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調兵遣將
「經過數月的準備,預備出征討伐江南的各部均已就緒,所有軍資糧草也都已經齊備,只等陛下一聲詔令,南征大軍即可揮師渡江。」
樞密院的沙盤前,運籌司郎中曹翰正在親自向郭煒陳述渡江作戰計劃和相應的兵力物力配屬,雖然不能親自指揮這場規模宏大、參戰人數眾多的滅國之戰,但是這一戰的實際規劃都是在他的統一協調下制訂出來的,這就足以讓他激動、自豪了。
在郭煒面前的這塊沙盤上,長江沿線已經布滿了紅藍兩『色』旗幟,還有用布條貼上去的各種預定進軍路線和敵軍動向的想定。
長江北面,從漢陽軍、黃州一直到揚州和泰州,各地的州郡兵都已經進入動員,除了謹守城池防備南唐軍反撲之外,協助禁軍渡江、保障江南作戰的補給與配合定遠軍沿江阻截南唐軍的機動都是他們的職責。
尤其是和州(安徽省巢湖市和縣),正當擬定中長江浮橋的北面,當地的州郡兵屆時還要負責起長江浮橋的安全保衛工作與日常維護。
在沙盤上,一個長長的箭頭從東京指向了和州,箭頭旁邊標注著一個馬頭和「柴」字,這就是擬定中的昇州(即金陵)西南面行營馬步軍戰棹都部署柴貴及其主力部隊的行軍路線,尤其是馬軍乘船不便,更是需要依賴浮橋過江,他們將從東京行軍至和州,等待友軍架起浮橋之後渡江。
江陵府周邊早已是紅旗矗立,出川的部分禁軍並沒有返回東京,而是在此候命多時了,這就是昇州西南面行營馬步軍戰棹副都部署曹彬所率水軍與步軍一部的集結地。一旦攻擊命令下達,此部將在定遠軍一部和江陵府、岳州水軍的協助下順流而下,攻取池州(今安徽省貴池市)以東長江南岸要點,在和州與采石(今安徽省馬鞍山市西南)之間架起長江上的第一座浮橋。
揚州附近是另一處紅旗穈集之所,原先在此守護大江防線的定遠軍和伏波旅一部將以此為基地,等候友軍靠攏之後一起會攻南岸的潤州,爾後從東面夾攻金陵。
在常州東南的蘇州,幾面橙『色』的旗幟顯示了這是友軍,吳越國王錢弘俶已經被任命為昇州東南面行營招撫制置使,他將統率五萬吳越軍和伏波旅的兩個軍北上攻取常州,然後配合揚州的周軍會攻潤州,得手之後再向西夾攻金陵。
在長江南岸,鄂州、江州、金陵和潤州都是一片藍『色』的小旗,尤其是金陵旗幟更為密集,據估算金陵的總兵力已經不下于十萬人,而且那支使用火器的新軍也是集中在此,據信現在新軍的兵力已經達到了萬人規模。
離開長江稍遠的南面,洪州、宣州和常州也駐扎著大軍,其中尤以洪州駐軍最多,兵力幾乎也有十萬上下。
在運籌司的這一部署當中,針對南唐的兵力分布和作戰關鍵,主攻方向選擇在和州與采石之間,主力是昇州西南面行營部隊,目標是強渡長江,然後水陸並進進圍金陵;昇州東南面行營為助攻,因為特殊的政治原因,兩路不相統屬。
這樣的作戰部署,為的是直取月復心,不謀求將南唐的全***隊一起殲滅,而是著力于金陵的存亡,也就是著力于李弘冀的戰降,只要攻克金陵俘獲李弘冀,那時候洪州等地的南唐軍自然就不戰而降了。
即便是洪州等地的南唐軍發兵勤王,有定遠軍和沿江各州水軍巡弋江面,也足以阻止其順江而下,如果他們改走陸路救援金陵,那且不說各部長途跋涉空耗時日,而且陸路行軍補給困難,途中勢必要分兵,正好給周軍提供各個擊破的機會。
至于金陵城的十萬南唐軍,一則南唐軍戰斗力遠不如周軍,此十萬非彼十萬,二則常州和潤州的守軍應該是頂不住五萬吳越軍加上數千乃止上萬伏波旅的,到時候會攻金陵的將是十五萬大軍。
執行這個戰爭部署的人員配置如下︰
昇州西南面行營匯集了侍衛親軍、錦衣衛親軍的主力和一部分殿前軍及漁政水運司部隊,兵力達十萬之眾,行營都部署為侍衛親軍馬步都虞候柴貴,副都部署為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曹彬,行營都監是錦衣衛親軍副都點檢潘美。
行營之下,馬軍都指揮使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祁廷義,馬軍都監是內客省使武懷節;步軍都指揮使是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陸萬友,步軍都監是內染院使李光圖;戰棹都指揮使是定遠軍都指揮使張令鐸,戰棹都監是將作使王令岩;先鋒都指揮使是伏波旅都指揮使王審琦,先鋒都監是內染院副使田仁朗。
