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淨玉臉色慘白,耳邊始終回蕩著她那一句話,‘夏淨玉,不要在纏著我了,我從未愛過你’!
只一句話,就將他打入深淵中!
他始終看著她,眼楮一眨不眨,好像一眨眼,她就會從眼前消失一般。
凌寒強迫自己心狠下來,看著他眸光冷冽而漠然的,「從頭到尾,你只是我放縱的對象而已!」
夏淨玉看著她,美眸似龜裂般,碎成一片一片。
良久,久到凌寒差點無法堅持臉上的那抹絕情。
他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個精美荷包,低頭,動作輕柔的解開,將編織在一起的頭呈在凌寒面前,「這是你我在桃花林時編織的的結發,我從未離過身!」他微微停頓,突然輕笑出聲︰「早已成執念,即便我只是你放縱的對象,我也甘願供你一輩子放縱下去……」
凌寒身子晃了晃,為什麼要這麼執著?
她默默轉身,「夏淨玉,你死心吧!」
「我若說不呢?」夏淨玉極盡忍耐著,他怕自己一留神,會失去理智做出什麼傷害到她的事情。若真如此,他便真的沒有機會了。
凌寒突然哭了,說不出什麼原因,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毫無征兆。
夏淨玉看著她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由走過去。
見她一臉淚痕,心中一喜,「凌寒,跟我回王府吧!你從私自逃離,皇後是不會輕饒你的,不如就留在睿王府,我會護你周全的!」
凌寒默默推開他,「夏淨玉,我好累,有些話說一次就夠!再多,也只是在絕望一次罷了!」
背對著他,淚,無聲的滑落。
她突然發覺,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絕情。絕情之初是多情,沒有情,何來絕情!
夏淨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又不得不壓下那股怒意。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也包括自己。
他唯有威脅。
「凌寒,你若不跟本王回府,那麼明天凌府將被冠上通敵之罪!」
凌寒轉身,他的稱呼有‘我’變成‘本王’,想必是真的生氣了吧。
心里蕩起一絲淺淺的失望……男人終歸不會將所謂的面子放在女人之後!被她如此羞辱,他終是忍受不了了。可他卻沒有想過……他除了受些羞辱,而她要承受的卻是……生命的代價!
有人失敗了九十九次,若在試一次便能成功。可惜的是,很多人在失敗九十九次之後,就再無半點斗志。
凌寒心底微微一松,她寧願他對自己發怒,也不要他默默忍受。她不想心底的負罪感太重,重到她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王爺,你若想以此威脅我,那邊想錯了!」她含笑轉身,清眸澄亮,方才的淚顏仿佛只是假象的畫面,「凌府于我……什麼都不是!」
夏淨玉眸光堅定,「前幾日,本王的探子來報,凌府這幾日來歷不明之人出入。凌寒,據本王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來看,那些人很可能就是華冉國之人!」
凌寒淡淡一笑,道︰「王爺你都說,很可能是……既然不確定,我就更加不需要在意了!」
夏淨玉斂去眸底的深情,此刻,他只是一個嚴謹的王爺,「可是本王可以將這個‘很可能’變成‘完全可能’!」
凌寒知道夏淨玉說的都是真的,她不就是被慕容璟給劫出來的嗎!他也說了,來京城是為了找佷兒,竹淵是凌老頭帶回來的,他們肯定是先去凌府查清他的身份來由。
她是知情的,可宮里面的人並不知情。一旦,凌老頭與通敵之罪扯上關系,這輩子的仕途就全毀了。
皇家最忌諱通敵,無論你有沒有真的去通敵,一旦有嫌疑,終身無法洗月兌那份嫌疑。
所謂空穴來風,沒有做過,為何謠言四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皇家一貫的思想!
恆古不變。
「夏淨玉,你不要破壞我心中謙謙君子的形象!」這樣的威脅蒼白無力,連她自己都覺得無法說出口。
夏淨玉臉色微變,只是一瞬間,臉色便恢復如初。
冷冷的看著她,帶著一絲急迫,道︰「本王最後在說一次,凌寒,隨本王回府!」
凌寒看著他,心底一片復雜。
他究竟看中了自己什麼?如此執著!若告訴自己緣由,她將他所看中的改了還不成嗎!
