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三十四章 太玄經Ⅲ

作者 ︰ 孰不依

哪知西門君惠又長嘆一聲,道︰「傳國玉璽的事就這樣先繞過去。賢佷在凡間有極高人望,將來坐上帝位也順理成章。但是得不到天命神獸,種不下天機印,九門禁制就不能為我所用。在九天諸神看來,那賢佷仍然是亂臣賊子,三界之中肯定會有流言蜚語,難以堵塞。」

「如果得到了天命神獸,就可以種下天機印,爭奪天下就名正言順。九天諸神想要發難,就沒那麼容易。所以,當前的主要矛盾,還是歸結在如何得到天命神獸這個關鍵問題上。」

席間一陣沉默。眾人都知道天命神獸往往數百年出現一次,如今剛剛失去讖寶,又能到哪里再尋天命神獸呢?

鬼母不希望就這樣沉默下去,有意將話題轉開。便對西門君惠道︰「前兩日,嫂子到我兒府邸中,偶然得到一部《太玄經》,乃黃門郎揚雄所著。經文意境高妙,道理又極為深奧。老身只是簡單地瀏覽了一遍,有一種感覺,這部《太玄經》似乎滲透著一些兵陣之法。所以我將那《太玄經》取來給了謀聖範增,看他能否參悟出什麼兵法來。」

「哦,揚雄?就是那個孤寒自持,清心寡欲的揚雄?」西門君惠一捋胡須,問鬼母道。鬼母點點頭,「正是!」

西門君惠嘴邊透出些贊許,道︰「在如今這個急功好利,物欲燻天的世界,那揚雄能夠潛心治學,獨立思考,安貧守苦,皓首窮經,實在是難得。此人悟性極高,不僅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得淋灕盡致,而且將自己的短處輕易地規避開去,揚長避短,深得道家真諦。既然嫂子如此推崇他的《太玄經》,他日如有閑暇,我也借來仔細研讀。」

鬼母道︰「嫂子以為此書的價值,不只是講述做人行事之理,更重要的是,里面透著兵家妙法。那揚雄認為,天有九天,地有九地,人有九體,天地萬物最終九九歸一。由是推之,兵陣亦應有九軍。如果能夠設計一種陣法,仰而視之,在乎上;俯而窺之,在乎下;企而望之,在乎前;棄而忘之,在乎後,始終出現在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那這種陣法必定玄之又玄,神妙莫測。」

西門君惠饒有興致地听鬼母說完,而後道︰「莫非嫂子正是這個原因,才將《太玄經》交與範增老先生?」

鬼母道︰「正是。範增乃儒家大佬,又諳熟兵法、久經戰陣,時人號稱謀聖,是難得的人才。我料想他必將悟通其中的道理,融合于兵陣之中,使項王的八千子弟兵如虎添翼。尚若如此,何樂而不為之?」

西門君惠微微一笑,道︰「嫂子果然高明。不如我們去會會亞父範老先生?」

血魔哀章、謝花六、水精奴和奉命而來的巨毋霸等人插不上嘴,自然是埋頭大吃一通。此時听得西門君惠欲前往地宮看望範增,便都站了起來。反正已是酒足飯飽,到地宮中看看項王演練兵馬豈不正好。

不料,西門君惠卻擺擺手,道︰「老夫與左護法一同去地宮,諸位就不用同去了!」眾人心頭一松,樂得坐下再飲幾盞美酒。

西門君惠與鬼母趕往地宮,途中見一幫羽林衛整理一間淨室,在淨室中布設銅鏡。西門君惠頗覺奇怪,對鬼母道︰「他們這是要干什麼?」鬼母忙解釋道︰「昨日老身送《太玄經》與亞父範增,踫巧遇到虞姬,虞姬托老身相助布設秘室。」

「哦,虞姬她要這淨室做什麼?」西門君惠驚疑,問道。

鬼母忙對西門君惠解釋,「虞姬稱自有秘法使自己沖破陰陽界限。老身以為如果虞姬擺月兌陰陽之隔,對我們並無害處。所以,就抽調羽林衛過來,按照虞姬的要求布設淨室。」

西門君惠有些驚訝,道︰「那虞姬竟有此等本領?哦,今晚虞姬淨室作法,嫂子別忘通告小弟,小弟想一探究竟。」「如此甚好,嫂子正有此意。」鬼母回道。

西門君惠、鬼母一同到了地宮,諾大的地宮之中卻一片寂靜。不得已,鬼母只好念動法咒,喚亞父範增從「禹王九鼎」中現身!