昇州東南面行營基本上就是年初吳越之戰時的杭州路行營,只不過吳越軍從三萬增加到了五萬,幾乎是傾巢而出,而且周軍方面也有一些人員變動,定遠軍的兩個軍留在杭州幫助吳越守土,伏波旅的兩個軍則作為行營先鋒。
昇州東南面行營招撫制置使錢弘俶,行營都監為客省使丁德裕,行營先鋒都指揮使為伏波旅都虞候苻俊,先鋒都監為引進副使王班,吳越軍的將官配置與兵力的具體運用由錢弘俶全權處置,朝廷不作細節干預。
在江面上還有定遠軍和沿岸各州的水軍上下巡弋,以漁政水運司副都點檢石守信為江路巡檢戰棹都部署,統一負責江防,隨時準備截擊南唐各大節度使從長江上向金陵的增援。
一方出兵超過十五萬精銳的滅國之戰,身後還有大量的州郡兵輔助,無疑是近年來少有的大戰,後勤壓力無疑也是空前的。為了支持如此規模的大軍,淮南、荊湖和吳越鄰近南唐的各州縣全都動員了起來,官倉、民夫……全都在向前線運轉。
僅僅是淮南和荊湖的倉儲用來支持作戰,郭煒猶恐不夠,所以作戰部署中就連西蜀的物資都已經計算在內了。
為了後勤不出紕漏,不至于拖住前線進軍的腳步,不至于讓軍隊因為後勤供應不上而提前退兵,郭煒專門任命知成都府呂胤兼川蜀水陸轉運計度使,知江陵府李昉兼荊湖水陸轉運使,度支郎中蘇曉為淮南水陸轉運使,充分調度三地的物力以支持征戰,更任命知襄州趙玭為南面隨軍轉運使,全面負責南征大軍的後勤保障。
當然,昇州東南面行營大軍的後勤支持就基本上是要吳越國自己負責了。
這個冬天,忙完了秋收的淮南和荊湖農夫只怕是一直都不能得閑,冬修水利肯定是顧不上的了,各地的州郡兵最多可以頂過幾個農忙時段。不過只要能夠一戰解決了南唐,這些代價就都是值得的。
像這種幾乎掀動了整個國家南部疆域的戰爭安排,像這種幾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運轉,目前幾乎就要進入全速運轉階段的戰爭機器,怎麼可能會因為李弘冀的幾聲討饒就中止呢?哪怕是李弘冀的使者又帶來了超過一年份額的貢奉,哪怕是李弘冀的國書極盡卑辭,哪怕是李弘冀的使者李從嘉舌燦蓮花,哪怕他同時還帶來了南唐聖尊後鐘氏病故的消息,哪怕是隨同李從嘉來到東京的還有一份重禮。
九月下旬,南唐國主李弘冀遣其弟吳王李從嘉、給事中龔慎儀重幣入貢,路上僅僅用了十天時間就抵達了東京,可見其急如星火。
二人帶來了錢五百萬緡、帛二十余萬匹、茶二十萬斤,這些財物當然讓郭煒眼熱,不過嘛……
「南唐還真是有錢啊,年年進貢還能這麼趁錢,等到打下來南唐,這些不都是我的了嗎?哪里還需要你送?」郭煒如是想著,這些貢奉的說服力就完全變成了誘『惑』力,不僅無法達成求懇郭煒息兵的目的,反而增強了郭煒解決南唐問題的決心。
李弘冀的國書極盡卑辭,一方面告病求緩赴闕,一方面提出願意再一次貶損儀制,唐國主改稱江南國主,改詔為教,降諸弟封王者皆為公,中書門下為左右內史府,尚書省為司會府,御史台為司憲府,翰林院為文館,樞密院為光政院,大理寺為詳刑院,客省為延賓院,官號亦從改易,以避中朝。
這種表面功夫,任李從嘉在一旁說得如何懇切,重實而不重名的郭煒是壓根都沒有當真的。別說你還是在做國主了,就算是像定難軍那樣的做一個節度使,還不是一個獨立王國?這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要的。
鐘氏病故的消息倒是讓郭煒稍微猶豫了一下。
鐘氏是李景的皇後,李弘冀、李從嘉、李從謙的生母,李景薨後本當尊為太後,因為其父名為鐘太章,避諱改稱聖尊後。在李景死後的第四年,也不知道光是因為年老體衰,還是有南唐驟然間風雨飄搖的緣故,她也終于熬不下去了。
李弘冀在這個時候死了老娘,郭煒本人對繼續打他倒是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只是有點顧忌時論,不過想想自己都已經乘喪出兵收了荊南和武平軍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個乘喪出兵的名聲,這麼一點猶豫立刻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李從嘉帶來的重禮卻著實動搖了郭煒那麼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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