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臨竹軒的時候,已是半夜。月色正好,蕭落迎著月光輕輕推開她平日所居的院落那扇微掩的門,卻看到一個清逸絕塵的錦衣公子負手而立。
「蕭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亟需與你相議。」葉知秋轉過身,神色復雜地說道,「雪荒獸是上古妖獸,本應不至如此不濟。那妖獸的行動有些許凝滯,狂躁不安,似乎受傷在先。」
蕭落默默地垂眸凝思了片刻,遲疑地點了點頭,將這件事記在心里。
深秋的清晨,風微涼,露沾衣。
倚樹而眠的書生被冷風一激,陡然打了一個寒顫。他自睡夢中醒轉過來,身體一偏,懷中的卷軸滾落在地。他睡眼朦朧地伸手模向懷中,竟是空無一物!他忙張開眼,慌亂地趴模索到掉在身側的卷軸。
卷軸已被草葉間的晨露沾濕了些許,書生一臉疼惜地拉起袖沿,小心翼翼地拭去卷軸上的露水,心疼地撫著被露痕弄皺了的表面,誠惶誠恐地對著卷軸賠禮道︰「神仙姐姐,小生司南不是有意弄髒姐姐的畫像,姐姐千萬不要怪罪小生。」
原來這書生名叫司南,是隴州城中一戶鄉紳的獨子,中過秀才,後因屢試不第,索性游歷四方,求學問道。
司南雙手捧起卷軸,恭敬地對畫像欠身道︰「神仙姐姐,我們這便啟程了。」說罷,他將卷軸輕輕地插入書簍中,背起書簍起身離開了。
一只毛色如火的小狐狸在樹後悄悄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漆黑如豆的小眼楮里似乎有些許笑意。
雲落山下,杜若送別幾人遠赴天下第一莊。飛抱著墨劍,一言不發地走開了。葉知秋微笑著對杜若作了一揖,也轉身離開了。杜若淚眼婆娑地目送飛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著。
蕭落輕輕抱了她一下,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的好師妹,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弟弟平安無事地帶回來的。」她的話鋒一轉,冷冷道,「但是,如果他不是弟弟,我也會想方設法尋到弟弟的下落,至于他,自有去處。」
杜若驚慌地抬起頭,看向蕭落浮起一抹冷寂的雙眸。她沒有再說什麼,放開杜若,翩然而去。
山道上,一片秋意殘褪。
「呼呼,總算快到隴州城了,我終于回家了!」司南遠遠看到一角城池,歡欣鼓舞地撫掌大叫起來。他放下書簍,動作輕柔地將卷軸取出,雙手高高捧著,恭敬地行禮道︰「神仙姐姐,我帶你去看看隴州風物可好?」
幾條形容凶狠的大漢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為首的大漢持一把虎頭大刀,耍得獵獵生風。刀光凜冽,逼得司南睜不開眼,他忙將卷軸揣入懷中,雙手死死護住那卷畫像。
「哼!原來是個窮書生!今天可真夠倒霉的啊!」為首的山賊一臉厭棄地掃了司南一眼,將他的書簍踢翻,用腳尖扒拉了一下,卻只有幾本書籍散落在地。他不由得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
司南白淨的臉龐漲得通紅,據理力爭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幾位怎可輕賤了先賢留下的財富?小生私以為,尊師敬賢之道乃人之根本,幾位怎能亂了倫常,這般辱沒聖賢?」
匪首愣了一下,隨即與身後的幾個手下一起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全身抽搐,指著司南半天說不出話來。司南也不理他,蹲,一臉心疼地收拾灑落在地的書籍。
「原來是個愣頭小子!」匪首笑夠了,瞥著司南咒罵道,「喂,窮酸小子!你懷里揣著的是什麼?拿來給爺爺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