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牡丹記 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187理由

作者 ︰ 玄歌小主

青夔氣結,「胡說八道!」

玄彬卻似乎是有些明白的,低目細忖,唇角微吟。

雲仲踏步而入,當即凝眉質問起青夔來,「既然你說穆姐姐是胡說八道,那還請你自己給個充足的理由才好,否則,你只怕是要激起眾怒了。」

青夔淡掃了雲仲一眼,語聲涼涼,「我自有我的道理,無須告訴你。便是主公為了一個女人要殺我,我也絕不會改變初衷。媲」

望定敖顯,目光逼人,「擺在眼前的只會有兩個選擇,要麼,你就娶個殘缺不全的姚黃妍;要麼,我還姚宗一個原模原樣的女兒,而從此,你卻跟她再無瓜葛。」

口氣決絕,竟是一派再無轉圜余地的模樣丫。

敖顯未語,面容上已然透出深重的痛楚來。

看得雲仲心頭一酸,何其不忍,沖上前去一把揪住青夔的衣襟,恨聲道,「青夔,你太自私了!你自己沒有一個心愛的人,難道你還不許別人有麼?

黃妍小姐有什麼不好,我們都喜歡她,你為什麼不喜歡她?你眼紅了?嫉妒了?所以你要不擇手段的拆散他們?」

「我沒說她不好!我也沒眼紅,沒嫉妒!」

青夔當即把眼瞪了回去,絲毫不肯退讓,「不錯,姚黃妍她是很好,容色美麗,儀態端莊,溫柔賢良,才情滿月復,最是賢內助的絕佳人選。便是我心中所求,也無外乎只是想娶一位像她一般的賢妻美妾。

可我們心中所愛的不過是相同這般而已,而似她一般的女子絕不獨獨只她一個。放眼天下,美人如花,才女如雲,天涯何處無芳草,難道還找不出第二個姚黃妍來麼?」

雲仲郁悶,「有一個姚黃妍就在你面前了,為什麼還非要去找那莫須有的第二個?你也說了黃妍小姐沒什麼不好的;你也說了,便是你,也會喜歡如她這般的女子,那為什麼又不肯讓主公娶她?這般舍近求遠也實在太沒有道理了些。」

「我是說她好,」青夔點著頭,據理力爭,眉目間竟隱隱透出些扼腕之色來,「可她好有什麼用?」

恨恨的一把推開雲仲,不知道此時此刻卻是在生誰的氣,「她人好命不好!」

敖顯心頭震動,「什麼意思?」

青夔看定敖顯,理了理被雲仲扯亂的衣襟,硬聲硬氣地道,「就是這個意思,我不是早便與你說過了麼?只是你至始至終都不肯信我而已。」

因循此話,敖顯驀然間想起了青夔當日曾在這閣中說過黃妍「不可妻也」的話,還口口聲聲地說若是娶了黃妍,她必會讓自己痛苦一輩子的。

難道,這就是青夔阻撓自己日後娶黃妍為妻的原因?

可在敖顯看來,這何其荒謬,唇角抽了抽,不覺可笑,「你莫要與我說命,縱你擅能觀相,達人知命,說道其理,句句高妙,我雖也敬畏,卻到底是不曾信過的。」

青夔更覺可笑,「你既然不信,那又何來的敬畏之心?你這是在欺人呢,還是在自欺呢?」

敖顯黯然,一時莫辯。

眼見敖顯默去,雲仲大感心急,接下青夔之話,回道︰「雖言命由天定,莫可強求,但卻還有‘人定勝天’一說呢,憑什麼便要傻傻地就認了命去?

