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七卷 遙望齊州九點煙 第三章 歲星犯月

作者 ︰ 康保裔

黑河平甸,契丹天順皇帝耶律述律的冬捺缽所在地,位于黑河州(今內蒙古巴林右旗東南)的黑河(今查干木倫河)東岸,是一片平坦肥沃的草甸,在上京臨潢府的西南百余里處。

發源于慶州黑山的黑河在此匯集了自己的一條支流以後,又繼續南行數十里就匯入了潢河(今西拉木倫河),幾條河流攜帶著塞外草原的沙石奔騰而下,在此流速趨緩,沙石逐漸沉積,從而形成了一片寬廣的沖擊平原,其間溝汊眾多,地平土沃,水草豐茂。

因為這種獨特的地勢地貌,加上某些特殊的地形氣候因素影響,黑河平甸的溝汊在冬天也不會封凍,生長其間的牧草葭蘆雖然也會枯萎凋零,但是它們殘留在地表水上的枝干和密布的強壯根系以及溝汊中的魚蝦仍然為牲畜水鳥提供了豐富的食物,所以來自極北之地的水鳥和草原上的許多野獸都來到了這里過冬。

這也就是耶律述律選擇黑河平甸作為冬捺缽的理由。

冬捺缽是契丹皇帝避寒獵虎、接見外國使者來聘和冬季議政的地方,耶律述律雖然倦怠朝政,既不願意和朝官議政也不願意接見外國使者,卻不排斥避寒獵虎,再說斡魯朵四季遷徙也是契丹生活的常態,秋山狩獵已經把那里的麋鹿殺得差不多了,此時自然是轉移到黑河平甸更好。

此時的黑河平甸,在百里方圓內散布著大大小小數千頂氈帳,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帳落群,也就是契丹皇帝的行宮部落。

在這些氈帳里面,居中的自然是耶律述律的皇帝牙帳,牙帳四周扎大槍為硬寨,寨外圍著一圈皮室軍的小氈帳,這些共同組成了御帳。御帳所有的帳門和寨門都是開向東方的,這也是契丹的傳統習俗了,有說是因為塞北寒荒之地向陽必取東向,有說是塞外西北風勁氈帳必須背西而設,也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總之漢人的面南背北到了契丹這里就變成了面東背西。

在御帳的周圍則是太祖、述律後、太宗、世宗的諸斡魯朵組成的大橫帳,再向外,又是遙輦九帳族、橫帳三父房族、國舅帳拔里乙室巳族和國舅別部組成的遼內四部族,由遼內四部族組成的帳族再向外,這才是扈從百官的官署臣僚根據職權尊卑在御帳的南北方向分布。

契丹朝廷的許多重大變故,就是發生在這個巨大的行宮部落中間,除了南征的耶律德光是死在河北欒城的殺胡林、耶律兀欲是在北歸途中于恆州繼位以外,幾乎所有的政變和政權交接都是在這個四季逐水草遷徙的行宮部落里面,具體的地理位置隨年份和季節不同而有所變化,族屬構成則基本不變。

…………

「歲星犯月?」

黑河平甸的行宮部落中心地帶,國舅別部的氈帳疏疏落落三五十家,不過和隔著三五里的其他族帳比起來,這三五十家也算得上是很集中的了。此刻正值日暮時分,外圍的牧奴們紛紛召回放牧在草甸上的牛羊,中間幾個高大華貴的氈帳外面篝火熊熊,這聲驚呼就是從其中的一個氈帳中傳出來的。

氈帳之內,幾個人都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看據案大嚼的幾個人穿著,卻像是漢兒貴人,就是方才的那聲驚呼也是用漢話叫出來的,倒是有些不合此處國舅別部的身份。這些貴人身後的隨從看穿著也是有漢兒有契丹,從中卻是分辨不出其主人的真正身份為何,倒是那些還在忙進忙出的家奴一看都是些契丹裝扮,顯然是此間主人家的僕役。

