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醒過來的時候屋子里很黑,一絲光線也沒有,周圍很沉寂,沉寂到,她一度以為自己其實是早就死了。
宿醉的結果就是頭疼得要炸了,喉嚨也跟著火燒似的,她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被子一掀,看到渾身.赤.果的自己,她登時就傻眼了。
最後一絲睡意也嚇得魂飛魄散,都沒顧得上檢查自己此刻的模樣,順手拿過床頭櫃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她匆匆就跑了出去。
廳里亮著一盞小燈,昏黃暖暖的,燈下的男子在廚房低頭不知忙著什麼,見到她出來咧嘴笑了笑︰「你醒了?」
她著急的看著他,臉上有些尷尬︰「陸非,你——我……?」
話一出口她又愣了,這破嗓子……是她的聲音?又澀又嘶啞,像是幾百年沒有說過話了,真不是一般的難听。
見她急的要跳腳,陸非反而一笑,不疾不徐的︰「我找阿姨幫你換的衣服。」那一身污穢雖然盡數都吐在了他身上,她的衣服卻也是不能穿在身上睡的。
「……哦……」這下心里踏實了,沈堯艱難的用破嗓子道了謝,再從心里小小鄙視了一下自己的小人之心。
陸非遞了一根體溫計給她,順便提醒︰「你自己知道嗎?你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啊?」她以為她就睡了幾個小時。
「嗯,一直在發燒,中午醫生才走的,讓你醒了再量一量體溫。」他說著,從櫥櫃上端了碗到沙發上坐下,回頭瞅著她,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笑得很溫柔,「過來坐啊,我按醫生的吩咐給你熬了粥,不過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你該餓了吧?要不……」他停頓了一下,眉目微挑,帶了點數不出的誘惑,「試試?」
他說的那碗粥就好像是毒藥,沈堯狐疑的看著他,他也回看她,微微笑著。
本來還不覺得餓,他一說肚子就跟打鼓似的,把溫度計夾到腋下,她幾步走過去坐下,接過他手里的粥。半天憋出一個字︰「……好。」
他反而怔了怔,沒想到她那麼爽快,她的燒應該是退了,臉色依舊蒼白,笑吟吟的看著他,低頭拿著勺子,很小心翼翼的,便要往自己的嘴里送。
「等等!」他突然出聲制止她,她沒理,自顧自喝了一小口下去,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味道怎麼樣?」
他的表情緊張又隱隱藏著什麼,哪像是平常在酒店那副公事公辦嚴肅不已的樣子,沈堯撲哧一聲笑了,啞著嗓子︰「陸非,這……該不會是你第一次做飯吧?」
他不回答,直接伸手要拿回她手上的碗。
沈堯躲過去,臉上還是忍不住笑,「真是……好難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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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巷弄隱在城市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從大路口分叉出來,像條游蛇似的,蜿蜒在一排高樓和一片居住區的中間,不像外界形容的那樣髒亂差,青石地磚和房前的台階都打掃得很干淨,巷子兩旁聚集了許多賣夜宵的小攤販,攤前幾張擦得賊亮的折疊桌椅供客人使用,服務生時不時傳出一聲聲吆喝,各種各樣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客人很多,大都是剛剛下班出來吃晚飯的普通工薪階層,幾個幾個聚在一推,大聲談笑,聊天喝酒好不愜意。
「香噴噴的白米粥來咧——客人請慢用!」服務生端著一個木盤子過來,面前桌子上頓時多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米粒稠而糯,芳香四溢。
粥剛上桌,沈堯頭也沒抬,自個兒從容不迫的拿上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吃起來,食欲其實不怎麼好,剛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任誰都不會有很好的食欲。但只要想想若是連飯也不吃,把自己餓死了也就太讓親者痛仇者快了,她即便是要繼續傷春悲秋,也需要化悲痛為食量後才能繼續——這些道理,早以前就被白晨在耳邊叨嘮無數遍。
吃了好幾口,對面一直沒听見動靜,她疑惑抬頭,正看見陸非看著面前的白米粥出神,卻沒動勺子,她頓了頓才幡然醒悟,尷尬的放下手中物︰「……抱歉,你是不是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吃不慣是嗎?」
想想也是,這樣的公子哥兒,如果不是今天她領著他到這里來,他恐怕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吧。這城市繁華,處處都是現代主義氣息,物欲橫流而奢華。
這里,是遠離那些城市冷漠的地方,她以前和白晨常來,有時候恰巧趕上兩個人晚上加班,下班回去的已經累得要死,都不想回去做飯,于是步行到這里吃一頓填填肚子,人潮洶涌,熱氣朝天,雖不像辦公室那麼舒適安逸,卻也能讓人感覺到自己是活在凡塵俗世里。
搬去和蘄嶧住之後,順著他的喜好,她也沒時間再到這里來。
「沒有,沒有,我是突然想到大學畢業的時候跟著老師去實習,他也很喜歡來這些地方吃東西,每次下班後都拉著我,說只有這些地方的東西味道才最地道。」陸非忙回答道,怕她誤會。實際上他並不覺得餓,但看著她吃得那麼香甜,感覺自己的饞蟲也被勾起來。
「真的嗎?你老師這麼說啊?」
「嗯。」他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口小米粥。「好吃嗎?」
「好吃,推薦得不錯,」入口儂軟,味道果真是好吃。天下的白米粥原來也不全是一個味道的,陸非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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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啥說的,感謝看文的孩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