凌寒兩難之際,門,突然被撞開了。
但見夕顏怒氣沖沖的從破了個大洞的門鑽進來,將凌寒拉到身後,指著夏淨玉的鼻子罵道︰「你這人好生奇怪,大半夜的將整個客棧里的門敲了個遍,現在還賴在我的房間里面不走了!」她輕蔑的看著他,繼續道︰「怎麼,你看上本姑娘了?哼,沒門,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強行留下我姐姐,還不讓她出去!說,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夏淨玉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夕顏,臉色鐵青,他好不容易看見她有了一絲松動,卻在這個時候被人生生打斷!
凌寒朝夕顏投去一抹感激,她來的太是時候了。
她不敢想,如果夕顏這個時候沒有進來,她是不是就答應夏淨玉隨他回睿王府了。在埋怨凌老頭,他始終是她的父親。
夕顏闖進來只是一個開始,很快,門口就聚集了光著膀子的漢子,青絲紛亂的素面小姐,柳弱書生,全都擠在門口。
齊聲怒道︰「你一個人卻將我這麼多人吵醒,現在居然賴在一個姑娘的房間里面不出來!大家萍水相逢便是緣,這姑娘迫于你的威勢不敢言,我們大老爺們卻是看不過去。」
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俊才,走了出來,搖了搖頭︰「在下細觀閣下,見閣下你一表人才,清俊若玉,奈何要做那見不得光之事。這女子滿面悲傷,你堂堂男子漢怎能惹得伊人如此傷心垂淚!」
夏淨玉站在原地,不顧門口一聲接一聲的指責怒罵,美眸靜靜看著凌寒。
他抿唇,眸光深邃莫測。可凌寒卻看懂了那眸底深處的痛,他在無聲的質問著她……
在等她的回應。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想不管不顧,就隨他回王府算了。
反正結果一樣,還不如先享受極樂後在去面對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
先不說月復中胎兒。若真有那麼一天,夏淨玉如何接受她永遠離去的事實?夏景逸,夏青墨,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她不敢想。更加她擔憂的是,夏淨玉看上去溫文儒雅,一臉無害。
但這幾日她發現,他疏離的儒雅不過是他不在乎。因為不在乎,所以刻意的保持距離,將真實的自己隱藏在旁人無法到底的深處。
她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倒霉。
夏淨玉為數不多的在乎,被自己給踫上了。其實,她一直想不通,她與夏淨玉根本沒什麼交集,怎麼就會這麼執著?
她始終是不相信,感情一旦投入,就如同覆水難收……
身體的傷可以用藥治愈,心的傷,卻是難以愈合。一眼入心,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
她怕。
夏淨玉低頭,將眸底的情緒掩藏。在抬頭,美眸一片清明,淡定自若的走到凌寒身前,「凌寒,本王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回亦不回?」
凌寒愣愣的看著他,繼而垂眸。
她清楚的看到他眸底漸長的執念,執念成魔。
夏淨玉,已不復當初。
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讓開,都給本官讓開!」
眾人回頭,但見一個肥的活像圓球的官老爺,神情倨傲,肥肉一顫一顫的走到門口,看也不朝里面看一眼,對著眾人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心悅樓鬧事啊?」
此人正是京城里九品縣太爺。
縣太爺本來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睿王府的人請來京城第一樓——心悅樓,說是有人在鬧事,睿王府里那位寵妾見不得哥哥的店里有人鬧事,這京城里誰不知心悅樓是自己的哥哥開的,如此鬧事就是不給自己面子。
當然,這位寵妾,也僅僅只是偶爾替夏淨玉撫撫琴罷了!
縣太爺見沒人吱聲,正好將半夜被驚夢的氣撒到眾人身上,扯開嗓子豬嚎一樣的說道︰「你們大半夜的都不睡覺,圍在這里做什麼?想造反嗎?哼哼,本官看他們一個個都不像好人,來人呀,將他們給本官全部帶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