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一個人在房間里呆了一天,不過余采在她吃過早飯後拿了不少小說過來給她看,她就坐在床上看了一整天的小說。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在醫院悶著的這段時間她也沒覺得有多難過,只是或許是現在心里有了念想,今天這一天她覺得過得特別慢。
把小說放下,看一眼時間,十點,再看一會兒小說,又放下,看一眼時間,十一點。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余采給她準備好晚餐後就告辭下班回家了,她也不好意思問蘄嶧的去處,只好干等著。
黃昏的時候張曉敏過來看她,過來的時候手里還拿了一個行李箱,那個行李箱是她到C市去的唯一財產,她還沒來得及問,張曉敏自動解答了她的疑問︰「你男人讓我幫你打包帶過來的,該收的我都收了,到時候你要回去,直接走就成。」
「我男人?」
「是啊,就是把你從山里抱出來的那個男人嘛,」把行李箱放在角落里安置好,張曉敏在她身邊坐下,「你都沒跟我說你男朋友是他,害我上次還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不會怪我吧?」
她指的是那次在餐廳看到大屏幕上說他要結婚那件事,沈堯笑了笑,「沒有怪你的意思,再說了,是我自己沒有告訴你啊。」或者說,那個時候她心里的不安全感,讓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跟全世界宣告跟他的關系,不過這次事件之後,她已經不再會害怕了。
「你不怪我就好,我現在就怕你不開心,這次事情,你完全是受我牽連,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說到這氣氛有些低沉,沈堯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無力的安慰道︰「沒事兒,其實這件事也幫了我一個大忙的。」
「唔,什麼忙?」張曉敏破涕為笑,可憐巴巴的抬眼瞅著她,沈堯一笑,悄聲道,「把他帶回我身邊啊,你別看他外表總是一副冷酷的樣子,實際上倔強的很,我不小心惹他了,他就死也不肯原諒我,這不,出事了他就沒辦法,只好原諒我啦。」
張曉敏︰「真的?」
「是真的啊,」沈堯點頭,又問道,「你呢,今天不可能就是單給我送行李過來這麼簡單吧,你和陳南怎麼樣了?」
她一問張曉敏才想起自己來的主要目的,忙道︰「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我那啥,現在我爸也知道我偷跑到這里來了,我也在這里呆不下去了,準備回深圳去,今天晚上的飛機。」
「這麼快就走了?」
「嗯,我媽本來就不同意我和陳南在一起,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她這幾天一天打好幾個電話催我回去,我都沒有辦法了……」
「加油!」听出她語氣里的沮喪,沈堯幫她打氣。
張曉敏舒了口氣,展開笑臉︰「放心啦,我會加油的,你也要加油啊,那麼帥的男人,你可要看緊點。」
「好,我會看緊的。」
「我說認真的呢,你不知道現在的女人一個個如狼似虎的,你一放松,她們很快就乘虛而入啦。」
「你的意思是以後我都不要活了,天天跟個牛皮糖一樣貼在他身上?」
「啊?嘿嘿,話其實也不是這麼說的嘛,」自覺是有那麼一點兒夸張,張曉敏尷尬的撓撓頭,又湊近她說話,「不過說真的,你們這算是和好了麼?」
今天一早就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個女子的聲音,自稱是蘄嶧的助理,要她幫忙把沈堯的東西收拾好,那晚她是跟著那個男子一起出來的,那晚的所見,她非常肯定那男子的真心,雖然一路上那男子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但他看沈堯的眼神,這世上,只有對最愛的才會那樣,行為可以騙人,眼楮騙不了人。因此接到電話後也沒多想,就把沈堯的東西收了收帶過來,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嗯,算是和好了吧。」
「那他怎麼不過來?是不是怕我在這兒當電燈泡?」
「哪會!」沈堯唾她一口,心想那男人可從來不懼怕電燈泡那種生物,「是他還沒下班吧,他是工作狂。」
「不是啊,我剛剛進醫院的時候在門口踫見他了,難道是我看錯了?」張曉敏疑惑道,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七點,轉回頭就和沈堯的道別,「哎呀,不管那麼多了,以後你要是結婚別忘了給我發請帖就行,我的飛機是八點鐘,我得先走了,東西還沒收拾好呢。」
