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三十七章 謀朝篡位Ⅰ

作者 ︰ 孰不依

身居南陽的劉伯升,自從遇到太極玄毅真人張良,歷經了一系列奇遇,隱隱約約感到世亂時危。又听到流民四處掠奪的傳聞,對天下大勢更感憂慮。眼看朝政落入攝皇帝王莽之手,漢帝淪為傀儡,黎民百姓顛簸流離,時時扼腕嘆息,念念不忘光復漢室。

劉秀則一如往昔,雖然酷愛讀書,通宵達旦不知疲倦,卻又時刻不忘白水河岸邊的田園,每天都要抽出時間去田間勞作。劉伯升見三弟如此沒有出息,又氣又惱,卻無計可施。

一日,李軼來見劉伯升。說起這個李軼,也是一方豪杰,慣使一枝點鋼槍,槍術、騎術雙絕,廝殺勇猛、兵法精熟,每年參加郡縣練兵都頗為惹眼。李軼當年與劉家曾有嫌隙,後來與劉伯升兄弟不打不相識,結果意氣相投,成了密友。

劉伯升見李軼登門,自然議起時局。李軼道︰「新都侯故意選擇劉氏宗親中年齡最小的劉嬰作為孺子,然後借機代理天子、號令天下,大言不慚說是按周公輔佐成王的故事辦理。其實不過是在試探、觀望,看看天下對他這個攝皇帝的反應如何。他的最終目標,決不僅僅是一個‘假皇帝’,代漢而立才是他的真心思。」

李軼之言切中要害,劉伯升早有同感。劉伯升憋不住心頭那口窩囊氣,一拍案台,怒道︰「王莽逆賊那點狼子野心,我劉伯升如何不曉。只是眼下形勢,宗室的力量分散、衰弱,難成氣候,不能齊心協力對抗逆賊,方讓逆賊狂妄囂張。氣煞我也!」

李軼嘆口氣,道︰「那亂臣賊子以周公為幌子,蒙蔽天下百姓,居然得到朝野認同,死心塌地追隨這個亂臣賊子的愚昧百姓不在少數。想要起兵光復漢室,現在確實不是時候,只宜從長計議,徐圖大事。」

劉伯升待李軼去了,尋思良久,突然想起一件陳年舊事。季父舂陵候劉敞曾經拖欠朝廷租二萬六千斛、芻錢若干萬,達數年之久。起因還是王莽當年答應減稅,當地官員拒不免征,劉敞堅持不交造成的。後來,當地官府以平叛為名,強借劉家錢糧。戰事平息後,官府以抵扣應繳稅賦為由,以借代繳,借繳兩消。

劉敞吃了啞巴虧,心中憤憤難平,帶一百多賓官持械前往宛城討要錢糧,被誣謀反,遭朝廷鎮壓,被貶為庶民。劉敞倍受羞辱,不久過世。

這些日子,劉伯升經常翻出一根寬大的竹簡,那是當年官府借糧借錢的憑證,琢磨著能不能再把錢糧要回來。劉伯升心想,與其讓劉秀就這樣窩在家中,不如讓他出去歷練歷練,再到長安告狀,興許能讓蔡陽縣令拱手交回錢糧。

劉伯升定下決心,差人招劉秀過來,道︰「三弟,我舂陵劉家家勢日漸衰落,要養活這一大家人已經頗不容易,今後少不得要節儉一些。凡是借出去的錢財都得想法追回來,再也不能四處施舍花錢如水了。當年官府騙走季父錢糧,強行抵扣本已減免的稅賦,借機敲詐了我們劉家一大筆錢糧,兄長我一直耿耿于懷。如果能像當年一樣,到長安請求大司農幫忙,從蔡陽縣令那里要回錢糧,一定是功德無量的善舉。」

劉伯升先曉以利害,然後嘆息道︰「大哥要操持全族事務,實在是走不開。如今三弟已長大成人,該為族人做些事了。這樣吧,大哥最近準備讓朱祐、宗佻、李軼等人去長安,你不是認識莊尤嗎?就跟他們一道去大司農府上找莊尤出個文牒,想法把這些錢糧再要回來吧!」

