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麗華、柳紅葉、李若水一行說說笑笑,不時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走在後排那位腰纏寶劍,身穿白色衣飾、容顏如雪、楚楚動人的女子,是淨瓶師太的七弟子李若水。
李若水偷偷瞟了葉高一眼,湊在二師姐柳紅葉耳邊,輕聲笑道︰「靖雲觀的葉師兄對大師姐有意思吧?吃了一道閉門羹,好歹不說話了!」
柳紅葉頭戴蓮花道冠,也是一襲白衣,看起來穩重忠厚,不怎麼擅長言語。听了李若水的話,只是莞爾一笑,並未多說什麼。
不過她們的舉止卻是逃不過陰麗華的眼楮。陰麗華停下腳步,面向李若水,似要嗔怪她。李若水趕緊閃到柳紅葉背後。
柳紅葉笑道︰「李師妹只是胡言亂語,隨便說說,師姐休要責怪她!」陰麗華這才繼續向前面走去,李若水扮了個鬼臉,慢慢地跟在後面。
在靈虛峰彌陀寺背後的山凹里,有一片龍池,面積約二百畝有余。此乃禁五百孽龍之所,池中皆系菩提老祖數百年間從四海之內降服而來的孽龍。每至亭午,昏霧暫開,眾僧人方可一睹。
多少年來,這龍池都很正常,從未出事。也是事巧,不知為什麼陰麗華等人今日左轉右轉,竟然模到了龍池旁邊。
陰麗華等一眾弟子剛到池邊,就感覺氣氛不對。天色迅速黯淡下來,瞬時間雷電風雨大作,池中巨浪翻滾,似有數百條孽龍在掙扎怒吼。
佛桑香界弟子三人見狀大驚,沒想到佛門重地竟然有如此怪異的突變,「嘩啦啦」都抽出了隨身的兵器!
三人手中兵器不可不提。陰麗華手中是師父賜與她的「掩日」劍,「昆吾八劍」之一。此劍長四尺,和劍柄相連,劍柄盤成龍鳳狀,遍布火焰或水波形紋理,光彩閃耀。抽開劍鞘,劍刃上頓時生起一股冷風寒氣,總象布著一層霜雪似的閃爍盤旋不止!
李若水手中的寶劍則是「昆吾八劍」中的「斷水」古劍。劍鞘古樸,其上布有鱗片,象星星一樣泛著寒光。劍抽出來後顯得很薄,清如秋水,同樣是淡淡清光附于其上,閃爍逼人!
只有柳紅葉未持昆吾劍,而是提著一只「蓮花絡」。這「蓮花絡」平日隱藏在袖中,可隨意大小。一旦運用起來,可以瞬間布設數丈方圓的防護光牆,光牆堅韌無比,從外至里攻擊極難穿透,從里向外攻擊卻暢通無阻。
這三件兵器都是難得一見的法寶!
昆吾劍攻擊力凌厲無比,「蓮花絡」則以防御見長。淨瓶師太安排三人一同行動,就是利用昆吾劍的「雙劍合璧」和蓮花絡的「金光護體」,確保三人立于不敗之地!
「蓮花絡」在風中暴漲,很快形成一道數丈方圓的光圈,將三人護在圈中。陰麗華、李若水將長劍祭起,劃出兩道絢麗的光弧。長劍在風中激蕩,等候著最致命的出擊。
佛桑香界三名弟子各守陣角,布好劍陣,準備與孽龍惡斗一場。但奇怪的是,龍池之中那數百條孽龍騰空而起,悲吟不斷,不是向著陰麗華等人攻擊,而是朝四面八方疾飛!
陰麗華根本沒有想到會出現如此一幕,怔了一會,恍然大悟。「壞了,我們布下劍陣等著反擊,結果這些孽龍不是要攻擊我們,而是要四散逃跑!」三人專守防御,沒有想到這一層。等到明白過來,想要改變方位阻止孽龍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陰麗華跺足嘆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孽龍逃逸而去。
就在這時,數十道光芒從彌陀寺方向如閃電一般射來,首當其沖的就是十方大普門禪寺的「瘦佛」師徒三人。
原來,龍池的異常狀況剛剛浮現,就被彌陀寺前的佛道兩派人士察覺。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明白一個道理,只要天象突變,肯定事態嚴重。不等彌陀寺僧人發話,紛紛下意識地祭起法寶,凌空而來。
「瘦佛」首先發現那片龍池,立即醒悟過來,大呼一聲︰「不要讓孽龍逃出龍池!」隨即將玉佛珠祭起,阻攔孽龍逃逸。那串玉佛珠狀如游龍,光芒閃燿之處,所有孽龍觸之即退,迅速遏阻了孽龍的狂傲氣勢。
悟真那條九環禪杖一揮,一招「金剛擊鼓」揮灑而出,強力阻擊還想乘隙逃走的孽龍。悟真的九環禪杖勢大力沉,迅猛無匹,引得勁風呼嘯,生生壓住了孽龍升騰的雲氣。
更妙的是悟玄,身形一抖,卸下「錦袈裟」,兩臂一揮,將「錦袈裟」拋在空中。「錦袈裟」迎風舞動,幻出一道「九華佛光」,刺目的光芒罩在龍池上空。那件袈裟和佛光幾乎遮擋了半壁天空,孽龍在佛光照射下驚惶逃竄,紛紛深潛池中躲避,激起一大片浪花,池水嘩啦一聲溢出龍池,啪啪打在岸上,聲音震耳欲聾!