你說黃妍小姐的命格不好,可主公的好啊,遇上了主公自然就可以得主公庇佑,還怕什麼好不好呢?你莫不是日日對著命盤星象,便也如那些個墨守成規的食古不化了?」

青夔冷目瞥去,顯是哂他無知,「你懂什麼?命里定下的就是你這輩子該要領受的,若是命當如此,任誰又能夠逃得過去?」

雲仲忿忿,「好,那你倒是說說,黃妍小姐的命相到底是如何不好了?」

青夔背手,廣袖一搖,便要揚長而去,「若是有人願意信我,我自然會說。可你嘛,對不住了,恕我無可奉告。」

「你……」雲仲當場郁結。

敖顯震怒,「你給我站住!」

青夔當即頓下步子,卻不轉身,只靜靜等他開口。

卻听敖顯問聲,「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助她恢復容顏?」

青夔淡笑,決然道,「我不要怎樣。只要你答應不娶她,我就馬上回去想法子給她把臉上的傷治好。準保她月兌胎換骨,驚為天人。」

雲仲發恨,「若是你治不好呢?」

青夔回頭,「我若想治的話,還會治不好?你看看,主公這不是都求我來了麼?可見,我的能力,主公還是很認可的。大言不慚地說一句,天下間除了我再無人能有這等妙手回春的本事。

不過,既然有人不信我,那我就先立個約吧——若是我青夔治不好姚黃妍臉上的傷,那我就立馬南下繼續尋游去,你們的事且隨你們去,我絕不多干涉半句。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青夔可是說到就能做到的人,那麼,主公你呢?」

「……」眼見青夔又將話鋒對準了敖顯,雲仲話到嘴邊了只好又給咽了回去。但听敖顯啞聲而道,「給我一個理由。」

「主公想要一個理由?」便是開口問他要一個理由,也不肯說相信他的命理分毫的。青夔苦笑,好是無奈地點點頭,卻道,「你要理由我便給你一個理由就是。事到如今,怕我再如何狡辯遮掩也是徒勞,早晚還是要讓你知道的。」

聞得青夔此話,在場的人便都定定地將他給牢牢看了住,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錯漏了一字半句的。

故而,青夔的話,大家都听得很真切,「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那日在這瓊華閣里初見姚黃妍我便已對她一見傾心了。

坦白的說,這些年,我走南訪北,所見美女多如牛毛,數不勝數。可我遇見的那麼多女子里卻實在沒有一個能生得有如黃妍那般端莊高華,傾國傾城的。直到我見到了黃妍以後,我也才知道什麼叫艷冠群芳,什麼叫寤寐思服。所以,那日初見我便當場失態了,不顧你就在跟前,我也敢上去將她攬進懷里……

這些,你不是都已經親眼看見過了麼?怎麼,卻都被我當時的只言片語給蒙蔽了,看不出我其實對黃妍一直都存有愛慕之心,非分之想?

只有你不娶她,我才能有機會。」說到最後,目光灼灼。

敖顯閉眼,不願再聞。

「青夔,你到底是說出來了!」雲仲咬牙,「虧我還一直佩服你神通廣大,事事皆能未卜先知,卻根本沒有想到,你竟原來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什麼?你說你一直佩服我?我可沒听錯吧?」

青夔一副听畢笑話的樂呵模樣,「 ,若我沒記錯的話,你小經略方才明明就差點想跟我動手了,那般無禮還好意思說那許多違心的話,從你進來到現在我可是沒看出半分佩服我的樣子來呢。」

雲仲回得理所當然,「誰敢對主公不敬,忤逆主公心意,便是我雲仲背後再有多佩服他,也勢必公私分明,恩怨兩清,無論如何都要替主公討個說法的。」

雲仲氣盛,話音甫落,便想借著此際的心頭怒火好好教訓青夔一番的,然其身形才動,一旁的玄彬便搶步上前來,輕輕一帶,不動聲色地將雲仲按回,「莫要添亂。」

玄彬轉頭,看看敖顯又看看青夔,緩聲道,「自家兄弟莫要傷了和氣,便有什麼一時談不攏的也都只是尋常而已。」

閣中一時靜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才听敖顯出聲道,「我曾在姚閣老靈前立下誓約,今生定不負黃妍,如今,你卻這般與我為難,豈不是讓我失信于亡魂,做了不義之人。」

