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當皇帝 第七卷 遙望齊州九點煙 第二十九章 周行逢托孤

作者 ︰ 康保裔

「保權吾兒,抬起頭來!」

雖然已經病得沒有什麼力氣了,周行逢的這一聲呼喝因為聲量不夠高都算不上是呼喝,但是從這微弱的話音當中仍然透出一種內在的氣勢來,在房間里的一片安靜肅穆當中,這一聲卻也顯得是相當的有力。

周保權條件反射般地揚起了頭,伸出右手擦了擦雙眼,只是定定地看向了周行逢。畢竟是朝廷親授的武平軍節度副使,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周保權並不似尋常的孩童那麼無助,心中的哀戚卻也沒有使他徹底亂了陣腳。

周行逢又勉力轉了一下頭,注目著並排站在榻前的四個人,慢慢地開聲說道︰「李書記,你我相知多年,自從你擔任我武平軍掌書記以來,軍府之政一皆取決,我從來就沒有疑過你。今後這個孺子可就要托付于你了……」

站在四人右首的那個中年文士慌忙搶前一步︰「節帥何出此言!武平軍治下剛剛安定數年,節帥春秋正盛,現在只不過是偶染小恙,怎可說這樣的喪氣話!武平軍的百姓還要仰賴節帥……」

說著說著,這個姓李的武平軍掌書記卻是漸漸地說不下去了,盡管周行逢如今還是不過半百的年紀,又是一向身體健旺的軍漢,可是眼下都病成了這副樣子,任誰見了都是沒法再自欺欺人的。

李觀象,桂州臨桂(今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人,在亂世當中學的那些經史幾乎就無用武之地,雖然文辭便給卻也是無處可以售賣,早年可以說是碌碌無為難保首領。直到投軍馬楚以後遇到了周行逢,李觀象的人生才算是有了那麼一點起色,之後隨著周行逢的官階步步高升,李觀象也是水漲船高,終于做到了武平軍掌書記,雖然比不上武平軍節度判官徐仲雅那文吏領袖的高位,得周行逢的信重卻是要遠過之的。

看現在周行逢的架勢,擺明了是要臨終托孤,被喚入內寢的文吏只有一個,卻不是徐仲雅而是他李觀象,這也正是說明了周行逢真正信任器重的是誰。徐仲雅是馬氏的舊僚,當年的天策府學士,無論是學識還是聲望都是李觀象比不上的,周行逢能夠對李觀象信任有加,把軍府事都委托給他處理,除了他是跟著周行逢起步的,親厚遠超過了徐仲雅之外,他的生活清苦自勵和不與湖南士人結黨這兩條無疑也是其中重要的因素。

有著知遇之恩的主公英雄遲暮的樣子,終是讓李觀象哽咽難言。

看著面前陷入傷懷的李觀象,周行逢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李觀象才學不及徐仲雅,而且在軍府中一向忌才怙寵,排擯當地士人,他都是知道的,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越發地信任李觀象。如今眼看自己就要離世,輔佐自己這個幼子的職責就只能交給他了,只希望他能夠當得起自己的這份重托,駕馭得住府中的一干文吏,可以給周保權善加出謀劃策,保住自己的這點血脈。

「保權吾兒,李書記習經史知掌故,明于決斷,所以在為父任上,李書記就已經一決軍府之政了。為父去後,朝廷自會命你接任武平軍節度使,你在接位之後須得善待李書記,軍府之中但有疑難事,定要問過了他才做決斷。」

周行逢強打起精神來,招呼周保權對李觀象行過師禮,這才細細地叮囑起周保權來。周保權在這時候早就已經止住了啜泣,面對父帥的囑咐只是頻頻地點頭,也不知道是真听進去了還是孩童面對長輩說話的一般反應,倒是李觀象聞言又在心中大大地感激了一通。

對文吏囑托完了,周行逢又轉向了房間里的另外三個軍將︰「我從起隴畝而為團丁,到積功升至指揮使,前後才不過是數年的時間。當時與我一起升任指揮使的總共有十個人,數年間幾乎遭軍難誅死殆盡,到如今就只剩下來我和衡州刺史張文表了……」

說到這里,周行逢停頓了一下,稍稍喘了一口氣,三員軍將卻是筆挺地站著,仍然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張文表這人頗能隱忍,自卸去親衛指揮使之職而歸衡州治所以後,歲時饋獻甚厚,一直謹事于我,讓我始終無由收之。但是我知道此人心中多有不軌,常怏怏于不得任武平軍行軍司馬之職,心中多有怨憤,只是因為以前有我在,他才一直不敢有所妄動。等到我死之後,張文表必叛,諸公當善佐吾兒,並以楊師璠領兵討之,使無失土宇。」