「瘦佛」師徒正好擋在陰麗華等人的相反方向,這樣一來,孽龍逃跑的路線被堵了個**不離十。孽龍無處可逃,低吼之聲不絕,不知是因為傷痛哀鳴,還是因為絕望而悲吟。這些聲音與飛劍錚鳴、池水洶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聲聲入耳,驚人魂魄。
且說靖雲觀的蕭敬初正巧站在佛桑香界弟子李若水身邊,看著李若水花容失色、驚魂未定的樣子,蕭敬初怯怯道︰「李師姐,你沒事吧?」
李若水听到蕭敬初的聲音,忙強自鎮定,道︰「蕭師弟,我沒事,謝謝你關心!」李若水趁這個機會打量了一邊的這個蕭師弟,見蕭敬初眉清目秀,儀表堂堂,不覺心中一動。
不一會,其他各門各派的弟子也陸續趕到,各施法力驅除邪氣。數百條在空中飛舞掙扎的孽龍被驅回龍池,盡管孽龍不甘受縛,仍在池中洶涌,但各大門派施加的法力越來越強大,這些孽龍終究還是被壓制在池中動彈不得,水面也慢慢平靜下來。
唯有兩條十分凶悍的孽龍還拼命掙扎,張牙舞爪,怒吼不止,不甘心束縛于龍池之中。陰麗華怒氣上升,凌空而起,引劍訣將「掩日」劍直刺天穹,再陡然折回後,劍光裹著「掩日」劍如電芒閃過,不偏不倚劃過左首那條孽龍的一只龍爪。
龍血噴射,在「九華佛光」的照耀下,血光格外腥紅。那條孽條痛得卷縮一團,抱著龍爪垂直下墜,瞬間滾落池中,濺起一大片水花。另一條孽龍見狀,或許是物傷其類,悲吟一聲,竟然淌下淚珠,隨之潛回深池。
彌陀寺方丈菩提老祖隨後趕到。菩提老祖圍著龍池轉了一圈,默默念動法咒。龍池上空泛起一道道白色的光芒,這些光芒很快交織成網狀,牢牢地罩在龍池上空。菩提老祖收了法咒,那道法網也就隱去了光芒,成了看不見模不著的一道恢恢天網。
菩提老祖停在龍池邊,面色凝重地掐指算了半天,才緩緩對眾人道︰「感謝各位施主施加援手,這些孽龍基本上被攔截回來了,不致釀成什麼大的禍患……」
菩提老祖這句話顯然藏有尾巴,誰都听得出來。陰麗華心中一慌,忙道︰「大師,如此說來,還是有孽龍逃跑了?」菩提老祖沉默一會,雙手合十,道︰「確有一條小龍已經飛出來逃跑了,也許是天意吧!這條小龍就是你剛才斬斷龍爪的那條孽龍的後代!」
陰麗華奇道︰「大師能夠分辨出孽龍的身份?」
菩提老祖點點頭,「實不相瞞,這龍池五百孽龍當中就有戰神蚩尤的妻子——東洋龍女,和龍女的兄長風伯。女施主剛才傷的那條龍就是風伯。這兩條孽龍之所以凶悍無比,一定是為了掩護小白龍逃逸。」
悟真在旁朗聲道︰「方丈不必憂心,貧僧想法將那孽龍擒來就是了!」
菩提老祖搖搖頭,道︰「這孽龍一旦逃出彌陀寺,只怕就很難尋找了。因為,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會在何處現身作孽。」
玄空大師左手立掌,右手握著玉佛珠,道︰「彌陀寺多年未出差錯,不知今日異變是何緣故?」
菩提老祖嘆道︰「此事只怪老衲慮事不周,不怪他人。這龍池位置偏僻,絕少有人來往。一般僧人前來也是無礙,只是不能有女施主走近池邊。如果女施主走近必然急風暴雨,甚至會被毒氣吸到池子里,慢慢沉下去。本寺慮事欠妥,未及通稟佛桑香界知曉,致有此劫。想必驚擾了麻姑祖師門下弟子,老衲請罪了。」
陰麗華忙將「掩日」劍反背身後,欠身行禮道︰「今日此事是晚輩們的錯,如何能夠怪到前輩身上。前輩之言,折殺晚輩了。」
麻姑祖師也略感愧疚,道︰「佛桑香界弟子今後要多加留心,發現孽龍行蹤一定要及時通報靈虛峰,盡早將逃跑的孽龍抓回來,也好對彌陀寺有個交代。」
葉高靈機一動,湊上前來,對著陰麗華等佛桑香界弟子一拱手,道︰「各位師妹今後發現孽龍的行蹤,別忘了告訴我們一聲,靖雲觀上下也願意助一臂之力!」說完,又拿眼光暗中打量陰麗華一眼,隱藏的心思不言自明。
