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佇立于花海中,無言無語,同樣靜靜地看著敖凡。
一余年過去了,她還如過往那般沒有任何改變。她肌膚如玉,穿著一套白裙,身披白紗。黑亮柔順的長發從她的身後落下,如瀑布般掛在那里。
她彎彎的柳眉下,晶瑩靈動的大眼看著敖凡,瓊鼻微微一皺,一雙紅潤的嘴唇吐出了幾個字︰「哥哥,好久不見。」
是的,很久,有一年多了!
敖凡心中如亂麻般復雜,心頭卻又有難掩的喜悅,那是見到最親之人才有的喜悅。他連忙走上前去,輕輕將小靈兒抱在懷里。
一切,盡在無言中!
在敖凡成功學習血峰長老的法決那日,亦是小靈兒被帶到那座無名大殿,進行潛修的時刻。一余年來,小靈兒不曾踏出那座大殿一步,日夜只能不停修行。在今日,已是凡境一重顛峰的修為,竟是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凡境二重,和紫玉是相同的情況。
然而,她卻僅有八歲。
最近,因為鳳凰族即將來使,小靈兒身為唯一的公主,也被龍皇要求參加宴席,故才會被提前釋放出來。
出來後,小靈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來花海,與敖凡相見。
在那座小靈兒修行了一年有余的大殿內,熒熒的深藍色光華依舊閃耀著,無數明珠,散發出蒙蒙白光。大殿中央,仍然立著一條水晶龍雕像。
水晶龍雕像旁,站著兩道身影。一道身姿挺拔,氣勢厚重,穿著耀金色長袍的身影,是龍皇。另一名體線柔和,身穿白色宮裝的女子,則為皇母方雪。
方雪的柔眉下,一雙成熟的雙眼中,透露著幾絲高興之意。她微微笑著,對著龍皇道︰「適才手下們傳來的消息,你可听到了?」
龍皇微微皺眉,一對濃眉幾乎凝聚在一起,他淡淡道︰「鳳凰族將會在三日後來臨,本皇自然是听到了。」
方雪搖了搖頭,直視著龍皇,道︰「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龍皇眉角一挑,眼神微冷,卻未說話。
方雪見此,輕啟朱唇道︰「適才傳來的消息中,十分明確地說明,紫玉那孩子去了龍谷。」
「那又如何。」龍皇平靜道。
「他在那里,遇上了一直在龍谷潛修的凡兒,兩者還交起手來。」方雪看著龍皇,道︰「最後的結果,不是上階神獸血脈的紫玉勝,而是下階神獸血脈的凡兒勝。」
上階神獸絕對強于下階神獸,這是自古以來,大家公認的情況。只有少數的低階神獸,能強過高階神獸,而這些神獸,到最後無一例外都擁有驚天的實力。
正如如今的血峰長老!
「你想說明什麼?」龍皇突然冷下聲音道。
方雪保持著平靜道︰「紫玉那孩子你也見過,在同輩中絕對屬于出類拔萃的那種。然而如今他卻敗了,不是他實力不夠強,而是勝他的凡兒實力更強。」
龍皇深深地吸了口氣,听著方雪繼續說話。
「由此可見,凡兒那孩子在近些年來,修行得一定很刻苦,方才能有這番成就。他夠艱辛,夠努力,不畏困難,不懼險阻,忍受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種種,可見他的心態有多麼好。除了血脈,他什麼都好。這般的他,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可歷代沒有低下血脈卻坐上龍皇位置的。」龍皇諷刺道。
方雪否定道︰「我並沒希望你將皇位傳給他,只是期望你能對凡兒好些。他如何來說也是你我的孩子,且如今有不錯的本事,難道還不夠資格得到你的認同?」
方雪平素淡薄,對大多事情不看重,卻十分看重感情。她現今最大的願望,便是敖凡能得到龍皇的肯定,不必明明是一家人,卻如同路邊的陌生人。
水晶龍雕像上的光芒,揮灑在龍皇威嚴的面龐上,讓他的表情最清晰地顯露了出來。他面對方雪,一字一句道︰「本皇是知道敖凡的一些事,听說他已跟了血峰學習法決,故才能有現今的成就。你是知道的,血峰亦是紅龍,他的法決自然萬分適合敖凡修行,敖凡遂才能修為大增,力壓同輩。」
方雪立即否認道︰「對所有的生靈來說,修行法決雖然重要,卻還排不上第一位。最重要的還是心,正如凡兒那般。」
「心?」龍皇冷哼一聲,心中頗感可笑,口中說道︰「你還指望他能成為下一個血峰?你莫非以為血峰有過的經歷他也能再去經歷一遍?」
「不,他不能。」龍皇沉下聲道︰「血峰過往的種種經歷,連我也不敢說能重復經歷一次,何況是敖凡?他不可能!」
「你連對自己的孩子都沒信心嗎?」方雪勉強保持平靜,繼續道︰「不管凡兒能不能成為血峰長老那樣的人物,他目前終究是同輩中的天才,而且他的修行速度極快,日後長時間內仍然能保持住這個勢頭。你應該以他為驕傲,而不是奚落他,看不起他。」
「以他為驕傲?」龍皇終于笑出聲來,不屑道︰「道境之前,縱然修行的速度更快,又有何用?有多少天才,在凡境時,修行道路一日千里,短短幾年便已達顛峰。但他們在道境時,卻步步艱難,甚至還有連道境都無法踏入的。」
天才,從來難以定義,如龍皇說的這般情況,世間的確十分多見。
「你以為凡兒只能在凡境保持修行速度,而在道境不能嗎?」方雪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說過了,一名生靈修行最終要的,是一顆心,而這恰恰是凡兒所擁有的……」
「別說笑了!」龍皇陡然出聲,阻止住方雪繼續往下說。他冰冷道︰「敖凡最終能有什麼成就,從他一生出來,我就知道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方雪,徑直走向大殿北面。
殿中東西兩面,各有一排燭台,燃著各色奇火。在南面,則為出入的大門。北面,本來只是一面牆壁,其上有九星成龍圖。龍皇走近後,將九星中最大的一星按下,整面牆壁登時發出「喀嚓」聲響,緩緩地移動起來,最後顯露出一條暗道。
暗道深處,是龍皇獨有的清淨密室,只有在心情不好時,他才會進入。
後面的方雪見此,微微一嘆,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