「好,那你去忙吧,再見。」
「再見,回去了記得打電話給我哦!」匆匆說完這些,張曉敏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沈堯不由得看著她的背影失笑,從認識她到現在,她就一直是個一驚一乍的主兒,唯一會安靜的時候也許就是她失戀那一次,再粗線條的人,一旦遇到感情的事,也細膩得不像本來的樣子。只是這次事後,她和陳南的路估計也更加不好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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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門閉合著,像是真的沒有人回來過,因為是特殊病房,周圍來往的人很少,走廊上只有偶爾的護士和醫生經過,有小護士認識她的,見她站在病房門口,微笑著和她打招呼。
她也笑著回應過去,在門口猶疑了一會兒,最後想起曉敏走之前
說過的話,還是開門進了屋。
這間病房和她的那間病房格局差不多,沙發電視都是一應俱全,電視機是關著的,屋子里很安靜,沈堯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卻並沒有在房間里找到蘄嶧的身影。
沙發和床上都沒有人,衛生間也沒有听見水聲。
沈堯從沙發邊上繞過去,最後停在了屋子的另一間房門前。
這邊的病房格局和她那邊的一樣,也是在房間里另外隔出了一個房間,專門供照顧病人的家屬休息睡覺的,此刻眼前的房門虛掩著,只從門縫里露出絲絲縷縷的微光來。
屋子里有聲音,看來他果然在,沈堯推開了眼前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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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明顯是書房的布置,牆壁內側書架上一列的書本,擺放得整整齊齊,其上除了關于經濟方面的書籍以外,還有不少小說。應該是他買來給她解悶的,余采今天還給了她好幾本。
書房的窗戶是開著的,外面有風,窗簾微微蕩漾著,窗台上擺著兩盆她不認識的花,土壤有些濕潤,似乎是剛澆過水。
書桌就在窗戶邊上,其上擺了不少文件,而蘄嶧在她進去之前是背對著她站在書桌旁的,並不是在看文件,不知道在干什麼,听到聲響時才回過頭來,看到是她時表情有些意外,微微皺了下眉︰「你怎麼過來了?」
沈堯朝著他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後才仰起臉來看他,他比她高了近乎一個頭,身材修長,她努力仰著臉才能看清楚他如雕刻版俊美的五官,他也低著頭看她,一雙鳳眼微揚,長長的睫毛半遮住眼楮,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她一直知道他是個好看的男子。
她也一直知道有審美疲勞這個詞。
可是眼前的男子她覺得不管怎麼看,還是覺得看不夠,怎麼樣,也看不夠。
沈堯認真的盯著他看了好半天,蘄嶧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麼,只好傻站著任她看,連呼吸都是輕的。
她惦著腳,臉龐也挨得越來越近,燈光下他甚至能看清她臉龐上微小的絨毛,她的眼楮很圓,睫毛不長但很密,撲扇得像扇子,眼楮瞪大了的時候總是讓他聯想到天真可愛的小孩子,他幾乎要把持不住親吻上去,她已經晃了晃身體重新站穩了,手掌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聲音有些低,問他︰「你知道我剛才在看什麼嗎?」
「……不知道。」她腦子的想法總是千奇百怪,他猜不透,只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表示不知道。
她卻不買他的賬,側頭就躲開他的觸踫,他的手落了空,不解她突如其來的怒氣,然而一低頭,就看見她充滿潮意的眼,試探著踫觸她的臉,他擰眉,「到底怎麼了?」
沈堯不發一言,眼楮依舊一眨不眨的瞪著他,手指卻順著他的手臂往下劃,劃到手掌處他握成的拳頭處才停下,扳了扳沒弄開,不耐煩的輕啟嘴唇︰「把手展開。」
他一怔,仍是緩緩張開了從她一進門開始就握緊的拳頭。
拳頭松開,幾粒圓潤白色的藥片平攤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