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六章 二龍奪珠Ⅰ

作者 ︰ 孰不依

數十年間,淨瓶師太仙跡踏遍四海,此事且按下不提。一日,突感西南一帶有異樣雲氣出現,知有非常之變化,便喚來大鵬,帶著桓景凌空飛行,來到川黔之地某處地方。兩人落下雲頭,向一處古鎮去了。

淨瓶師太不曾到過此地,讓桓景向百姓打听,才明白此處喚作茅台鎮。茅台鎮座落于赤水河畔,相傳因河邊茅草叢生,故而得名。

茅台鎮四周群山環峙,形勢險要,是川黔水陸交通的咽喉之地。不過,據百姓說,這赤水河水流湍急,百姓渡江,常因江寬水急而沉船喪命。淨瓶師太听在耳中,慈悲心頓生,暗中吩咐桓景,準備一起化緣造橋。

數日之後,赤水河畔四鄉八里貼出了這樣一張告示︰農歷三月十三,在江心渡船上站有一位少女,誰能用銀錠擊中她即可娶其為妻。

茅台鎮地處偏遠,從未听聞過如此稀罕之事。三月十三一早,四鄉八里的顯赫貴官、大戶人家、公子哥兒,以及眾多愛湊熱鬧的百姓雲集江邊,都想一睹盛況。

果如其言,一艘渡船遠遠橫于江心,巍然不動。船頭站立一位美貌艷麗的少女,光彩動人,引得眾人哄動。不少富家公子迫不及待,舉銀便投。奇怪的是,銀錠皆落船中,卻始終未著少女之身。

幾個時辰過去,船中已經積攢了數百兩銀子,淨瓶估計已夠造橋,正要設法結束這場募捐,不料,赤松子不知何時竄到了赤水河畔,踫巧看見這一幕。

赤松子一看,船上所立少女秋波含笑,婀娜多姿,果然是美艷絕倫。再拿法眼仔細辨認,原來是淨瓶的化身。不覺玩心頓生,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扔去,銀子不偏不倚正中少女腳踝。

眾人先是一怔,繼而哄鬧起來。淨瓶師太大驚,眼光往人群一掃,見是赤松子搗鬼,哭笑不得,只得收了場。將銀子交給當地三老造橋,淨瓶師太帶著桓景跟赤松子離去。

三人東拐西轉,甩開眾人。淨瓶師太瞅個機會變換了容顏,斥責了赤松子幾句。赤松子嘿嘿一笑,道︰「小姑娘莫怪,不是我老不正經,老夫不如此,那幫人就會一直扔銀子,你的把戲可就收不了場啦!」

幾人到了一處客棧歇息。赤松子道︰「小丫頭一定是為著這里的靈瑞之氣而來吧?說是為了募捐造橋才千里迢迢趕來,鬼才信。沒想到當年的小丫頭成了師太,眼光還很獨到,赤水河剛冒出點靈瑞之光就趕來了,竟然比老夫還快。」

赤松子擺出很大度的樣子,「罷了罷了,既然你來了,這里不管有什麼寶貝露面,老夫都不跟你小丫頭爭了!」赤松子頓了一下,道︰「不過,此地還會有其他人來爭奪即將面世的寶物,千萬不可大意!」

淨瓶師太微微一笑,「原來老神仙也是為了即將面世的寶物而來。我淨瓶師太也不妨直言,本人絕非貪念此物,只是擔心落在奸人之手罷了,老神仙不必多慮!」

赤松子「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逗留了,後會有期!」言畢,依舊是來去匆匆的樣子,一溜煙竄了出去。

話說赤水河邊住著一對貧賤夫妻,兩人相依為命。丈夫是一個牛郎,替人放牛,妻子平素里用一些零碎料子給別人家接衣裳、補褂子、剪鞋樣、納鞋底,掙兩個零用錢。

夫妻倆平日十分勤儉忠厚。妻子很溫順,丈夫的脾氣偶爾有些暴躁。或許是家貧的緣故,這家人不太與鄰居來往,消息十分閉塞,連赤水河邊擲銀娶親這樣轟動的事情也未听說。

這夫妻倆靠著補衣納鞋、割草喂牛度日,倒也相安無事。但要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也真是不假。

一天,牛郎發現河邊昨日被割掉的茅草,一夜之間竟然又長高數尺。盡管有些納悶,但還是割了回去喂牛,省了不少爬坡上坎到山上割草的辛苦。

牛郎本來以為只是個偶然,第三天沒有妄想還能在河邊割上草,不過途經河灘還是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誰知這一望,發現岸邊又長出了高高的女敕草!

