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風露立中宵 第一七五話 宿命

作者 ︰ 一溪霜月

葉知秋向後退了幾步,劍眉微蹙,踟躕道︰「瑯邪陵是梟陽殿世代的禁地,雖梟陽殿已不復存在,但為守護陵墓設置的重重關卡應是不易化解。蕭姑娘,一旦進入陵墓,必然危機四伏,你可怕?」

蕭落含笑搖頭道︰「身後既已無路可退,前方便是龍潭虎穴,闖上一闖又何妨?何況,只要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了。」說罷,兩人十指相扣,相視一笑。

「汪汪!」小狗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咬著葉知秋的衣擺拼命往後拉。蕭落無奈地對他笑笑,兩人跟著小狗走到一處壁畫前。只見畫中那名英挺的男子騎著一頭神勇非凡的銀狼,所向披靡,如天神一般。

小狗的後腳站起起來,兩只小小的前爪扒拉著石壁,好像十分憧憬的模樣。葉知秋不禁笑道︰「小狗是把自己當做瑯邪帝的聖獸銀狼了吧?」

蕭落抱起小狗,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笑道︰「小笨狗,你是狗啊,比銀狼可愛多了。」

小狗嗚咽著垂下頭,似是滿足似是辯駁地吠了幾聲。

葉知秋走到石門前伸出手輕輕推去,沒想到他的指尖剛觸到石門的時候,萬鈞巨石輕如棉絮一般,竟然無聲地滑開了。一個陰仄詭秘的世界豁然洞開,陰冷的風從門的另一邊涌出,像一群哀泣的幽靈。

「不怕,我在。」葉知秋輕輕捋起蕭落額邊的碎發,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蕭落對他淺淺一笑,目光堅定而溫柔,二人攜手走進了昏暗的陵寢。

觀星塔上,言星長老扶欄遙望天際。天邊黑雲壓境,時有凶戾之氣充斥著本就顯得逼仄的天空。千年前的痴念因禁錮而變得怨憤,鴉鳴般短促尖銳地撕破了天際。這是千古帝王的怨怒與夙願,言星長老沉默地摩挲著星辰杖,思緒萬千。

她猶記得初見蕭落的時候,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姜止水身邊,倔強地揚起臉看著她,不說一句話。蕭落那時雖年紀尚幼,她依然可以感受到這個小女孩體內天生強大的靈力。那雙薄涼如水的眼眸里,有她看不透的宿命。

言星長老曾佔卜過蕭落的命運,但是她的星辰軌跡似乎被近乎神一般的力量改寫了,沒有開始,亦沒有結束。蕭落的命定星辰始終被暗雲所覆,清冷的星輝透過雲,悲憫地灑在她注定背負起太多宿命的肩上。

後來見到葉知秋的那一刻,言星長老忽然感到一陣在宿命面前的無力之感。憑著敏銳的直覺,言星長老感受到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與蕭落之間痴纏的因緣,他與她均在其中,逃月兌不得。

仿佛歷經千年的哀涼沉澱心頭,言星長老在火海中看到葉知秋的時候,不禁嘆息,離去。永遠不離不棄,卻永遠天涯相隔。說好的永遠,遙遠得比永遠更遠。他與她之間,究竟隔了多少個永遠?

一枚白子落定,驚起滿盤哀涼如水的嘆息。

「鳶兒,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天機公子棄了棋子,闔上眼往榻上斜斜一靠。墨鳶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一雙秀美的杏眼宛如無波古井,波瀾不驚。

天機公子妖冶的面容第一次有了些許倦色,他抬手揉著眉心,幽幽嘆息道︰「有人為了一個執念放棄輪回,不惜窮盡千年來守候前世的夙願。離結局越近,反而愈加惶恐不安,那個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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