目重瞳,果有此事?」

陸匡符心中一跳,此行一直藏在心里面的那一絲疑惑豁然開朗。告哀使確實不便由自己這個進奏使兼任,但是從朝中選一個殷崇義、馮延魯這種等級的大臣充任也就足夠了,本來是完全不必用到親貴如吳王這個級別的,莫非……

微微搖了搖頭,陸匡符不敢再想下去了,這事情若是想得深了,要麼就是不忠要麼就是不仁。倒是眼前吳王可能面臨的急難還需要自己出面搪塞︰「承蒙陛下青眼,吳王殿下的異表多是應在聰慧文采上面了。殿下自幼性情仁惠,聰敏灑月兌,詩詞文賦、書畫音律無所不通,書體學柳公權而頗得其神韻,近些年又研習佛經,有隱居鐘山潛心向佛之意。不過臣在江南就听說陛下的音律之學獨步天下,吳王此番出使有幸求教于陛下,臣料想在吳王隱居之前能夠于音律學上更上層樓,既是吳王的幸事,也是千載佳話。」

李從嘉听到郭煒提起「重瞳」,腦袋就是嗡的一聲,萬萬沒有想到在家的時候百般避禍,到了幽州卻還是免不了災禍臨頭。重瞳重瞳,舜得此異表可以獲帝堯禪讓而為賢君,項籍得此異表也有霸王功業,唯有自己卻因為這個異表而被兄長所忌,從小難享兄友弟恭不說,這小心避讓得兄長平靜繼位了,出使中朝卻又被天子問起。真不應該貪戀俗世享受啊……早一點隱居深山廟宇,也就不會有今天可能遭遇的折辱了。

恍惚之中,李從嘉隱隱約約地听到陸匡符的話在耳邊響起,前面那些夸贊之語只是讓他心中苦笑,這種避禍手段連親兄長都不放心,又哪里安得了素未謀面的天子的猜忌?生具異表就是罪啊……他人哪里會管你有沒有襯得上異表的野心?

不過陸匡符在那里努力周旋的這份情還是得領,最後那段話也確實是一絲希望。

「幸虧陸使提醒,臣也是久聞陛下在律呂方面造詣極深,以前無緣請教,此番蒙陛下召見,臣正是要不揣冒昧向陛下討教呢。以後回轉金陵,在鐘山古剎誦經之余,有琴簫妙音相伴,想必是無憾的了。」

郭煒傻眼了。

要說前面和陸匡符的談話,自己始終是在敲打南唐君臣,那確實一點都沒錯。但是在敲打完了以後,還安慰了陸匡符幾句,接下來向李從嘉問話,其實自己本來單純的就是想緩和氣氛來著,又哪里還有什麼深意啊。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原來是這麼一個意思……君臣君臣,不管本心如何,雙方都必然會按照「君臣之義」去考慮問題,其實誰都沒有自由。就算是想緩和氣氛,那話題的選擇也還是要謹慎小心的,稍一不留神就會給對方帶來重大困擾。

不過,面前的這兩個人都是如此敏感,只是因為自己提起的這個話題太敏感麼?身上帶著如此敏感話題的人,卻被選作告哀使,自己在這件事上完全沒有深意,卻被他們看作心機深沉,那派李從嘉出使的李弘冀是不是真的心機深沉呢?

「二位謬贊了……朕于音律一途只是小有涉獵,造詣是談不上的,更不敢當重光這‘請教’二字。不過在二位盤桓北平府期間,若是得空,朕與重光在音律之學上略加切磋倒是不妨。至于重光生來重瞳之事,朕單純出于好奇才問的,二位大可不必多心,我華夏自三皇五帝以來,人口繁衍不止億萬,杰出之士也不止百十萬,生具異表者所在多有,哪里個個都能龍飛?哪里個個都會有不臣之心?朕卻是不會這麼狹隘忌刻。」

什麼「重瞳子」,不過就是先天性白內障患者而已,郭煒是因為沒有親眼見過,這才想見識一下而已。古人不了解這種疾病,才以為這是什麼異表,加上踫巧有賢君生成這種樣子,所以越傳越邪。郭煒可是工業化社會過來的人,雖然自己魂穿這種事對他的信念有稍許動搖,但是在邏輯上他還是很堅定的,生具異表和有野心有能力做一番大事,這中間可不能證明存在著必然的聯系,更別提什麼先天性白內障就會成為賢君了,真成了的也不就是傳說中那麼一個?而先天性白內障患者在人群中十萬分之一的比例總是有的吧。

至于李從嘉,郭煒才不擔心他呢,慢說他沒有繼位,他要是繼位了更不可怕——歷史書上記載得清清楚楚的,那就是一個庸碌之主,有點婦人之仁,做個兒子、兄弟、父親都是合格的,做朋友也行,在這個時代也算不錯的丈夫,是一個才華絕代的詞人,在詩文書畫音律方面也是一流人物,僅此而已。

與其擔心面前這個文采風流的少年郎,還不如擔心遠在金陵的那個深沉忌刻、毫無兄弟情義的李弘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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