這下牛郎喜上心頭,這女敕草要是天天如此瘋長,那不知自己得省了多少辛勞。牛郎暗想︰「真是老天有眼,一定是見我多年風里來雨里去,飽嘗艱辛,苦苦渡日,才賜給我這片神奇的草地吧!」

一件本來極好的事情,很快就成了這對貧賤夫妻的噩夢。

茅台鎮上有一家財主,原也是官宦人家。財主有一個與地痞無賴相去不遠的兒子,好象生來就跟牛郎有仇,一見鄰家這個割草喂牛度日的窮小子就不順眼。

這幾天,他听手下那一幫嘍說那窮小子踫到了好事,赤水河邊一塊草地的草今日割掉明日瘋長,天天如此。那窮小子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每日清早就出門爬坡上山,傍晚才彎腰駝背扛著一捆野草回家。現在每天早早地收了工,陪著媳婦曬太陽,活得滋潤起來了。

財主的兒子一听就來氣,見不得牛郎過幾天舒坦日子,把幾個痞子招來,如此這般地吩咐半天,要與牛郎為難。

一夜過去,旭日再起。牛郎等到太陽的光線穿過門窗晃了眼楮,才懶洋洋地打個呵欠起床。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伸了兩個懶腰,喝了一碗稀粥,才擱下碗筷提起背簍,插了一把鐮刀在背簍上,前往河邊割草。孰料剛剛來到赤水河邊,就發現與往日不太一樣,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河邊圍了好幾個面色不善的年輕人,見到牛郎過來,那幾個痞子就大聲吆喝,「喂,干什麼的?滾遠點,滾遠點!這片草地,我們家少爺已經買下了,你這小子今後割草滾遠點,別到這里丟人現眼!」

一個痞子手持一根樹枝,圍著那片草地劃了一個大圈,然後扔了樹枝,拍拍手,瞪著大眼道︰「看見沒有,這一片草地都是我們少爺的,你小子最好離得遠遠的!」

牛郎好不容易踫上一塊寶地,怎肯如此輕易被財主家橫生枝節巧取豪奪,所以一听就急了,漲紅了臉怒道︰「這片河灘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家的,我昨天還在這里割草,怎麼今日就成了你們家的?胡說八道!」

幾個痞子圍了上來,對牛郎推推搡搡,「你這傻小子,不服氣想冒泡是不是?哥們說這塊草地是我們家的那就是我們家的,你要不趕緊滾,老子收拾你,信不信?」

一個痞子嘴里含一根狗尾巴草,一邊推搡著牛郎,一邊嘟嘟噥噥地罵著。牛郎本就脾氣暴躁,怎經得這幫痞子如此推搡、辱罵,早就無名火起,順手就是一拳,揍在對面那個含著狗尾巴草的痞子臉上!

「喲,這臭小子還敢先動手打人!兄弟們,上,湊扁了他!」那個痞子吐了狗尾巴草,模了一把被打斷的鼻梁,看著一手鮮血,氣急敗壞地嚷道。幾個痞子一哄而上,拳頭如雨點般落在牛郎身上。

牛郎撂下背簍,攢了一身力氣橫掃了一圈,逼得眾人倉惶後退。但背簍比不得趁手的兵器,很快就被痞子們一腳踢飛。

牛郎雖然奮力反抗,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痞子們有備而來,每個人手中都抽出了短棍、長鞭之類的兵器。牛郎赤手空拳,有一把鐮刀也來不及從背簍中抽出來,爭斗中自然吃虧不少。

不多時,牛郎就卷成一團,被推倒在地翻不了身。躲在暗處的財主兒子見牛郎已被打翻癱在地上,嬉笑顏開,得意洋洋地吹了一聲口哨。那一幫痞子听到暗號,放開牛郎,一哄而散。

過了許多時候,牛郎忍著遍身疼痛坐起來,擦了擦血跡,找到被扔得遠遠的背簍和鐮刀。想著還要回家喂牛,不得不忍痛彎腰將就著割些草回去。

牛郎稀里糊涂挨了一頓打,心里憋著一口氣,一邊割草一邊發狠。「那幫地痞說這片河灘被財主家買走,以後要再來割草只怕不好辦了。不如把這里的茅草連根挖回家去栽種,如果也能夠不斷生長,那家里的牛便不愁沒有草吃!」牛郎感到自己想得對,揮舞鐮刀挖起草根來。

牛郎動手挖草,翻開一片片草皮,沒想到草根深處突然露出一顆晶瑩圓潤的龍珠來!

