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一章 禍起蕭牆Ⅲ

作者 ︰ 孰不依

話說雷音寺外千年菩提樹上落有一只寒蟬,數十載听佛祖傳經說法,已頗得佛法精要。這寒蟬青翅金身,很討人喜愛,眾佛門弟子有時也喚著金蟬子。

金蟬子知道釋迦牟尼久有東土傳經之願,只是時機尚不成熟而屢屢作罷。這次詭異的天象預示著東土將有一場浩劫,如果佛門能夠前往東土渡劫解難、拯救蒼生,那無疑是一次弘揚佛法的大好機會。

金蟬子尋思︰「觀音尊者東去南贍部洲尋人來靈山求經,一定是要借機弘揚佛法。不過,觀音尊者想做到這一點,亦需得佛法在東土生根之後,方可成就取經傳經之人。我不如趕到東土爭個頭功,率先傳播佛法,廣收門徒,搶在觀音尊者之前推薦取經人選。」

金蟬子主意打定,便悄然振翅飛走。

這一切,自然瞞不過釋迦牟尼的眼楮。

釋迦牟尼微微嘆了口氣,好象沒有贊許的意思,反而透出更深的憂慮。

須菩提是這次法會的主持,知道釋迦牟尼今日沒有心情再傳授佛法,加之天色已經大亮,便發話結束這次不愉快的法會,一眾佛門弟子極不情願地慢慢離去。

釋迦牟尼似乎沒有注意法會已經結束,仍舊端坐台上。或許是心中又有所感悟,面色一沉,再次掐指默算起來。

迦葉尊者見狀,便上前詢問︰「世尊,有甚不妥?」

釋迦牟尼默然,瞧了瞧落在地上那片菩提樹葉。片刻,喚迦葉尊者上前︰「迦葉,剛才觀音尊者提到轉輪聖王,本座深為憂慮,手中的菩提樹葉也悄然震落。你可知道其中玄機?」

迦葉尊者苦思半天,愁眉苦臉道︰「世尊,弟子實在不知!」

釋迦牟尼嘆道︰「看來迦葉尚不及觀音尊者,觀音尊者已悟透玄機前往東土了!」

迦葉尊者臉一紅,喃喃道︰「弟子愚鈍,還望世尊指點!」

釋迦牟尼望著一臉茫然的迦葉尊者,臉上透著一絲失落,「唉,你是本座首席大弟子,應當在佛法上有更深的造詣才是。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座就告訴你吧,觀音尊者料到本座涅槃在即,轉輪聖王五百年後就將出世,所以急著要到東土輔佐轉輪聖王,弘揚佛法,求取佛法東渡第一功!」

迦葉尊者吃了一驚,不是因為觀音尊者的先知先覺,而是擔心佛祖的安康,瞪大眼楮問道︰「什麼?世尊即將涅槃?」

釋迦牟尼看了看迦葉尊者的震驚模樣,略帶悲憫,自語道︰「涅槃不過就是冥神絕境,沒什麼不好,不值得如此悲傷。」

迦葉尊者搖搖頭,戚然道︰「可是世尊一旦涅槃,弟子們再也听不到世尊的諄諄教誨了,難道這還不讓弟子們揪心嗎?」

釋迦牟尼搖搖頭,不置可否,反而岔開話題,道︰「剛才本座來回推算,發現這次東土劫難十分詭異,無法以常理推論,所以始終心中不安。」

迦葉尊者忙寬慰佛祖,合掌道︰「佛祖盡管放心,觀音尊者法力高深,必能隨機應變,化解這場劫難!」

釋迦牟尼搖搖頭,道︰「剛才本座也這麼想。不過,現在看來,可能天道已變,觀音尊者此去,恐難如願。我釋迦牟尼涅槃在即,法力減弱,難以矯正錯亂的天運。你且持我的一封書信和紫金缽赴東土,尋找一處與我出生地類似的靈山秀水,那里將會發生一場重大變故,這紫金缽到時自有用處。」