不多時,一道青煙從「禹王九鼎」冉冉而起,繼而變幻成人形,果然是亞父範增!鬼母對範增一揖,道︰「範老先生,今日地宮之中如何這般冷清,項王與虞姬何在?」

範增跺跺腳,道︰「嗐,還不是因為《太玄經》!」

西門君惠在旁听得範增言語,不禁怔了怔,道︰「難道項王、虞姬也要參悟《太玄經》?」

「誰說不是。項王帶兵十數年,頗通些兵法。看到《太玄經》,居然也領悟到一些兵陣訣竅。偶有不解之處,便纏著虞姬給他指點一二。結果《太玄經》始終被項王和虞姬搶來搶去,握在手中不放,老夫想再看一遍亦不可得。你想,項王哪有心思帶著眾人出來演練兵馬!」

西門君惠聞言笑笑,道︰「原來如此。那,項王都說了些什麼?」範增想了想,道︰「項王只是忿忿然,稱如果二百年前有《太玄經》在手,江東八千子弟兵抵得韓信百萬之眾,如何會有垓下之敗?」「果真如此?」鬼母驚問道。

範增攏了攏腰間的青鱗玉帶,對鬼母正色道︰「項王此言,或許言過其實。不過,這《太玄經》確是兵法寶典,滲透著極為艱深的道理。誠如所言,‘天地相對,日月相劌,山川相流,輕重相浮,陰陽相續,陽動吐,陰靜翕,雷隱隱而輒息兮,火猶熾而速滅。’如能將這些道理融入軍陣之中,未必沒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老夫今天也在揣摩,但願能夠模索出一套《九軍玄冥陣法》。」

鬼母道︰「《九軍玄冥陣法》?」範增欣然微笑,道︰「這是老夫琢磨的一個名字。因為我們這些人黑衣黑甲,都來自幽冥界,故稱玄冥;而兵陣初步設想為九陣,所以全稱就暫定為《九軍玄冥陣》。」鬼母微微一笑,道︰「不管叫什麼名稱,只要威力強大就行。」

範增道︰「老身以為揚雄之《太玄經》,確有頗多艱深之語。如,夫道有因有循,有革有化,因而循之,與道神之;革而化之,與時宜之。故因而能革,天道乃得;革而因之,天道乃馴。推而論之,兵陣之法,如能因循天道,動于九天之天,藏于九地之下,那兵陣之威,必定無窮如天地,不歇如江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西門君惠一邊听範增、鬼母說話,一邊慢慢將眼光鎖定在範增那道青鱗玉帶上。待範增說完了,一指那玉帶道︰「敢問先生,這青鱗玉帶從何而來?」

範增听西門君惠提到自己的青鱗玉帶,不自覺地按了按。道︰「說來話長,這是兩百年前老夫以一幅字畫換來的。」西門君惠略顯訝色,「那買畫之人是?」範增面色有些迷茫地道︰「那人自稱是西天王母,老夫不知其言是虛是實。」

西門君惠聞言,吁口氣,道︰「那就對了。老夫識得這條青鱗玉帶。範老先生當年遇到的應當就是西王母。」範增面色一喜,道︰「原來真是神仙之物,那也不枉了我那一幅字畫。」

西門君惠停了停,試探著問道︰「西王母不曾留給先生什麼法訣嗎?」「法訣?好象沒有!」範增解下青鱗玉帶,緊鎖眉頭想了半天,才搖搖頭道。

西門君惠嘆口氣,道︰「這是西王母收服的千年巨蟒所化,此物極為寶貴,可以成為防身利器。西王母雖然未傳你法訣,踫巧老夫知曉,就把法訣傳給你吧。」

西門君惠疊了一個驅獸的印訣,口中念念有詞,運起罡氣,厲聲喝道︰「疾!」左手食指一彈,只見一道白光射入青鱗玉帶。

那青鱗玉帶從範增手上倏然竄出,瞬間化成一條巨蟒。地宮中驀地刮起一股羶腥的旋風,那巨蟒恍若黃沙中裹著的一條巨龍,飛沙走石攜風而行,順著西門君惠的指引在地宮中如疾風般游走!忽而如黑雲壓城、涼飆驟至,忽而如懸崖墜石、驚電移光。範增、鬼母都看得呆了!

