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進展
「江南偽命南都留守李從善降,武昌軍節度使鄭彥華降,奉化軍節度使朱令降……洪州、鄂州、宣州、歙州、袁州、吉州、饒州(今江西省波陽縣)等均已被我軍控制,昇州西南面行營大軍正在向筠州、撫州、信州(今江西省上饒市)挺進,潭州兵正轉向虔州……」
原來李弘冀舉行經常『性』辦公會議的澄心堂,如今已經成了郭煒的臨時會議中心,此時是曹翰在這里向他匯報戰爭的最新進展。
雖然以李弘冀為首的南唐中樞已經投降了,但是南唐的疆域畢竟比較廣闊,周軍主攻的金陵附近其實只是南唐領土的東北隅,南唐西面的領土距離戰爭還很遙遠,也就是鄂州、江州、湖口這樣的沿江州郡和袁州、吉州這樣的西部邊境才受到了周軍策應部隊的攻擊。
南唐的兩路「勤王大軍」相繼覆滅,金陵一下,李弘冀向境內郡縣發手書宣諭其歸降,大規模的會戰基本上是不會再有了,昇州東南面行營的吳越軍自然就被郭煒遣回了吳越,原屬該行營的伏波旅第五軍、第六軍則歸建回到揚州,長江沿線的警戒因此而越發嚴密。
金陵城已經被錦衣衛親軍和殿前軍接管,原南唐的金陵守軍則在周軍的押送下分赴淮南和荊湖進行整編,將來的江寧府防務自然是抽調淮南地區的州郡兵前來充實。
昇州西南面行營的大部主力則轉而全力向西,分由水陸兩路前往南唐西境接管州郡、掃『蕩』殘敵,隨之迅速接管了宣州、歙州,然後與江路巡檢的定遠軍一道迫降了南唐的湖口守軍,隨後就進入彭蠡湖,接管了饒州和洪州。
在此之後,昇州西南面行營大軍就很難借助水軍的運輸了,陸路大軍雖然已經確定分兵經略筠州、撫州、信州,不過截止到向郭煒匯報的時候,捷報尚未傳來。
南唐的武昌軍節度使鄭彥華本來是隨著林仁肇的「勤王大軍」之後起兵,打算順江而下前往金陵「勤王」的,結果蘄州和黃州的水軍就將他完全堵死了。
不過南唐的鄂州水軍多少也還有一點力量,雙方原本在鄂州到黃州之間的長江上形成了僵持,只是隨後傳來林仁肇全軍覆沒的消息和李弘冀的手書,讓鄭彥華徹底喪失了斗志,最終選擇了向當面的蘄州防御使梁延嗣和黃州刺史孫光憲投降,鄂州就此落入周軍的這支偏師之手。
另一路負責策應攻擊南唐的偏師,潭州防御使何繼筠派遣的州郡兵則攻下了袁州和吉州,隨即就轉向最南面的虔州。
郭煒看著崔承孝等人在沙盤和地圖上標注著周軍的最新進展,從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昇州西南面行營大軍就快要和潭州方面的軍隊會師了,南唐的殘余勢力就只剩下了江西中部與贛東、閩西一帶,而且這些地方之所以能夠殘留下來,多半還是因為周軍的行軍速度限制以及李弘冀的手書尚未到達。
不過……長江邊上有一個藍點很是礙眼的啊!
「這個……江州這里是怎麼回事?」
彭蠡湖東邊的湖口、饒州和南邊的洪州都已經歸降了,更上游的鄂州也已經納入了掌中,怎麼偏生中間這里還有一塊南唐的殘余勢力呢?江州……看這個地理位置,應該就是後世的江西省九江市啊,廬山腳下鄱陽湖的出口處,那是相當重要敏感的一個地方。
「正要與陛下說,原先駐節江州的江南偽命奉化軍節度使朱令為林仁肇守御後路,協防湖口去了,留守江州的是偽命江州刺史謝彥賓,李弘冀的勸降手書中有發給這二人的。朱令在湖口向我軍歸誠,並且增派使者陪同金陵內侍向江州送達李弘冀手書,原本說謝彥賓有意歸降,然而隔日江州卻驟然生變,刺史都已經換了人,城中守軍拒絕投降,誓要與我軍相抗。」
江州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曹翰根本就不知道,因為從那天開始江州內外就已經徹底隔絕了消息,只是從圍城的軍隊那里了解到一點,江州刺史的大旗從「謝」改成了「胡」,至于其中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那就完全不清楚了。
曹翰能夠向郭煒匯報的,也就是之前的進展與後面的表面情報。
「哦?!就是說江州原先的那個刺史是有意歸誠的,結果在一夜之間刺史就換了人,接著江州就堅決不降了?」
就連李弘冀都投降了,下面的州縣卻還能發生這種事情,郭煒很是感覺到詫異。