牛郎眼楮一亮,喉頭發顫,忙屏住呼吸,趕緊把龍珠捧起來。龍珠光明瑩徹、爛然滿目。牛郎雖沒有多少學問,但俗語講「種千畝木奴,不如一顆龍珠」,這句話還是听人家說過。對于牛郎夫妻這樣的清苦人家來說,龍珠的意義自不待言。

牛郎捧著龍珠,雙手不自覺地抖起來。喜滋滋地想︰「有了龍珠,這輩子是衣食不愁了吧?」

得了這顆龍珠,牛郎算是明白了,「這片草地原來就是因為這顆龍珠才生長得如此茂盛。」牛郎四處張望見無人發現,小心翼翼地把龍珠揣進袖口收好。牛郎此時也忘了疼痛,把割好的青草捆好,甩進背簍,提著便往家里趕。

到了鎮上,牛郎想到妻子平素只是熬粥,日子過得清苦,今日得了寶珠自當慶賀慶賀。數了數身上的小錢,到街上燻燒的攤子上切了二兩豬頭,抓一把青蒜,澆一勺辣椒糊,用半張荷葉托著回家。

牛郎妻子已在家門口等候了許久,心想依著往日早就回來了,今日為何這麼晚了還沒有回來?不要說晚了數個時辰,就是一時半晌,也是牽腸掛肚心中不安。

妻子左等右等,滿臉焦慮,終于望見了丈夫的身影,自然喜上眉梢。雖然遠遠地只能看個輪廓,也趕緊出來接著。到了面前,才發現丈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還有血跡,痛心不已,「夫君,今天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別人欺負你了?」

牛郎不想讓妻子擔憂,掩飾道︰「沒事,沒事!今天割草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成了這個樣子。不信你聞聞,身上是不是還有一股土腥味?快回屋吧,外面有點涼了!」

妻子心疼地替牛郎拍了拍身上的粘土,嗔道︰「都這麼大的人,也不知道穩當點,摔個仰八叉,讓路人看見豈不笑話?」

牛郎嘿嘿一笑,不再說話,放好背簍,托著荷葉與妻子一起模回到茅舍內坐好。月兌下沾滿灰土的外褂,這才神秘兮兮地對妻子道︰「娘子,我今天割草挖到一個寶貝。娘子,你瞧瞧!」

牛郎從袖口里模出那顆龍珠遞給妻子。天黑之前,那龍珠只是晶瑩透明,沒想到天黑之後,這龍珠一掏出來,滿屋都充滿了清輝,那清亮的霞光在屋外都可以依稀看到!

這夫妻的家是兩三間草房,獨門獨戶,四邊不靠人家,孤零零的矗立山坡之上。因為看護著牛棚,里長也就睜只眼閉只眼,讓這戶人家孤懸村外。

這戶人家夜里基本不點燈,每每早早就歇息了。家里燈碗倒是有一個,房頂上也掛著一束燈草,但是燈碗是干的,那束燈草都發黃了。

山坡下的鄰居以前很少見到這對貧賤夫妻晚上亮燈,今天突然發現這屋里反射出如此明亮的光芒,都大為驚奇,早有人悄悄地噌到門邊偷窺,結果發現了牛郎手上那顆寶珠。

由此一來,牛郎挖到一顆龍珠的事不徑而走,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

茅台鎮上的大財主,自然消息靈通。先前也听說牛郎天天割草天天瘋長的奇事,不過財主對青草瘋長並不感興趣,不怎麼掛心。但今兒傳來牛郎在河灘茅草地里挖到寶珠的消息,這一下財主有些動心了。