三人听了連忙一齊點頭稱是,或許是因為張文表的跋扈行徑已經人所共知,而且在軍中的資歷也是放在那的,對于周行逢的「張文表必叛」之語,三個人卻是一點也不驚訝。而且對于周行逢把屆時領兵平叛的重責交給楊師璠,其余二人與楊師璠自己都是心中早有所料,聞言卻是均無異議。

楊師璠不僅是周行逢的同鄉,還是周行逢的姻親,兩個人算是連襟,關系是非常近的,楊師璠此時又正擔任著武平軍的親衛指揮使一職,接替的就是張文表原先的職位,在任上頗有勞績。無論是從關系親厚還是從軍職來看,楊師璠確實是領兵平叛的首選將領,至于武平軍衙內指揮使張從富和副指揮使汪端,自然是要承擔起護衛衙署的職責了。

不過周行逢還沒有說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周行逢在這個時候倒是頭腦分外的清晰,交代起後事來是前所未有的全面細致,方才的那一番話,顯然並沒有窮盡可能的事態發展,周行逢還要做一些補充。

「若是張文表的叛軍實在勢大,以致楊師璠出兵平叛不利,你就不必再勉強求戰了。在那種情況下,你一定要及時回兵朗州,與張從富、汪端嬰城自守,然後向朝廷求援。寧舉族歸朝,無使吾兒陷于虎口!」

周行逢此言一出,包括李觀象在內的四個人是齊齊地心中一震——節帥這是把最悲觀的狀況都考慮到了啊……真要是向朝廷求援了,等朝廷大軍一到,平復張文表的叛亂自然是不在話下,可是武平軍從此也就徹底內屬了,眾人的富貴倒是不愁,周家卻是只能在東京城里做一個尋常富戶了。

當然,比起被張文表攻下朗州從而玉石俱焚的前景,周家這最後的退路還算是好的,至少像這樣主動歸闕,即使被因為形勢所迫吧,朝廷也是不會太虧待周保權的,闔族的性命得寶是一定的不說,無權無勢的富貴也是可期的。

李觀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有了周行逢的這句話,自己承擔的這份重擔無疑是輕了許多。

說實話,對于在周行逢死後張文表可能叛亂,李觀象也是有所判斷的,而對于朗州軍能否平復這場可能的叛亂,他卻是心中無數。

屆時應該怎麼辦?和諸將一起誓死抵抗,殉了周行逢的知遇之恩?李觀象肯定是不情願的;向張文表降順,自己固然可以保全性命,甚至連地位富貴都可以保住,周家則是滅族無疑,李觀象卻是做不出來;向北面的鄰居南平求援?如果武平軍自身無法平叛,南平的軍隊卻是不見得就能勝了,即便南平的軍隊能夠平叛,武平軍恐怕也會被南平給吞掉,這樣的前景還不如歸朝呢。

現在有了周行逢的這一番話,再做出歸順朝廷的選擇就不必承擔罵名,心理負擔無疑是輕了許多,大家最後的退路也就有了,李觀象對未來開始樂觀起來。

楊師璠等人聞言也是各有心思,不過當著周行逢的面自然人人應諾,節帥這麼信重自己,托孤這種事情自己有份,當然得盡心報答了。

…………

顯德九年九月二十七,郎州大都督、武平軍節度使、制置武安靜江等州軍事兼侍中周行逢病故于府中,享年四十六歲。其子武平軍節度副使周保權于柩前襲父位,自為武平軍節度留後,書奏京師。

顯德九年十月十一,武平軍奏到東京。

周行逢的死訊,幾乎是和瀛州團練使張藏英的訃聞前後腳報到郭煒面前,卻是讓郭煒的精神一振︰「嗯?周行逢在這個時候死了?我記得好像……」

張藏英的死並不在郭煒的記憶當中,因為那確實不是什麼大事,瀛州在當前更不是邊境重鎮,小小變故影響不了大局。郭煒倒是有意趁此機會把瀛州降為刺史州,而這種事情交給樞密院和中書處理即可,郭煒提出一下改變建制的意思就行了,具體的實施和瀛州刺史或者知州的任命,卻也不必事事躬親。

不過周行逢的訃聞卻是驚醒了郭煒塵封已久的記憶,似乎……在曾經的歷史上,這就是一個重大的機會啊,可以說是從此開啟了宋朝統一南方的序幕,那麼現在有條件有能力復制這段「歷史」麼?

因為瀛州團練使張藏英和武平軍節度使周行逢亡故,郭煒輟朝三日。顯德九年十月十四,郭煒頒詔追封周行逢為汝南郡王;起復周保權為檢校太尉、朗州大都督、武平軍節度使;魏縣令王祜拜監察御史,移知瀛州;秘書郎、直史館梁周翰出為魏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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