釋迦牟尼取出紫金缽,順手一揚。紫金缽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朝迦葉尊者飛過來。釋迦牟尼不等迦葉尊者接穩紫金缽,又一扣食指,將地上那片菩提樹葉彈起。

菩提樹葉隨風輕揚,飄到佛祖面前。釋迦牟尼右手食指連揮,迅疾在上面寫了幾行字,然後一甩衣袖,卷起一股清風,將菩提樹葉帶到迦葉尊者面前。

釋迦牟尼面色凝重,眼光掃過迦葉尊者臉龐,緩緩道︰「你不必等我涅槃,即日便可前往東土,因為尋找與我出生地相似的靈山秀水並不容易,可能要耗費數百年時間,耽誤不得。如果玉帝將來向你討要東西,就將這片菩提樹葉給他吧!」

釋迦牟尼言畢,長嘆了一口氣,又向階下掃了一眼,才發現眾僧已經陸續離去,苦笑道︰「咦,今日法會就這樣結束了?」

迦葉尊者一揮衣袖劃了個弧,將那紫金缽滴溜溜地收進袖中。再看那片飄來的菩提樹葉,釋迦牟尼剛才明明寫了字,迦葉尊者接到手中,上面除了一片青光,橫看豎看卻什麼也沒有!

迦葉尊者不知釋迦牟尼什麼意圖,愁了片刻,暗自思忖︰「釋迦牟尼涅槃之後,應當是彌勒佛下世來。釋迦牟尼授紫金缽令我拿數百年時間赴東土守候,莫不是等候彌勒佛下世?」

迦葉尊者正要詢問釋迦牟尼,法會已然結束,眾神佛如流星般向四面八方飛轉各自道場。釋迦牟尼也已經駕起祥雲回轉雷音寺。諾大的廣場上,只有迦葉尊者自己孤零零地傻站在那里。

迦葉尊者拍了拍腦袋,以為自己的判斷不會有什麼差錯,犯不著再向釋迦牟尼多嘴多舌,所以止了請教的念頭。迦葉尊者緩緩往山上去,想起釋迦牟尼即將涅槃,禁不住悵然感嘆︰「正法住世的時代難道真的要結束了嗎?」

迦葉尊者一臉落寞回到雷音寺禪房,收好佛祖的紫金缽和菩提樹葉,又撿了幾件衣飾器物打了個包袱,想想好象再沒有什麼需要收拾打點的東西,就負了包裹,駕起雲頭,也奔東土去了。

從幽冥界趕來靈山參加法會的地藏王乃九幽之主,他也沒有想到今日法會竟然遭遇北斗七星攪局,以致無法系統地聆听佛祖教誨,心中憤憤不平。眾神佛散去後,地藏王想著來靈山一趟不容易,不甘心白跑一趟,便騎著那頭喚作啼听的神獸,趕到雷音寺與幾位故交敘話。

地藏王心中有一個疑問憋得難受,便截住須菩提,竹筒倒豆子一般,稀里嘩啦提了個問題,「須菩提,佛祖說輪轉聖王乃十地菩薩再來,觀音尊者前往東土,莫非是想修煉轉輪聖王?」

須菩提搖搖頭,「依佛祖之意,觀音尊者前往東土,只是輔佐有緣人來西天取經,未必就會轉世修煉轉輪聖王!」

地藏王眯縫著眼,半信半疑,納悶道︰「哪到底誰會前往東土轉世,成為轉輪聖王?莫非是你須菩提,抑或是其他什麼人?」

須菩提擺擺手,正色道︰「沒準也會是你地藏王,不管怎麼,用不著我們操心。佛祖必有安排,不必操心。不過老衲可以告訴您,不管誰前往東土轉世為轉輪聖王,貧僧都將全力協助他解厄渡困,拯救蒼生!」

