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猛火油
猛火油乃是水戰時的利器,入水不熄,不管是裝入罐中投擲,還是使用特制的油櫃噴『射』,都可以濺『射』到敵船的每一個角落里,再隨意點一處火,火勢就會立即四下蔓延,而且如果敵軍想要滅火用水去潑的話,這種猛火油燒起來的火勢將會愈加熾烈。
這種東西林仁肇沒听說過中原有出產,南唐的庫存都是從蜀地買來的和南洋佔城國進貢的,要說以蜀國和中原的關系,以前肯定是不會賣給他們的,而今周朝平蜀的時日尚短,應該未必知道猛火油的出產和作用啊……更不必說積攢起足夠的數量了。
但是看周軍在一個小小的沙洲上面都配備有猛火油罐,那數量就絕對不會太少。
當然現在並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猛火油是什麼特『性』,猛火油潑了一甲板之後會發生些什麼,嫻熟水戰的林仁肇不可能不清楚。
「叔益,趕快去組織斗手搬運沙土上來準備滅火……林崇文!讓那些砲手不要再縮頭縮腦的了,趕快進行反擊!」
林仁肇急啊……就是稍微疏忽了那麼一下,沒有留意沙洲上面會有周軍,結果弄得一步落後就步步被動,自己有這麼多艦船,有這麼多拋石機,尤其是以旗艦為代表的這幾艘巨艦,一艘船上面就有好幾架拋石機,卻被周軍十架左右的拋石機打了個手忙腳『亂』的。
第一步用震天雷清掃人群,第二步就開始在船上潑油,下一步肯定就是拋火把之類的火種上來了……林仁肇迅速地對周軍的策略作出了判斷,當然,這也是他一直想對周軍船隊做的事情。
不能再繼續被動下去了,既然判斷出了敵軍的動向,那就要迅速地提前作出應對,好在下層的船艙里面用麻袋裝了不少沙土作為壓艙物,同時也是準備用來防銃子的,現在正好抬上來準備滅火了。
猛火油燃起的大火,可千萬不能用水去滅的。
當然砲手們也必須強硬起來,要和周軍進行對『射』,絕不能任其為所欲為。
…………
林仁肇當然不會知道,一般的中原人可能了解不到猛火油的作用和產地,但是這事瞞不住也難不住郭煒啊。
郭煒倒並不是因為當年的歷史愛好而知道猛火油的,他首先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石油制品,是在顯德五年,當時佔城國曾經向大周一次『性』進貢猛火油八十四瓶,這東西自然是歸了軍器監,而郭煒也很自然地抽出其中的幾瓶進行了分析試驗。
經過郭煒的親自考察,他確認這些猛火油應該不是原油,而是經過了一定的提煉加工,但只是非常簡陋的粗加工,畢竟在這個年代不可能有什麼石油精煉。
別說是佔城國沒有石油精煉的能力,哪怕是郭煒這樣的穿越人士,都暫時不可能讓軍器監搞出來石油精煉,即使是最基礎的分餾都做不了,各種必須的溫度控制、分餾器皿都搞不定,實驗室水平的分餾都做不到,更何談工業化生產,哪怕是手工業化生產。
不過把原油加工成猛火油就沒有那麼難了,佔城國做得到,郭煒很快就了解到了,後蜀也做得到,甚至就連延州這種小地方都能做,因為當地加工使用石油都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
所以周軍當中的猛火油一點都不缺,總的儲備數量確實要比南唐多得多,其中有佔城國多年進貢積攢下來的,有延州加工好之後水運到沙門島的,也有平蜀之後從蜀地征用直接順江而下運到江陵府和岳州的。
只不過以前郭煒打的幾仗都以陸戰、攻城為多,平原上的陸戰,拋石機本身就很少有用武之地,猛火油的效果同樣不彰,所以沒什麼機會用;攻城戰中拋石機倒是很有用,猛火油用起來更是會效果顯著,但就是因為可能的效果太顯著了,郭煒是絕不肯在攻城戰中使用猛火油的,他可沒有把城池當作螞蟻窩來燒的愛好。
因此這些猛火油就一直沒有怎麼消耗,終于等到了最適合使用猛火油的一場規模空前的水戰。
林仁肇為了這場預料之中的水戰把洪州等地的猛火油庫存全搬上了船,郭煒同樣是將幾年來的庫存都交給了江路巡檢戰棹都部署石守信統一調配,定遠軍固然已經可以依靠火炮和火銃作戰了,協助定遠軍巡江的其他州郡水軍可還是用著傳統的水戰兵器呢,猛火油無疑可以大大地增強他們的戰斗力。