李家對待下屬算是很不錯的,對待百姓也不算盤剝得太厲害,要說底下會出幾個誓死效忠李家的人,那倒是很正常的事情,金陵投降的那天不也『自殺』了好幾個官員麼?但是江州這里出現的情況是投降進程發生反復,那些人不是要『自殺』而是要拒戰,可是明明李弘冀都已經投降了啊……還有勸降他們的手書啊……
曹翰自己還困『惑』著呢,就是對郭煒一五一十地回答起來也不過如此︰「是,那謝彥賓確實有意歸降,在納入兩位使者之後還與城外的我軍將領互通過消息,可是到第二天就徹底變了,內外消息不通,江州守軍誓死不降,只知道謝彥賓不再是刺史了,江州刺史換了一個胡姓之人,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城外我軍卻是一無所知。」
「此事倒是不難猜測……應當是江州守軍不願歸降,某個胡姓軍官就起兵取謝彥賓而代之,然後隔絕內外交通,如此一來我軍自然就無從獲知城中訊息了。然則李弘冀都已經歸降,江南盡為我所有乃是大勢所趨,江州守軍的逆行只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郭煒右手兩指交替***著幾案,對著面前的沙盤凝神思索著說道。
南唐大軍多達三十萬,林仁肇這一路就是十多萬,還有張雄的那幾萬,金陵守軍近十萬,再加上常州和潤州的守軍,這樣看來南唐真正有戰斗力的軍隊差不多已經光了,其他地方就只有少量的精銳加上一些維持地方治安的武力罷了,明顯是擋不住自己這邊禁軍的步伐的。
江州是一個意外,不過李弘冀都投降了,一兩個江州對大局沒有什麼妨礙,郭煒只是擔心手下的兵將在這些時候都順利慣了,被江州這個意外一鬧搞得心浮氣躁,雖然不至于招致失敗,但是很可能導致不必要的濫用武力和事後報復。
印象中好像北宋平南唐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江州出了問題?好像居然被他們守住了兩年還是三年?然後曹翰在破城之後就大肆報復,墮平城牆、屠戮軍民、放縱士卒搶掠……
這可不行!
從郭煒的意識來說,南唐百姓也是中國人,同文同種,而且就是從郭煒現在的地位來說,江州百姓也已經是他的子民了,不能因為守軍頑固就被遷怒。再怎麼說,這種屠殺搶掠的行徑完全就是野蠻人行為嘛,不光是會造成百姓和朝廷之間的裂痕,而且還會破壞好不容易整肅起來的軍紀。
當然,現在的周軍已經不同于曾經歷史上的那支宋軍了,畢竟最高統帥不一樣,對將領的要求不一樣,軍紀的嚴明程度也不一樣,所以就算是江州能夠頑抗上好幾年,現在的周軍也未必會那樣去報復,何況指揮攻城的將領都不同了。
但是仍然應該采取一些措施,以便防患于未然。
「江南春夏多雨,不利于我軍火器的發揮,此時急于攻城只會給我軍增加無謂的傷亡……只是一個小小的江州而已,又能負隅頑抗到幾時?可以讓圍城軍隊放緩攻城,先一邊圍著勸降,若是守軍頑固,那麼等到秋高氣爽的時候再用火『藥』一舉破城!」
嚴明軍紀,務必使得軍隊在攻城略地的時候盡量少傷及百姓,更不是有意地進行屠殺和搶掠,這當然是需要年年講日日講的。
當然光講軍紀還不行,加強對軍隊戰功的賞賜,明確獎懲賞罰,更是在這個時代規範軍隊『操』行的基本手段。
畢竟在這個時代很難提倡太高的精神境界,大多數人當兵也就是為了一口飯吃,為了升官發財,所以打仗的時候順手搶掠一下百姓,真的是光靠嚴禁很難禁住的,得要用嚴刑在後面推著,用戰功賞賜在前面拉著,這才多少靠譜。
不過以上這些都是屬于治軍的常規手段。
具體到江州這個事情,恐怕除了軍紀之外還是另有一些原因的,友軍的所向披靡對比自己的圍城不下,求功心切加上有可能的限期破城的命令,這一切都可能會扭曲攻城將領的心理,最終造成他們在攻城屢屢受挫之後遷怒于城中居民,因此而在破城之後大肆報復。
所以郭煒首先要給他們減壓,不限定破城的時日,避開對己方不利的氣候,充分利用火『藥』的作用,盡量減少攻城的傷亡,由此而最大限度地平衡攻城軍隊的心態。
見曹翰在認真地記錄著自己的意思,郭煒點了點頭,正準備結束這次軍議,突然又想到了一點︰「對了,慕容英武逃亡,諸軍在各處嚴加盤查,目前可曾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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