陰麗華心情忐忑不安,根本沒顧得上理睬葉高,只是琢磨著這條逃逸的小白龍會鬧出些什麼亂子來。
麻姑則想到了更深的一層,問菩提老祖︰「貧道知道戰神蚩尤的一縷魂魄已從血池逃走,如今他兒子也從龍池月兌逃。難道是一種巧合?這父子倆會不會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
菩提老祖臉色凝重,卻不肯回答。
就在劉秀前往西華山的第二天,執金吾莊尤見到大司馬王莽,談起昨天遇到的年輕人劉秀,兩人都頗感興趣。
莊尤道︰「這個叫劉秀的年輕人擋了我的車駕,差點喪生馬蹄之下。但竟然還能夠在危急關頭,迅速鎮定下來,從容不迫地講出一通道理來,為擋駕辯解,實在是難得。」
王莽擦擦手,回道︰「哦,昨天你也見他了?這個年輕人志向高遠,儀表非凡,他年恐非尋常人物。我想由你舉薦,讓他到羽林衛統領王涉那里謀個職位。本來我親自薦舉也未嘗不可,不過為了避嫌,凡事我都盡量少出面。對了,劉秀找你沒有?」
莊尤搖搖頭。听說劉秀沒有去,王莽有點意外。但很快想清了原因,拍了拍額頭,「哦,對了,他可能先到西華山替人送信,然後才會找你。」
劉秀從西華山回來,還真從莊尤那里求來了舉薦信,然後興致勃勃地去了羽林衛統領王涉府上,叩門求見,正好遇上管家向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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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向彰貪婪成性,見劉秀空手而來,沒有納禮拜望,心中不高興,臉色立刻拉了下來。礙于執金吾的面子,好歹將莊尤的手箋送給了王涉。不過,在將莊尤手箋呈給王涉的時候,向彰有意無意地貶了劉秀一通。
王涉此人並無真才實學,只因自小與王莽熟識,又是叔父王根的愛子,曾經關照過王莽,王莽才格外高看一眼。王涉對管家向彰言听計從,听說劉秀不通世故,大手一揮,當即差人打發劉秀走了。
舂陵侯劉敞見劉秀垂頭喪氣回到旅舍,問道︰「怎麼啦?信沒有送出去?」劉秀搖搖頭,苦笑道︰「我到羽林衛統領王涉府上,被那個向總管當成要飯的給轟出來了!」
舂陵侯劉敞一听,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一拿到舉薦信就去了王大人府上?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是沒有帶見面禮吧?」
劉秀恨恨道︰「什麼見面禮!莊大人怎麼就沒要見面禮?就他王涉了不得?咱也不稀罕在長安呆下去,明天我們就回宛城去吧!」
「那你不準備在長安求學了?」
「我,那我就買一些書卷,帶回宛城自己慢慢讀吧。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家里也負擔不起。」
舂陵侯劉敞聞言,突然想起那位師太的預言,怕耽誤了劉秀的前程,下意識地模了下錢袋。道︰「咳,也用不著如此小氣嘛。既然來了,還是不要錯過機會。這樣,叔叔給你些學費,你就在長安好好拜師求學。不過,我也不等你了,明天就先回去了。」
劉秀靠著叔父接濟的銀子,拜在長安許子威門下學了一段時間的《尚書》。時間也不算太長,終究是家境中落,資費不足,難以持久。便帶了數十卷竹簡,趕著一頭毛驢慢慢回宛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