地藏王冷哼一聲,道︰「我怎麼不操心,要是沒人願意去,我地藏王願意去!」

須菩提這才明白地藏王為什麼急于打听此事,哈哈一笑,拍了拍地藏王肩膀,道︰「既然這樣,那老衲就先祝您能夠遂了心願!」

兩人說說笑笑,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事。

地藏王在雷音寺轉了一圈,先後與幾位熟識的僧眾敘敘舊。諸事完畢之後,正要告辭離開靈山,卻被一臉肅然的護法金剛攔住,並帶到釋迦牟尼那里。

地藏王見到釋迦牟尼,忙從龍頭馬身、巨如獅虎的諦听背上飄然跳下,雙手合十向佛祖問安。

釋迦牟尼坐在蓮台上,對趕來的地藏王緩緩道︰「本座涅槃在即,自已寂滅以後、彌勒未生之前,你地藏王就是眾生賴以救苦的大悲菩薩。所以東土的事你還得多操心,你可記住了?」

與剛才迦葉尊者的表現如出一轍,地藏王大感驚訝,不信釋迦牟尼即將涅槃,也不敢輕易接受佛祖的囑托,連連擺手推辭,「世尊身體上佳,何提涅槃?再說弟子佛法尚不精通,哪能承擔如此重任,請佛祖收回成命!」

釋迦牟尼似乎心意已決,不容地藏王辭謝。地藏王只好躬身為禮,惶然道︰「既然如此,弟子就將重擔挑起來。弟子在佛祖面前許諾,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望佛祖放心。」

釋迦牟尼點了點頭,又向地藏王問道︰「本座涅槃後,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于東方,為轉輪聖王。誰將是轉輪聖王,汝知否?」

地藏王搖搖頭,據實以告︰「不知!弟子只知道無論是羅漢還是菩薩,一旦轉世投胎,都有隔陰之迷。轉輪聖王乃十地菩薩轉世,般若智慧雖在,轉世之後卻不會自然而然地明心見性、悟道成佛。須得高人點化,才能參透佛法,重見如來。」

釋迦牟尼聞言點頭,剛要開口說話,又吞了回去。尋思干脆賣個關子,也不點破誰是轉輪聖王,給弟子們留點懸念。道︰「誰將是轉輪聖王,本座當然早有安排,時機一旦成熟,你自然會知道的。」

末了,釋迦牟尼又招招手讓地藏王附耳,如此這般地吩咐了數句,才讓地藏王離去。

地藏王本來有意前往東土做轉輪聖王,听佛祖說自己得承當起大悲菩薩的職責後,以為轉輪聖王佛祖另有安排,輪不到自己頭上,難免有點失落。

再說觀音尊者念著此次下界責任重大,離開雷音寺後,不免加快腳程趕路。

茫茫荒漠之中,古老憂傷的駝隊、孤獨寂寞的烽燧、狂風卷起的層層黃沙、扭曲如鞭的大河,一閃一閃地向後倒退。觀音尊者虛空疾飛,對地上的大漠風光竟沒有顧上一眼,只覺得耳邊一陣呼呼風響,神秘莫測的沙漠奇觀,光怪陸離的戈壁幻海就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雲霧,觀音尊者在雲層之上愈升愈高,再也看不清地面的情形。直到穿出密密的雲層,窺見湛藍的大海,才知道到了南海。觀音尊者長舒了一口氣,慢慢落下雲頭,回到普陀山。

歇了一日,觀音尊者便將禪房內佛經典籍一一收拾停妥,為到東土投胎轉世做些準備。又用了幾日在山間轉悠,于周圍緊要之處一一布下符咒。而後召集眾門人道︰「我近日當涅槃轉世,你們要將我肉身置于後山紫竹林潮音洞中,緊封洞門,任何人不得擅入。切記切記!」

眾門人听說觀音要涅槃轉世,一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觀音見狀,忙善言安撫道︰「大家不必擔心,我已在普陀山布下重重禁制,邪魔外道絕難靠近。他年我還得回到普陀山,你等好好守在普陀山就是了!」眾人這才釋然。

過了一些日子,觀音尊者正在潮音洞打座,突見中土上空泛起佛光,想起釋迦牟尼遇佛光轉世的法旨,以為時機已到。便尋來金童玉女吩咐了許久,才在潮音洞圓寂,往中土投胎轉世去了。

不料觀音尊者這一去,竟是陰差陽錯,引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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