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是一種花。
罌粟是一個罌粟花般美麗的女子。
那年那月,萬千罌粟正妍,花開盡是曖昧。
一個身姿曼妙的絕色少女從花叢間緩緩站起,美如罌粟。她猶自把玩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罌粟花,回頭對他輕笑道︰「我叫罌粟。」
清脆如銀鈴細響的笑聲擾亂了少年心間一池春水,有漣漪蕩漾開來,如少女那一雙明眸間的波光流轉。他痴了,罌粟,罌粟,你是花中的精靈吧?
驀然情傾,空許一世迷離。
輝月長老喟然長嘆,眼中流過止不住的哀涼。他沉默了良久,輕扣著玉石雕成的憑欄,黯然問道︰「師妹,你可明白我這些年的苦楚?」
繡了金色星紋的玄色長袍在風中翻滾如浪,言星長老虛弱地倚靠在欄邊。她蒼白的臉龐上隱隱罩著一層黑氣,眉角因痛苦而不住抽搐著。她低下頭,看向撫住心口的右手,這才發現每一個指甲都已染上了可怖的深紫色。
「輝月師兄,這便是罌粟姑娘當年所中之毒麼?」言星長老吃力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勉強從齒間斷斷續續地擠出這句話來。
輝月長老點點頭,安靜地看著垂死的師妹,眼中的痛苦絲毫沒有減輕,反而徒增了幾分愧疚,幾分殘忍。
言星長老因中毒而滲出紫色的唇間反而綻開一朵淡淡的微笑︰「師妹多年未出觀星塔一步,實因心頭有愧。倘若今日師妹之死能略微化解輝月師兄心中的怨恨,或消弭了你和姜師兄之間的間隙,言星死而無怨。」
雖身中劇毒,她的聲音仍然清雅別致,如星光瀉注湖面打起的漣漪點點。
「師妹,你別再說了,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輝月長老別過臉,一掌重重擊在玉欄上,震落幾片玉屑紛紛若雪。
一道青光射至,輝月長老忙一移身,擦著玉欄險避過去,他身畔的玉欄被姜止水的咒術擊得粉碎。「你對師妹做了什麼?快放了她!」隨後趕來的召日長老怒喝道,拔劍指向輝月長老。
原來顧宏生毒發身亡以後,眾人尋輝月長老驗毒不著,聯系起他之前的種種異樣,姜止水推斷他可能要向言星長老下手。眾人匆匆趕到觀星塔,恰好遇上了眼前的一幕。
「師妹!你怎麼樣了?」姜止水已飛身搶至言星長老身側,匆忙扶起身中劇毒的言星長老。
輝月長老用手指輕輕撥開召日長老的劍尖,冷笑道︰「姜師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事隔多年,難怪你也想不起來這毒的名字和毒發時的慘狀了!可憐言星師妹執意替你受過。」
「什麼!你竟對師妹下了那種毒?」姜止水先前只覺言星長老中毒的情狀似曾相識,經輝月長老一提點,這才想起多年前罌粟毒發身亡的慘狀,氣急攻心,喉頭一甜,險些吐出血來。
言星長老無力地握住姜止水的衣襟,輕輕說道︰「姜師兄,我死以後,你不要怪輝月師兄,好不好?」她又轉向召日長老,「召日師兄,你也不要怪他。」
「混蛋!你還不替師妹解毒!」召日長老怒極長嘯,挺劍逼向輝月長老。
輝月長老披發仰天狂笑數聲,迎上赤烈劍的劍鋒,將身體微微往前一傾,冷笑道︰「召日師兄,這是我和姜止水之間的恩怨,還請你休要插手!」
蕭落想起之前的種種跡象,心下一驚,難道輝月師叔便是天虞殘部的內應?先前輝月師叔反誣秦焜陷害了師父,原來此間竟有這般道理。他何以向言星師叔下毒,卻又說是和師父的私人恩怨?幾位師叔伯間究竟有何種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