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歸之風波(二)貶良人成宮婢
對視得久了,眼楮微微泛酸著,雙手捧面一頭栽進皇帝舅舅的懷里悶悶的開口「皇帝舅舅眼楮都不酸的麼?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會不好意思的。」
習慣的撫著我柔順的長發,輕輕按住埋在他胸間的腦袋「想哭就哭出來吧,你知道這里永遠都是屬于嫣兒一個人的。」
就快滾落的眼淚此時竟然自己收了回去,殿內余下的宮人見狀都知趣的退了下去,只百靈略微尷尬的看著地上依然抖如篩糠的月良人,不知該如何是好。輪著身份,自己是一介卑微的宮婢,而月良人是皇帝的女人,不敢上前去拖她出殿,又不想開口打擾環住的兩人,只得局促的斂眉低首立在那兒。
皇帝舅舅似乎有些明白百靈的為難,對著匍匐地面的月良人道「杵在這兒作甚?還不快回自己宮里去。」
聞言,我鑽出皇帝舅舅的懷抱,低頭看向已然三魂丟了七魄的月良人,微蹙了眉頭。自己對皇祖母說的都是真心話,說自己不在乎皇後的名諱也是真,只是口中的另許他人決然不是此刻趴伏在地的那個人。听我推月兌和皇帝舅舅的婚禮,她心里定是萬分樂意吧,以為後宮只她一個嬪妃,這皇後的寶座我不要就會落在她的頭上,殊不知就算後位
一直空懸,皇祖母也不會便宜了她。
一絲黠意浮上心頭,隨即指著她「皇帝舅舅廢了她的良人之位,嫣兒實在不喜這個人。」
「百靈,就照嫣兒說的帶她下去沒入宮婢籍貫,只派些輕松活兒便是。」得了令的百靈這才有了足夠底氣去拉月良人起身出殿,恢復神智的月良人听清了皇帝舅舅給的命令,奮力甩開百靈,跪爬至我的腳下大聲求饒「嫣主子,不,是皇後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不會跟您搶皇上的,嬪妾不知何時惹您不高興了,嬪妾給您磕頭,您別讓
皇上貶我做宮婢啊。」一邊說話一邊磕頭,眼淚鼻涕混作一起,讓人分不清去,只覺得很不入眼。見我不說話,她繼續哭訴「皇後娘娘不是喜歡嬪妾那些新衣嗎,嬪妾還有好多新奇樣式,您要是喜歡全都拿了去,只求留下嬪妾伺候您和皇上啊。」
听她提及那些衣裳,本松動發軟的心立即硬了起來,冷冷睨她開口嘲諷「我讓百靈差人稍些其他款式的新衣裳給你,只為了換取我私下索要你的那幾件,的確是我奪人所愛不對,可你有必要拿著那個給你送衣的小宮娥出氣嗎?她還那麼小,你剁了她一根手指叫她以後如何做人?你有怨言大可來找我,要剁手指盡管來剁,如今只是貶了你的良人之位你便要死要活不成體統,
被你剁了手指的長賦豈不是冤死了。」回想起那個膽小羞澀,卻揚言要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小宮娥,心里不免憐惜得緊,本著好心替她攬了過失,卻不曾想到更是害她丟了手指,這讓我明白後宮確實爭風吃醋得厲害,盡管不得寵,也見不得別人得寵。
被我責問的月良人頓時語塞,一時間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因為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會被我一一駁回。索性不再求饒,眼神冷冷的砸向我,仿若眼神可以讓我死,她會毫不留情的用瞳孔里的那把刀一刀一刀將我凌遲。被她盯得很不舒服,我喚過百靈「帶她走吧,我不想看到她。」
這次月良人再不似先前那般拼死掙扎,落魄求饒,由著百靈拖著她出去。臨去前哀怨的詛咒聲不斷徘徊于耳「稚女坐主中宮實乃奇事,嫡親甥舅結為夫婦更是**,眼前好事必將毀之一旦,張嫣,你容不下我,天下必然不會容你,有朝一日你定會比我更加淒慘,我看著呢,看著呢,哈哈哈哈……」
推開皇帝舅舅捂著我耳朵的手「知道皇帝舅舅不想讓我听見是怕我傷心,沒事的,我不在乎,只要皇帝舅舅以後都在嫣兒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我答應你,此生都在嫣兒身邊,要是丟了嫣兒,就讓雷公大神來懲罰我。」
他的許諾似戲謔似玩笑,卻認真得叫人移不開眼去,無盡的安慰了我心中的惶恐,那雙溫暖的手緊緊攥著我的,似在堅定自己的誓言。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許開這樣的玩笑,我不許雷公大神下凡來,他敢下來,嫣兒就要他好看。」
劉盈當然知道自己這個誓言不可能做到,永遠也不可能做到。但他此刻只想讓惶恐的嫣兒平和心境安然度過接下來的日子,忘記剛剛月良人幽怨的詛咒之言,一直以為埋首在自己羽翼下的嫣兒是單純快樂的,卻原來是自己掩耳盜鈴,總是以為自己是那個安慰守護她的人,今日才清楚的明白原來他自己才是被嫣兒安慰守護的人,那席惹惱母後的話不正是自己隱忍
許久烙成心病的原因嗎,自己沒有勇氣說出的話她竟然都知道……可是,他能告訴這個滿心依戀著他的孩子,他劉盈,身心皆是千瘡百孔,無風不入了嗎?
寵溺的眼神放佛要把人化開了去,皇帝舅舅含笑調侃我「竟不知我們嫣兒好凶的,雷公大神怕是也被你嚇得不敢出來了,莫不是上輩子就是個母夜叉?不敢娶,不敢娶,我要溫柔可人的才行。」
「哎呀,皇帝舅舅怎麼竟是戲弄我,什麼母夜叉嘛,那麼丑的老太婆哪能跟我比,我可是最最美的。」作勢便要錘向他,他也不氣惱,任憑我撒嬌。
「皇帝舅舅,昨晚……」我決定自己交代所有的事,除了不是他真正的外甥女,因為不能確定要是皇帝舅舅知道了我的身世後還會不會如初般疼愛我,也許,他會覺得為一個外人不值得視如至親。我總是沒有安全感,不會拿著那不確定的萬一來冒險,哪怕只是一點點,我也不能。
「昨日我知道了娘的病其實不是表面那樣簡單,她是中毒了,只是不曉得中了什麼毒,為何人所下,宮里御醫都是庸才怎麼也查不出來。所以心里煩悶便四處游蕩,結果不知不覺走去了靈女廟,在那里有一個謎一樣的人,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和他呆了一晚上。等今日早晨醒來卻睡在了靈女廟的門外,實在很不可思議,听人說那里是禁地,根本不會有人進去。」
抬眸看著皇帝舅舅繼續說道「我想我定是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額頭上的傷就是被月良人外殿的一個小宮娥給不小心劃傷的,所以昨晚嫣兒就是一直睡覺,睡得還很安穩呢,要不皇帝舅舅也去那兒睡睡看,說不定真是快寶地呢。」
听我打趣的訴說昨晚之事,皇帝舅舅無奈的搖搖頭,以兩指夾一夾我鼻尖,笑我「淘氣鬼,以後別再迷糊了,會讓人擔心的,知道嗎?」
點點頭,故作正經「我發誓。」伸出兩指作指天狀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