青夔面無表情,強硬道,「只要無關軒轅帝業,不違滿綠之盟,所謂其他的忠義之言,加之負累,減之輕捷,能夠丟棄的何樂不為?少些牽絆,于我軒轅帝業無疑是百利而無一弊,人人都心知肚明。便是我今日棒打鴛鴦,說到底也不過是美色當前,苦口婆心勸你大局為重,江山為重,誰又敢怨我分毫!」

「青夔!你也太沒人情味了!」雲仲握拳,蠢蠢欲動,奈何卻叫玄彬給牢牢摁住,動作不得。

「好,」敖顯頹然低眸,吶吶啟口,聲音矮得幾不可聞,「只要你能治好她的臉,我便不娶她……」

青夔側目,朗聲一句,「我沒听見。」

敖顯抬眼看定他,目眥欲裂。

青夔不以為意,繼續言道,「我要你對著先主公起誓,若我治好了黃妍的臉,你今後便斷了對她的妄念,便是娶誰都行,獨獨不能夠娶她。」

一句話令閣中在旁的人,無不大感震動。

玄彬也覺未免過分了些,「青夔……」頓了頓,卻還是不願出言怪責于他。

雲仲大苦,「主公,你不能答應他啊,我們不求他,我們再想辦法。」

青夔仍舊一味執言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也不過一個姚黃妍而已。主公當真就這般舍不下麼?」

敖顯喟然,「我不能起誓。我不能拿這個盟誓來推翻另一個誓約,要錯,只錯一次便也就夠了。

只要你能治好黃妍的臉,我答應你終身不娶,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青夔當即斜了敖顯一眼,「胡言亂語!」

雲仲大慟,「主公!」

玄彬也是一臉凝重,「主公息怒,過往神明在上,萬莫輕言吶。」

青夔也緩下聲,拱手向外隨隨一揖,「過往神明在上,我只要主公你不娶姚宗家的黃妍便是,可沒讓你終身不娶。你若當真舍她不下,大不了我趁出尋之際再給你物色第二個姚黃妍來。主公節哀!」

輕松一嘆,又再續言道,「既然主公答應了此生不娶黃妍,那我們可就這樣說定了。

湛湛青天不可欺,主公雖不曾對先主公起誓,可今日之言,過往神明皆都听在耳里,一字不落。這閣中在場的諸位,也俱是你我的見證人。今日,君子一言,」

敖顯眼神空洞,木然點頭,「快馬一鞭……」

「好,」青夔大快,「我這就回去想法子給黃妍小姐治那臉上的傷。相信主公不日便可再見佳人重展芳顏了。」

青夔翩然欲去,走出門口卻又再停了下來,回頭笑向敖顯道,「君諾重,不輕許。吃一塹,長一智。主公日後可要謹記在心的好,再莫與人輕許諾言了。如今負了黃妍,想來心中定然不是滋味了。青夔告辭,望君珍重。」

敖顯閉目,錦袖之下,雙拳緊握。

雲仲痛惜,「主公……」

「出去!都給我出去……」

自瓊華閣中離去後,玄彬獨自一路尋到了青夔的住處來。

深雪草堂,生冷清幽。映眼所見,不過案牘尺書。

主人家卻遍尋不見。

「青夔?」

將聲一喚,巡目乃見了那聞得聲響而自小山一樣的書堆後抬頭看人的青衣男子。

只是一眼淡淡,便又再將頭給埋了下去,「玄彬你來得正好,趕緊過來幫我找找看,還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能夠將人被毀的容貌恢復得比先前還要美艷的。

我重任在肩,必須要趕在年前將黃妍的臉給治好。此番南下,再回來就不知道是幾時了。能夠盡早讓主公對黃妍斷了念想,我也就可以放心出去繼續尋游天外了。」

玄彬進前,顯有薄怒,一巴掌蓋在一摞書上,恨聲道,「青夔,你當真是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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