劉伯升讓劉秀到長安,一是為了讓劉秀增加歷練,二是為了厘清債權債務,第三是為了了解時局變化,也好心中有數。劉伯升之所以托朱祐、宗佻、李軼三人去長安,只是出于安全考慮。劉秀雖然不善言辭,對兄長的心思卻是一猜即透,知道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好擱了手中的書卷,道︰「大哥放心吧,小弟這就去準備,跟朱祐、宗佻、李軼三人同去長安。」

長安。漢高祖劉季宗廟之中,兩個守衛忽听外邊有動靜,趕緊哆嗦著整整衣服,站直身子。一個聲音飄進來,「守衛在哪里?」兵士听來人官腔極重,不敢大意,忙回應道︰「屬下馬上到!」一邊兒往外跑,一邊兒還嘀咕︰「冬夜寒冷,哪個衙門的人會奔高廟而來,真是邪門!」

兵士「吱呀」一聲推開大門,卻見一個陌生人,穿一身黃,懷里還抱著一小銅匣子。那黃衣人顯然是等急了,沖著兵士發脾氣︰「老子等半天還不出來接,龜兒子,想挨打是不是?」兵士一愣,又仔細瞧了瞧,還是不認識,只好道︰「您,……你是?」

黃衣人不耐煩,怒道︰「老子是天上來的使者,給你們那個狗屁皇帝送符命。這個就是上天的符命,拿好嘍,快點交給上頭。要是耽誤了事,老子把你們兩個的腦殼揪下來當尿罐!」

兵士戰戰兢兢地接過小銅匣子,看著眼前凶神惡煞一般的黃衣人,怎麼也不相信會是天上的神仙,只怕是來自幽冥界的惡鬼!

那黃衣人將匣子拋給兵士,一拍身上的塵灰,罵道︰「龜兒子,這麼冷的天,還要跟你們那個什麼狗屁皇帝送啥子符命。……哼,老子也不能白跑一趟,管他媽的,老子先把自己的名字畫在上頭,弄個大官當起耍!」

黃衣人說到這里,忽然覺得對兵士說這些話不甚妥當,便停了嘴,惡狠狠地盯了兵士一眼,又對嚇得傻站在面前的兵士吼道︰「看啥子看,有啥子好看的?听啥子听,老子把你耳朵都扯月兌,還不快點去找那個狗屁皇帝!」

說罷,黃衣人身形一晃,直插雲空,一溜煙地消失在夜色中。兵士本來心中驚疑黃衣人到底是不是神仙,但看到黃衣人飛騰而去的情形,一下癱坐在地下。「天啊,真的是神仙!」末了又奇怪道︰「這神仙怎麼也說方言?一嘴的西蜀腔?」

兩位兵士商量一下,一個繼續守著高廟,另一個騎大馬連夜將銅匣子送往安漢公府邸。

王莽的府第戒備森嚴,一個小小的兵士哪兒就進得去?正巧從江南巡查民情的辛當趕回長安後要給王莽稟報下情,來到安漢公府邸前。

辛當見到焦急的守陵兵士,問清原由後,對門口的羽林衛道︰「這銅匣子是上天的符命,你們不要阻擋,耽誤了事,小心丟了性命!」羽林衛一听,不敢怠慢,只得飛奔進入內堂,報知攝皇帝王莽。

這晚也是奇怪,劉歆、王尋、王邑、莊尤、桓譚等一幫朝廷重臣都不約而同到了王莽府中敘話。王莽見羽林衛匆匆闖進來,不免臉色一暗,道︰「眾位大臣在此議事,怎能擅闖大堂!什麼事,如此慌張?」

羽林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道︰「天,天上,玉皇大帝的符、符命,說是送給皇、皇上的!」

眾人一听,都愣了。那羽林衛將小銅匣子往上一遞,開始怎麼來怎麼去一一稟報。劉歆听在耳中,首先起了疑心,喝斥道︰「什麼玉皇大帝符命,是不是酒喝醉了胡言亂語?」

西門君惠與鬼母商議,讓哀章到高廟送符命,王莽並不知情。所以王莽見劉歆有此一問,心中也是疑惑。但隨後趕到的辛當卻明白底細,進到內堂拜見王莽,道︰「自高祖開創大漢以來,歷代朝野百姓都相信,符命圖讖暗合陰陽五行、天文歷數,是上天意志的體現。既然是符命,又正好有各位大人在場,不如就打開看看吧!」