「噤聲!伯朗兄……雖說外邊的人還多听不懂漢話,可也難保听到的人里面有一兩個懂的?天文術數那是能夠隨便說的?」

說話的人一身右衽袍服,配合著他的河洛腔,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中原世家子弟的模樣,可惜就是長得矬了一點,雖然還談不上獐頭鼠目,總歸是離方面大耳比較遠,加上嘴角的那兩撇鼠須,還有現在這竊竊私語的樣子,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才二三十歲本當是英氣勃發的氣魄,卻混成個婁阿鼠的形象。

「伯辰兄,果真是歲星犯月?」

回話的聲音就是方才那個大聲驚呼的,看模樣卻正是當初收留趙闊的蕭斡里,也就是漢名蕭乾蕭伯朗的那個國舅別部子弟。看來此間的主人就是他了,只不過這時候他也和客人們一樣穿著右衽漢裝。那個投奔了他的趙闊,這時候正侍立于其身後呢,和趙闊並立的,則是從古北口撿了一條命回家的彌里吉。

蕭斡里這時候听了「伯辰兄」的勸,也是極力壓低了嗓門,不過還是難掩其中的急切之情,而且在他的語音中還有一絲顫抖,似乎「歲星犯月」這個詞有什麼令他激動或者恐懼的內涵。

「那還能有假!王白知道不?魏璘知道不?那都是中原晉朝的司天官,王白還是當時的司天少監呢。太宗皇帝入汴以後將晉朝的百官百工和典章儀制一起搬來,王白、魏璘二人在天文術數上面尤為精通,十幾年來定歷日節氣、測天象決禍福無有不中!當年先父于他二人有恩,這歲星犯月就是十一月二十三的天象,昨日他們二人在酒後告知家兄的。」

這個說話的人和「伯辰兄」長得很像,只是更加年輕一些,面目也更加周正一些,因此就少了一股獐頭鼠目的味道,不過也算不上相貌堂堂就是了。

「是他們兩個啊……張僕射是太宗朝的重臣,隨同大軍一起入汴的,這就難怪了。這歲星犯月天象可不是小事啊,‘歲星入月,其野有逐相’,卻不知會應在何時何地……」

蕭斡里恍然大悟,看來三人話中提到的王白、魏璘兩個人在天文術數一道上很有威望,而張氏兄弟已故的父親也有些信譽,三個人名一合蕭斡里就信了,這一信了,「歲星犯月」在歷朝天官志、天文志中的記載就不免讓他心思浮動。

蕭斡里說到的這個「張僕射」,卻是耶律德光時期的漢人重臣張礪。張礪原來是後唐的翰林學士,在後唐末年作為招討判官隨從趙德鈞去援救討伐石敬瑭不成而被困晉安寨的張敬達,結果和趙德鈞一起投降了契丹。

張礪此人才干還是不錯的,因此在耶律德光手下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不過在耶律德光死後,契丹內部很是亂過一陣,皇族爭位、貴人站隊,還有一些野蠻習氣難改的契丹貴人只顧著剽掠,張礪作為漢官也被契丹貴人拘鎖羞辱過,並且因此氣死在了恆州。

張礪的人雖然是死了,可是他一家子卻還是留在契丹的,並且貴族待遇也沒有被取消。這一大家子就一直待在耶律德光的斡魯朵,算是永興宮的貴人,因此和遼內四部族的貴人們多有交往,喜愛漢文的蕭斡里和他們的交往尤其密切。

現在帳中的張氏兄弟就是張礪僅有的兩個兒子,大郎名叫張景星,字伯辰,二郎名叫張景惠,字仲澤。他們雖然還算貴人,卻一直投閑置散,所以平常就和蕭斡里等人非常投契,這次一得到「歲星犯月」這種異常天象的訊息,馬上就想到了來國舅別部和蕭斡里攀談,這不,借著酒意,三個人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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