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風露立中宵 第一七六話 對酒憶

作者 ︰ 一溪霜月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修慶隨意地擁著石青刻絲灰鼠裘,一臉慵懶地半臥在紫金銅爐邊,使勁嗅著氤氳的酒香,撫掌大笑道︰「舒坦!這才叫舒坦!」

「  。」輕柔的敲門聲飄來,修慶用力揉了揉腦門,偏過頭大喊道︰「進來!」唐若然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孤皮里鶴氅,手里捧著盛滿冰皮糕的銀盤,踟躕著站在門口。听得修慶的聲音,俏臉一紅,竟不敢推門而入。

門忽然開了,反倒把她嚇了一跳。修慶皺著眉,伸手拉著她的手臂,一把將這個嬌弱的少女帶入屋內。「你啊,外面那麼冷,怎麼不直接推門進來呢?」修慶看著她凍得紫紅的小臉,有些心疼地抱怨道。

大紅的羽紗襯得她的俏臉嫣紅如霞,修慶的心下一蕩,干咳兩聲笑道︰「正好,一個人喝酒悶得慌。若然妹子,來陪修爺喝上幾杯。」

「我、我不會喝酒啊。」唐若然急得連連擺手。

修慶轉身斟酒的背影略微一頓,聲音干澀地說道︰「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喝酒,第一口酒總會嗆到人的。有的人到了十多歲的時候才喝到第一口酒,偷來的酒壇被摔得粉碎,他伏在地上舌忝著瓦片里的殘酒,後背被人打得鮮血淋灕。」

「即便是這樣,他也咬著牙喝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口酒。明明是摻了水的劣酒,他卻被嗆得涕淚漣漣,倔強地仰著頭,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在流淚。後來那個少年長大了,只要有錢的時候他就去買酒喝,再好的酒都已是入口無味。」

一碗香氣四溢的青梅酒平平穩穩地遞到了唐若然面前,修慶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他凝視著若然的眼眸,堅定地說道︰「你喝不喝,都好。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唐若然心里某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她硬著頭皮接過酒碗,櫻唇緩緩湊到碗沿,剛要去飲。修慶哈哈大笑著,一把搶過了酒碗,一仰頭,已經一飲而盡。他把頭上頂著的一蓬亂發揉得更亂了,朗聲笑道︰「女孩子家不喝酒也好。」

唐若然有些捉模不定地看著他,修慶把空碗一扔,嘟噥道︰「大冬天的,喝酒的時候總得有肉吃吧?」他湊近唐若然,用手半掩著溢滿酒氣的嘴,問道︰「若然妹子,你們家廚房現在有人嗎?」

唐若然搖頭道︰「應該沒有,我這就讓人送葷菜來。」修慶一把拉住她,壞笑道︰「別,修爺帶你去偷肉吃。」「偷?」唐若然不由得愣住了。

「嘿嘿,偷吃才有意思,看你這副沒出息的小樣。」修慶伸手在唐若然額頭上輕輕一點,「乖,好好跟著修爺才有肉吃。」

他的語氣里總帶了些有意無意的曖昧,唐若然的心里有如小鹿亂撞。溫熱的手掌貼上她縴細的手臂,便是隔了數層衣衫她依然感受得到那灼燒一般的溫度。「走啦!若然妹子要听話!」

修慶大大咧咧地拉著唐若然出門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文秀的少女已然嬌羞地垂下頭,宛若姣花不堪風折。下人們見到未來的姑爺和小姐親熱地膩在一處,早已紛紛躲開了。

秋淥遠遠看到修慶拉著若然,不由得皺眉道︰「新姑爺不是還沒娶小姐麼?怎麼就這麼膩乎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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