王莽見辛當此時趕到自己府上,各位大臣也都是不邀自到,心中更加納悶︰「今晚之事的確蹊蹺!辛當是九重門的人,這個符命是不是反映西門叔叔或者是母親的什麼意圖?」念及此,不好不听辛當的話,只好道︰「那就當眾打開銅匣子吧!」

眾人不敢動手,王莽只好當眾親手打開封條。匣子里除了一張畫圖,似乎沒有其他東西。王莽將畫圖取出,題箋上寫得明白︰「天帝行璽金匱圖」!畫上有一老者,龍袍皇冠,手捧玉璽;旁邊有倆大臣,一個提著黃石公的草鞋,一個夾著秦始皇的圖書。地上跪著一位龍袍皇冠之人,懷里還抱著一孺子。

眾人看著這幅畫圖,對其中的意味猜了個**不離十,怔住了,誰也不敢吱聲。辛當用眼楮余光掃了眾人一眼,見無人敢于說話,便指著畫圖對王莽道︰「依屬下看來,畫上提鞋那位應當是大漢三杰的張良張子房,夾書那位應當是大漢三杰的蕭何蕭相國。既然兩位大臣都是高祖左膀右臂,那中間龍袍皇冠的老者,毫無疑問,自然應當是高祖了。」

辛當略微停頓,拿眼光朝周圍掃了掃,見眾人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心下一橫,干脆把話說透。又接著道︰「高祖手持玉璽似乎是要遞給跪在地上的黃衣人,言外之意多半是禪讓大位。地下抱著孺子的人,如果屬下沒有料錯的話,應當就是安漢公,現今的攝皇帝。」

王莽一听,心口咚咚直跳,感覺突然被人扒掉了身上的偽裝,一切隱藏心底的齷齪都暴露無遺。忙連連擺手,急促道︰「這如何使得?今日早間我剛剛向太皇太後上了奏章,申明將來一定要歸政于孺子。怎能出爾反爾、言出無信!各位再好好思量,這畫圖到底是什麼意圖?」

劉歆心情十分矛盾,自己身為劉氏後裔,如何能夠附和辛當之言,將劉家江山轉托他人之手?但自己與王莽交情深厚,卻也不便批駁。何況王莽勤政愛民,人望極高,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反對的理由。只好將那「天帝行璽金匱圖」拿在手中看了看,苦思對策。

就在劉歆盤算如何回應之時,辛當又掃了一眼那個銅匣子,突然道︰「安漢公再看,這匣子當中似乎還有點什麼東西。」

劉歆聞言,捧起銅匣細看,果然還有一道黃色的絲帛,鋪在匣底。只是顏色與銅匣相近,故而不易察覺。劉歆取出那段絲帛遞給王莽。王莽攤開一看,原來是一道策書︰「赤帝行璽劉季傳予黃帝金策書」。

上面赫然寫有一段話︰「王莽為真天子,皇太後應當遵照天意行事。」接下來,是一串名單,居然是開國大臣的名單,一共有十一位,連官職、爵位全都開在上頭!最讓王莽頭大的是,名單上赫然有血魔哀章的名字,自封什麼國將!

劉歆一見自己名字也在策書之上,一時怔住了,剛要想說點什麼,一下又被堵了回去。眾人看完這兩樣東西,面面相覷,誰都不說話,連攝皇帝王莽也閉口無言。

靜了半天,還是辛當冒出一嗓子︰「這就是符命!盼了幾年,終于把改朝換代的天命給等來了!」

辛當往後退了兩步,突然雙膝跪地行起君臣大禮,道︰「陛下,屬下前些日子夢見上天使者稱,攝皇帝就是真皇帝。不想陛下對大漢忠心耿耿,怎麼也不肯相信。如今,‘天帝行璽金匱圖’現于高祖廟,足以證明屬下夢見的事情絕無虛妄。到了現在,陛下如果還執意不肯繼承皇帝位,只恐違逆天意會禍害天下百姓啊!」

王莽舉棋不定,決定來日再議,請眾臣回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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