他想︰若果把寶珠弄到手,放在元寶缸里,是不是家里的元寶也會永遠取不完、用不盡?不如弄來試試。「好,這是一個好主意!」財主拿定主意後,連夜帶著一幫人到牛郎家要買走龍珠。

到了牛郎家茅舍前,財主的狂奴就要上來叫門。財主擺擺手,讓眾人退下,親自上前輕輕敲門,「家里有人嗎?」

牛郎早就听到外面吵吵鬧鬧動靜不小,不知來者何意,拿了根扁擔在門邊候著。牛郎之妻听門外以禮相待,招招手,讓牛郎過來,把扁擔放下,然後去打開房門。

奴才們撐著燈讓財主進了門,財主一進門就開始寒喧,「哎呀,小兄弟,老哥听說你得了一件寶物,過來向小兄弟祝賀啊!大家都鄉里鄉親的,這些年老哥有什麼關照不周的,小兄弟多包涵!」

牛郎之妻吩咐夫君遞了一張蒲團,對財主道︰「窮人家福薄命淺,家里寒酸得很,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也沒有想到會有貴客上門,大人將就點坐吧!」

財主擠出一些笑容,示意僮僕擦了擦蒲團,又在上面再加上一層錦毯,才在上面坐下。「妹子說那里話!看看你的夫君多體貼人,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光有錢有什麼用,老哥那個兒子不爭氣,叫老哥我整天愁死了,不知怎麼辦才好,那像你們這樣日子過得特舒心!」

牛郎之妻心想這財主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定是沖著這龍珠而來。開口試探道︰「大人深夜到此,想來有什麼要緊事吧?」

財主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心想這牛郎之妻只叫我大人不肯叫哥,看來還是有戒心,不得不佯作喝水轉動腦筋。「有了!」財主靈機一動,月復中馬上編好了一個故事。伸手將茶盅遞給奴僕,慢慢開口道︰

「妹子,這赤水河邊有一顆龍珠,其實老哥是早就知道的。前些年有風水先生告訴老哥,這龍珠是茅台鎮的命根子,關系著全鎮老少的福禍,所以老哥沒敢

去挖這顆龍珠,也沒有給鎮上任何人透露。今日听說小兄弟湊巧挖到這顆珠子,老哥想這事非同小可,只能把這個秘密揭開了。如果鎮里人知道這層關系,一定人心浮動,只怕于妹子家不利!」

財主略微停了一下,偷偷打量牛郎夫妻的臉色。接著道︰「老哥想,小兄弟既然挖到了這顆龍珠,讓你們就這樣再埋回去,難免心理上無法接受,我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這事呢,老哥也有些責任,沒有給鎮上通報通報,如果早知道這寶珠是動不得的,想來小兄弟自然就不會去挖這顆珠子,是不是?為了這個緣故,老哥也該受點損失。要不這樣,這顆珠子,由老哥帶回去埋到赤水河邊,老哥再給小兄弟一家兩錠銀子,算是一些補償。妹子、兄弟,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財主不愧在官場混過幾年,山里的狐狸王、水里的泥鰍種,自然是老奸巨滑。這幾句話軟中有硬,硬中有軟,還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讓牛郎之妻感到左右為難。

「給財主帶走珠子吧,明明知道這老東西的理由純屬胡編亂造,白白賠了龍珠;不給吧,好象又不顧全鎮上下的安危,是在與全鎮上下為難。再說,這財主反倒顯得很大度,為了全鎮人的福祉,不僅不要寶珠還白賠兩錠銀子,要是不給他龍珠豈不襯得自家小氣。」

牛郎之妻雖然精明,但是遇到財主這種老狐狸,本來理直氣壯的事,一下子好象就理屈詞窮了。

牛郎之妻想來想去,沒有什麼話好講,施了個緩兵之計︰「大人既然這樣說,且容我與夫君商議。時間不早了,大人明日再听回復吧!」

財主知道牛郎之妻要送客了,自然知趣地站起來,打了個哈哈,訕訕道︰「兄弟、妹子,那就多有打擾,老哥告辭了,明日再來听小兄弟的回音!」牛郎之妻未加挽留,對牛郎道︰「夫君,你送貴客出門吧!」牛郎依言將財主送出門外。

牛郎之妻雖然聰慧,但她能夠化解這場禍端嗎?淨瓶師太又將如何,是否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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