不過猛火油放在木船上其實很危險,燒人不成反***的事情是很可能發生的,所以周軍這邊最終還是把猛火油全部交給了駐守沙洲的州郡兵,這些猛火油除了用琉璃瓶和陶罐裝比較安全之外,放在沙堆里也是不太容易讓火勢蔓延的。
當然,這些有關猛火油背後的種種曲折,在虎踞洲指揮作戰的劉審琦是不會知道的,他只知道猛火油燒船很來事,沙洲上給他部下配的猛火油很多很多,使用猛火油的步驟也已經有軍咨虞候在戰前反復講解過了,現在他只要按照規程一步步去做就可以了。
第一步,用拋石機將霹靂彈扔上敵艦,清掃甲板,震懾敵軍;第二步,用拋石機將裝滿猛火油的陶罐扔上敵艦,爭取在船上潑滿油;第三步,用拋石機向敵艦扔上燃燒彈去。
火把這種低科技低可靠『性』的點火手段,郭煒才不屑用呢,他只要讓軍器監將霹靂彈的裝『藥』從爆破『性』的炸『藥』配方改成燃燒『性』的火『藥』配方,然後外殼不用鑄鐵而用厚紙包,那就是最原始的燃燒彈了。
火把是燒著明火扔過去,途中就可能被疾風吹滅,最終導致點火失敗;燃燒彈是只點燃引線扔過去,途中相當安全,最終偶爾會有引線熄滅的現象,但是一定會有很高比例的燃燒彈在目的地爆燃,成功地點著潑灑在敵艦上的猛火油。
「點火……拽!」
前面兩步都完成得相當順利,對南唐軍船隊的打擊實現了一定的突然『性』,而且敵艦受到水道的限制,航速較慢,目標明顯,自己又是在安全穩妥的沙洲上,第一輪投擲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和瞄準,首發霹靂彈成功打上敵艦的竟然高達三成,第二輪的猛火油罐差不多也是這個命中率,劉審琦對第三輪砲擊的信心大增。
信心足了,精氣神也就上來了,劉審琦的這一聲號令喊得無比舒暢。
劉審琦的父親劉正是後晉的幽州營田使兼平州刺史,大姑嫁給了時任涿州刺史的趙敬,也就是說趙弘殷是他的表兄。
這樣的社會關系並沒有給劉審琦帶來多大的好處。
一開始的時候,是他和趙弘殷的官運都不怎麼樣,始終都是禁軍中的都頭、指揮使一級軍官,尤其是趙弘殷當指揮使就當了十幾二十年,直到後來跟著郭威平三鎮之『亂』才撈了個護聖軍的軍都指揮使。
但是趙弘殷還沒有來得及提攜自己的表弟,顯德三年的時候在淮南戰場病故了,不過這時候他的表佷趙匡胤開始發達起來了,可惜還不等劉審琦跟著沾光,他的二表佷趙匡義就莫名其妙地闖下了大禍,居然牽涉進一場洗不干淨的謀反案,差點連累得趙匡胤都垮了,更何況是劉審琦這樣的小軍官。
最後劉審琦倒也沒有受到太多的牽連,只是不太方便繼續在禁軍當中待了,于是通過各種故舊關系來到了舒州,他在這里倒是沒有受什麼委屈,直接做了舒州的馬步軍都指揮使,也算是何超手下數得著的高級軍官了。
但是州郡的軍官再怎麼高級也就是那樣,一般的州郡長官也才是刺史呢,和資深的禁軍軍都指揮使平級,一州的馬步軍都指揮使也就是禁軍當中的指揮使等級。劉審琦的這個馬步軍都指揮使稍微要好一些,因為舒州是防御州,比刺史州高兩級,所以劉審琦的位置比禁軍的指揮使稍高,約等于禁軍的軍都虞候。
不過禁軍的升遷機會多啊,在天子身邊服役,撈得到比較重要的仗打,可以立下比較重要而明顯的功勛。州郡的馬步軍都指揮使就不一樣了,經常『性』的是沒有仗打,頂多是平定一些民『亂』或者山賊草寇什麼的,舒州還好一些,畢竟在周、唐的邊境上,巡邊多少也有一點功績。
而且禁軍的升遷上限也更高,軍都指揮使上還有左右廂都指揮使,還有馬軍和步軍的總的一個都指揮使,再上面還有一個軍司的都指揮使,即使升不到上限,到了左右廂都指揮使那就是團練使、防御使一級的了,與劉審琦現在的主官何超是平級的。像劉審琦現在,哪里有那麼容易升到何超的那個位置上去?
所以劉審琦要抓住這一次難得的大戰機會,要在此戰當中很是立下一些大功,爭取憑著戰功領一個刺史,或者進京做一個環衛將軍也行,總之得要在官階方面上一個台階,重新打開一條升遷通道。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立功機會了,因為對面的巨艦很明顯就是南唐軍的大將所在,無論是將其擊斃還是生俘,那都是足夠升好幾級的。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