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風露立中宵 第九十七話 與你星辰

作者 ︰ 一溪霜月

夜色濃,縴雲低,幾重離緒別蕭索。

行人漸稀,蕭落提著絹紗宮燈,每一步都輕盈地踩在燈影投下的光暈里。葉知秋英俊的臉龐上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像燈里的火光一般,暖暖的,讓人安心。「蕭姑娘,這盞燈很別致呢。」

蕭落雙手捧起宮燈,貼近臉龐,暈黃的光線挑染出她眸里的落寞。「可惜燈中的燭火總會熄滅的,卻沒有人記得將它點亮。」說罷,她愛憐地撫過燈罩,修長的玉指在婆娑的流光中留下舞影縴縴。

「韶華易逝,彈指千年老,繁華凋。既是如此,蕭姑娘又何必執著了片刻明光點染的浮華?」葉知秋輕搖折扇,輕聲撫慰道。

蕭落沒有接他的話茬,淒然一笑,笑容里有江南梅雨時節的淒婉紛紛︰「葉公子,從未得到,或是已經失去,何者的痛來得更為撕心裂肺?」

葉知秋愣了一愣,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沒關系的,如果可以,請你記得,一輩子也不要知道答案。」一片微暖的燈火中,蕭落的笑容朦朧而感傷,像一場傾盡天下的煙花,終是易冷的。

「只要你抬起頭就會發現,它一直都在那里,從未離開。」葉知秋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笑著從蕭落手中取過宮燈,一手高高托起,「蕭姑娘,讓你曾經擁有過的燈成為你再也不會失去的星星,好嗎?」

蕭落的冰冷的眼眸里流過絲絲暖意,她掐了個訣祭起風咒。

風來了,拂起她的雪色裙裾和眼眸里如絲的繾綣。風帶著她的發絲的味道,吻上他的手掌,輕輕擁起那顆溫柔的星星。他的掌心空了,風已帶走了她心中的那縷牽絆。兩個人抬起頭,目送著那抹燈火遠走,消失不見。

「葉公子,你說我們的那顆星星,它與風去了哪里?」

蕭落微微低下頭,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害怕那里有太多的星辰,便是我淌過玉簪劃下的銀河也尋不到它的蹤跡。」

葉知秋輕輕合攏折扇,淡然笑道︰「縱有星辰萬千,總有那樣一顆始終對你微笑的星星,它會在你的眼眸里投下整個星空的光彩。」

蕭落的唇邊綻開一朵純白的微笑,純淨美麗得像一支搖曳在晚風中的芙蕖。

「啪啦!」一方硯台被人從臨街的酒肆里砸了出來,破裂在蕭落腳邊,星星點點的墨跡四濺而出,染上了她雪白的裙裾。

「蕭姑娘,你沒事吧?」葉知秋快步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蕭落搖搖頭,雙眉緊蹙地看向墨跡盡染的裙裾,突兀的墨痕落在裙上,如一片茫茫白雪中,一樹枯梅那遒勁的枝干。「蕭姑娘,隨我來。」葉知秋二話不說,徑直朝方才的酒肆里走去。

「你這個老小子還敢來啊!你自己說你欠我多少酒錢了?沒錢就滾一邊去,不要來這里裝大爺!小店廟小,供不起你這座大神!」老板氣得渾身發抖,抓起蘸滿墨汁的毛筆就要朝一個抱著古劍的黑衣男子甩過去。

葉知秋的折扇一低,壓下了老板的手腕。他溫和地對怒氣未消的老板笑道︰「老板既已失了硯台,想必不介意借筆一用吧?」

老板使勁掙扎了幾下,手腕上卻似壓了千鈞力道,令他分毫動彈不得。他怔了一下,他手中已然一空,毛筆被葉知秋順勢接了過去。他握著毛筆,對蕭落淡淡地微笑道︰「蕭姑娘,冒犯了,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蕭落有幾分明白了他的用意,淡淡地點點頭。

葉知秋也不多言,衣擺一斂,蹲。他的神情格外專注,左手輕輕捧起蕭落那片染了墨痕的裙裾,右手執筆作畫。就連老板和黑衣男子也停了爭執,屏聲靜息地盯著葉知秋手中的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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