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冰涼的指尖觸到司南肌膚的時候,他猛然打了一個寒戰,惶恐萬狀地跌坐在地。新婚妻子美艷如花的容顏近在眼前,他的心底陡然升騰起難以言狀的寒意。她的美麗是一味劇毒,美得令他恐懼。她是妖,是魅惑人心的狐妖!
「你,」司南聲音干澀地問道,「真的是妖嗎?」
緋雪的眸色一冷,淒婉的眼眸恍若寒潭映月,「是麼?我懂了。」我以為我擁有畫中人的容顏,便會擁有你對她的全部的愛憐。原來,你愛的從來都是畫里的仙子,而不是那只痴痴地跟在你身後的小狐狸。
司南哥哥,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曾經有這樣一只小狐狸笨拙地愛過你。她卑微地愛上了你對畫中人的愛戀,傻傻地以為那就是人間的愛情。你也不會知道,她為你弄丟了自己的模樣,再找不回來。
修慶冷哼一聲,揮掌推開了司南,「妹子,修爺帶你殺出去!」
「既是我惹出的事端就由緋雪來承擔,修大哥,你快走吧!」緋雪站起身,再不去看司南一眼。
「也罷,修爺說過要保護這家子人的,呸!」他啐了一口,拎起司南的衣襟,一把將他甩進了喜堂。司家二老撲上來死命抱住司南,早已哭作一團。
緋雪俏立風中,一襲大紅嫁衣獵獵飛舞,燦若雲霞。她淡然抬手攏了攏雲鬢,嫣然一笑,美若一樹孤高嫵媚的月下梨花,淒清入骨︰「我要為司南哥哥跳一支舞,跳完這支舞,這一切就結束了。」
長袖舒,朵朵梅花風前舞。紅梅紛飛,一只白玉般的素手盈盈抬起,另一只手揮出了緋色輕紗,羅襪輕移,緋雪縴腰一擰,迎著梅香拋袖躍起。
眾人皆驚服于緋雪高超絕倫的舞技,只見她在空中輕盈地一個回旋,如翩躚起舞的赤色鳳蝶,身形柔軟如雲。幾個回旋間,她點足一掠,繡了繁復精致的牡丹圖案的長袖凌空一抹,漾開半空霞光瀲灩。
緋雪的眼中波光流轉,她的嘴角噙了一抹極淡的笑意。半扇朱裙一掃,如一朵開得絢爛頹靡的牡丹,綻開傾世絕艷的風采。
頃刻間,滿地紅梅堆積,十里紅毯斂盡雪里芳菲。身子一舒,在空中一個輕靈的回旋,緋雪如一只掠過水面的飛鳥,足尖輕點,驚起梅花作漣漪。她繞院而舞,人們一時看痴了,竟自覺地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緋雪如一只雲端起舞的彩蝶,一襲嫁衣在風中搖曳若嬌花照水,仿佛一聲嘆息就會折斷她的蝶衣,飛不過再無等待的滄海。她再度點足一掠,紅袖在空中挽出兩朵淒艷的牡丹。她仰首展身,落地,一曲舞終。
她身後的緋色輕紗曳地,萬千紅梅繾綣。梅香遮不住指間那段逝去的芳華,留下荼蘼馥郁的傷痕。
「狐妖!看你這回還有什麼把戲?」青山子猛然從緋雪的踏梅之舞中回味過來,一揚拂塵,厲聲質問道。
緋雪蒼白美麗的臉龐映了落梅紅毯映出的瀲灩紅光,帶了一種決然哀婉的美。她笑盈盈地抬手拂去鬢角沾上的紅梅,眸光淒冷如月下雪,「我說過,一舞終了的時候,一切都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