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七卷 遙望齊州九點煙 第五章 天行有常

作者 ︰ 康保裔

無稽之談。

在廣政殿上听了司天少監王處訥的匯報以後,郭煒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四個字。歲星犯月這個天象的發生應該是毫無問題的,郭煒對祖國的天文學家及其觀測能力有著充足的信心,相信他們不至于連木星合月這種簡單的天象都會看錯了,但是對于他們就這種天象進行的發散性解釋,郭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郭煒自己能夠來到這個時空,確實說明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已知的科學理論尚無法解釋的現象,但是郭煒不認為自己就要因此而墮入神秘主義去。就像在後世司空見慣的廣播電視,若是放到現在這個世界也會是神秘得不得了的奇事,似乎非神怪就不能解釋之,然而郭煒卻知道那其實只是人類對客觀規律的一種應用而已。已知的科學理論暫時不能夠解釋的事物,學著孔子的方法存而不論就可以了,強行用神秘主義去進行「解釋」既毫無必要,而且很可能是有害的。

而對于日月星空的運行規律,郭煒自己現在已經有一些條件去進行觀測了,初步的結果已經告訴了他,這個世界的星空和他來自的二十一世紀的星空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或許因為地球自轉軸的進動產生了歲差,並且還使得北極點稍微有那麼一點偏移,但是整體的星空構圖並沒有多少不同,而那種歲差和北極點的偏移也是有規律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天文學理論可以完美解釋的。

木星合月就預示著災禍?日食、月食都預示著兵禍亂亡?恐怕司天監內部自己都不信吧……雖然現在的天文學理論還不夠本原,預言天體運行規律的渾天說在理論基礎上並不能說是正確的,但是渾天說對各種天象的預測已經是相當的準確了。既然這些天象都是有規律的、可以預測的,那又怎麼會和人間的動蕩相感應?莫非昏君和亂臣賊子都是受各種天體遙控的?即使是這樣,昏君和亂臣賊子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反過來干擾天體運行吧,因為事實上天體運行的規律一直都沒有變、一直都是可以正確預測的啊。

在農業社會時期,人類對自然規律的認識還沒有跨出大氣層,甚至都沒有走出大陸,再加上董仲舒為了恐嚇君主搞出來什麼天人感應學說,後面的一些儒生和陰陽家、縱橫家為了各自的目的交相鼓吹,這個時代的科技手段又無法對此進行有力的駁斥,這才造成了迷信觀念深入人心的效果,畢竟僅僅停留在邏輯上的反駁是蒼白的。

現在就會有所不同了,因為郭煒給這個時代帶來了某些劃時代的觀測工具,還有一些更合理的科學假設。

「王卿,古人有雲,‘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這歲星犯月的時日和日食、月食的時間,司天監都能夠預測了,正是說明了天行有常,那又怎麼會預示什麼人間變亂和禍福?就說這歲星吧,《史記•天官書》言道‘其所居國,人主有福’,《左傳》記載越得歲而吳伐之必受其凶,好像是很應驗的,然則商紂之時歲星在殷,武王伐紂卻開八百年天下,不正是說明了禍福皆因人事麼?」

就是這個道理了,要真有天人感應可以作為人主的行動指針,就應該是事事嚴格對應的才對,如果一會兒正相關,一會兒負相關,一會兒又完全無關,那還算什麼指導原則?武王伐紂是一直以來的正義標準,哪里是一般的攻伐可以相比的,這個最大的仁義指標並沒有遵守星空的戒律,這就夠了。

「至于說到一般的水旱災害與天象有何關系,朕不清楚,司天監也不可隨意斷言。中國國土廣大,四境之內偶有水旱災害乃是常事,全境都風調雨順才是奇跡,若是這天象之驗難以定時定點,驗與不驗又有何差?」

就是這樣了,中國地處東亞大半島,幾乎佔據了這里所有的宜耕土地,涵蓋了好幾個氣候區,其中最主要的東亞季風氣候區雖然雨熱同季,年平均降雨量的波動卻是不小,再加上季風或遲或早導致降雨在時間上的波動,在這麼廣大的區域內隨便某處出現水旱災害那是太常見了。如果關于水旱災害的預測不是定時定點的,時間可以從當年晚到三五年以後甚至十多年以後,地點可以在中國境內的任何一點,而且對災害的烈度也沒有一個標準,那麼都不需要借用什麼天象來預言,就是閉著眼楮說一句「中國會發生大旱災」都能應驗的,要是這都算的話,那隨便哪個傻大膽都可以賺一個預言大師的頭餃了。

嗯,就像後世的幾個重大預言一樣——譬如「中國崩潰論」和「人都是會死的」,不管是不是年年失算,總可能會有預言成功的那一天不是?

就說現在王處訥匯報的歲星犯月天象吧,二十一世紀初葉也有一次木星合月,郭煒記得那時候各個媒體都炒作得很熱烈的,不過已經不是炒作對災害或者兵亂的預測而是讓大家去看天體的熱鬧而已。如果是預測災害和兵亂,那幾年里面全球哪里沒可能出點氣候異常和「維和行動」啊……倒是最有機會顯示這個天象威力的所謂的2012,郭煒都已經安然度過了,最後他卻是栽在自己過于旺盛的好奇心上面。

郭煒坐在上面侃侃而談,王處訥站在殿中略微有些尷尬,囁嚅著不知道應該怎麼接嘴。他倒真是不怎麼相信天人感應那一套,只不過預測和觀測天象並且向皇帝匯報屬于司天監的本職工作,而按照天象說一說天人感應也是董仲舒以後的通常套路,如今被年輕的皇帝辯駁了,他確實有些難以回應。

郭煒也知道王處訥的尷尬,儒生士大夫們想要限制君權,可是他們因為自身的利益關系又不可能去主張人民權利,中國又沒有什麼至高無上的一神教,那麼在科技水平不高的時代里面搞搞天人感應也是必然的,現在君主要去挑戰這個理論根基倒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不過郭煒也就是踫到事情了,才即興發揮地宣泄一下,倒也並不是真的想要掀起什麼大論戰,他現在還沒有那種威望,也沒有相應的理論準備和組織準備,可不會一時頭腦發熱。

現在麼,郭煒當然是點到即止,是時候轉移一下話題了︰「王卿,朕給司天監的那兩套觀天鏡用得如何?從那觀天鏡中看五星和太陰、天漢,與肉眼看到的有多少不同?王卿對此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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