那巨蟒在空中飛旋,忽地昂頭吐出一口霧氣,只見半空中結成遮天大的一團黑氣,那黑氣比窯煙還濃,腥臭難聞!範增不覺打了個寒噤,忙對西門君惠道︰「西門洞主,這巨蟒果然了得,只是不知如何收回巨蟒?」

西門君惠一邊掐訣一邊道︰「此事不難,老夫馬上叫這巨蟒化為玉帶!」說罷,又默念咒語,那巨蟒果然迅速變小,轉眼只見一道青光飛旋到範增面前,在範增腰間一繞,又重新變成了青鱗玉帶。

範增又驚又怕,道︰「此物如此凶惡,就算老夫能夠掌握運用之法,也不敢用以護身。」

西門君惠對範增道︰「範老先生既得青鱗玉帶法訣,何需憂慮。這巨蟒雖然凶狠,卻是被西王母馴服之靈獸,完全听命于法訣。只要有法訣役使,這千年巨蟒就如同護身天神一般。」

範增稍微寬了心,從西門君惠那里得到法訣,小心翼翼地演練了一遍,才喜滋滋地收了巨蟒,變成青鱗玉帶纏在腰間。

鬼母見時間已經不早,便對西門君惠道︰「西門兄弟,回去吧,或許範老先生還掂記著《太玄經》,我們不便多打擾!」西門君惠點點頭,對範增道︰「範老先生,那我們就此告辭。」範增忙拱拱手,道︰「恕不遠送。」

西門君惠從地宮出來,突然想起虞姬淨室作法之事。便對鬼母道︰「嫂子,我們直接到淨室去,候著虞姬過來。不過,卻不要叫虞姬知曉我西門君惠在此。」鬼母一听,道︰「老身明白,我這差人去通告虞姬。」

虞姬來到淨室前,早有鬼母迎著。鬼母對虞姬道︰「虞姑娘,老身差人按姑娘的吩咐已準備妥當,姑娘請吧!」虞姬拜了拜,對鬼母道︰「有勞夫人了!」

淨室之中八面大鏡,按八卦方位,圍著蒲團,安放房內。周圍十二雷門,都書了符,布了罡氣。虞姬進了淨室,盤膝坐在蒲團上。首先念誦真言,喚下多名黃巾力士,在虛空中輪班保護,防那外道天魔侵擾。而後將囟門對了圓光,虛靜凝神,瞑目端坐。

西門君惠在暗中觀看,臉色微微一變,一時驚一時喜。虞姬在淨室之中,身子緩緩升起,盤腿玄光之上慢慢旋轉,只見淨室頂上圓孔之中,不時有亮光飛入,呈現五色雲霞之象!

西門君惠一直盯著那八面乾元鏡,發現虞姬剛進淨室時,鏡中並無一絲光影,隨著虞姬念咒作法,乾元鏡中竟然逐漸顯露出一道身影來!

鬼母輕輕閉門離開淨室,來到西門君惠身旁。輕輕問道︰「西門兄弟,你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西門君惠輕輕舒口氣,道︰「以前我們皆以為虞姬不過只是一位劍術高手而已,以今日之事觀之,這虞姬卻並非凡間或天界之人,似乎是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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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鬼母聞言,吃驚道︰「西門兄弟何以得出如此結論?」

西門君惠十分肯定地道︰「小弟數千年所見所聞,知道佛門可以超渡轉生,道家可以借尸還魂,但皆不能不依靠軀殼煉化人形。唯狐族有種秘法,能夠以天地靈氣化為軀殼。但據小弟所知,即便如此,狐族之中也鮮有此道高手。」

西門君惠頓了頓,道︰「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千歲即與天通,為天狐。按她現在這種能力,居然能夠依靠自身之力行攝魂**,收攝先天真乙元神,依小弟看來,至少也是具有千年修行的天狐。」

鬼母一听,道︰「如此說來,我們又可以得到一位絕頂高手相助?」西門君惠輕輕道︰「如無意外,我們將可以爭取狐族加盟。將來與靈霄諸神抗爭,九重門自然更添一份勝算!」

西門君惠說完,又看了看那八面乾元鏡,對鬼母道︰「虞姬要收攝元神,還得數個時辰,小弟先回去了。嫂子當差人仔細守護,千萬不能讓他人闖入淨室驚擾虞姬。否則,虞姬不但前功盡棄,今後也再不能收回元神。」鬼母沉吟道︰「既如此,老身親自把守就是了。」

虞姬在淨室中看似默然自守,其實對周遭虛實動靜並非一無所知。正如西門君惠所言,虞姬乃千年修行的九尾天狐化身而來,如果不是因為要在幽冥界護衛項羽,二百年前就足以沖出幽冥界。

西門君惠與鬼母在隔壁說話,虞姬剛開始時並未在意。但後來听到鬼母決意要親自為自己護法時,不免芳心一動,以致半懸虛空的身子晃了幾晃!

在一旁靜靜守候的鬼母見狀,以為有外道天魔侵擾,情不自禁地掏出了乾坤鏡。不過虞姬很快就收攝心神,身形又穩穩懸在空中。鬼母見虛驚一場,才將乾坤鏡重新收入懷中。

西門君惠剛剛從地宮出來,返回大堂,一名黑衣侍者疾步而來,揖手道︰「稟門主,辛堂主有要事相告,到堂下已許多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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